第五百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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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对不起，我没拦住他！”女孩站在另一个大她不多的女孩面前，低着头，等待训斥。
数学老师韦雪，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对待学生细心又耐心的老师，对于莫天清而言，这个人像姐姐，像家人。
而对于她沐熙妍来说，这个人亦师亦友，如果不是师生关系，她们可以是闺蜜。
但是此时她在她面前低头，似乎是犯了什么错。
“怎么能怪你，那混小子脾气上来谁拉的住。”韦雪拉着沐熙妍坐下，拍了拍她的头，一脸的无奈。“我就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这么在意小雅那丫头，明明已经过去快一年了，按照这个年纪，应该早就忘了啊！”
“老师，您也相信在这个年纪没有所谓的感情吗？”沐熙妍看着韦雪，小脸出奇的冷静。
“怎么可能？”韦雪撇了撇嘴，然后又一本正经。“可是这个年纪有了感情又怎样？走到一起的太少了！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想共度一生的人，太残酷了！”
“那也至少比没有要好啊！”沐熙妍目光出神，幽幽地默念。
“小丫头，你不会……”韦雪看着沐熙妍，似乎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一般。
“我没有喜欢那个坏蛋！”沐熙妍小脸一红，脱口而出。
“可我还没说是他呢？”韦雪戏谑的看了看这个女孩，突然又神情严肃。“丫头，快高考了，你们俩的事，考后再说吧！有空带带他！”
“可是……”沐熙妍欲言又止，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迟疑。
“放心，明天一早，他就是你的新同桌了！这是交给我，妥妥的！”
“我不是说这个！”
……
莫天清在这里站了很久，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个地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悲，让人无法猜出他的心思。
他到底在追逐什么？在执着什么？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心里就是还残留着某种侥幸的心理，仿佛是一点可怜的安慰。
“呦呵，不回去上课，就这么死呆着？”
空气里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然后黑色风衣的男孩就这样站在了他旁边，很突兀，像是凭空冒出来的。男孩对着他笑了笑，咧着嘴，露出满口的大白牙，笑容灿烂却又没心没肺。
看着身旁的男孩，莫天清顿时沉默了，眼里流露出一丝无奈。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也不敢跟任何人说。半年前，莫天清因为一件心事，来到江城江水桥上，眺望着滚滚不息的江水河，他泪流满面。
也是那天晚上，一辆汽车因为司机酒驾直接冲了过来，并且撞到了他，将他活生生撞进了河里，合金的大桥栏杆瞬间破碎，而他，当场身亡。
可是他没有就这么死去，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连衣服都是干的，以至于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个男孩。
男孩自称为神，来自神界，因需要在地球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掩盖身份，同时避开地球对自己的排斥和压制，所以要挑选一个地球人作为帮手，所以他挑了莫天清。
按照男孩的说法，莫天清跟他合作是双赢的关系，老莫帮他执行任务帮他规避地球的排斥，而他则维持莫天清生命体征不消失，也就是让莫天清这个已经死去的人可以继续活着，而且承诺当任务完成之后，他会想办法让莫天清真正活过来，作为报酬。
据男孩说，他从神界来到地球，是为了追捕一群从神界逃出的恶灵，那群恶灵曾是地球的生灵，因为违犯了神界法令霍乱地球的和平秩序才被神界抓捕，被判处无期。
前段时间，神界发生内乱，这群恶灵趁乱逃出，折回地球，而男孩则是奉命前来捉拿。
对于男孩的神鬼故事莫天清当然不信，作为一个有思想的高中生他根本不信这套。
但是男孩当场就让他信了，带他认识了啥叫现实。男孩一巴掌拍向江水河，顿时间河水往下凹了下去，一个巨大的影子腾空而起，浮现在河面上，怒气冲天地注视着两人。
那一瞬间，莫天清的世界观崩塌，然后重塑。
几十米的大鱼浮现半空，腹下四爪，浑身的鳞片如同龙鳞，背后巨大的双翼缓慢的煽动，带起的大风吹的莫天清睁不开眼而且步步后退，口中獠牙森森宛如枪矛倒竖。
莫天清认识那个，书上有过介绍，那是神话中的赢鱼，能带来洪水的妖怪。一瞬间莫天清给了自己一巴掌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是剧烈的疼痛感告诉他不是做梦。
男孩笑了笑，一巴掌拍出，天际万雷垂空，无数道雷霆坠落，瞬间将那头妖怪轰炸成灰，尸骨无存。只是一瞬间，那头怪物甚至来不来反应。
莫天清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后，即刻就答应了，不为了其他，只是想活着。
事实证明男孩选对人了，莫天清确实是个好帮手，短短半年就帮他完成了不少指标，男孩对此很满意。但是闲下来以后，莫天清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连男孩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两个人处于半融合状态，差不多算是一个人，可是连男孩都无法明白莫天清的那种心情，明明痛苦万分，却还是忍不去去想念，带着那么多的思念和眷恋，形形色色错综交织，复杂的让这个神都理解不了。
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半年了！
“你来干什么？”莫天清看了一眼男孩，笑了笑，问。
“看看你死了没！”男孩撇了撇嘴。
“没什么大碍，只是感觉有点气息不顺。”莫天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行。“那货溜得太快了，要不然……”
“算了算了，以后还有机会的！”男孩拍了拍莫天清的肩。“再遇到这种事别那么拼，万一你凉凉了我岂不是很亏！”
莫天清点了点头，回过头重新去看校门。
见到话题被终结，男孩也无奈的撅了撅嘴，然后直接准备开溜。“那你先上课，我去补个回笼觉啊！”
“好，你去吧！”莫天清头也没回，回应了一句。
突然，男孩离开的步子又停了下来，他与莫天清背对而立，低声开口。
“不过睡之前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真的忘不了吗？”
莫天清愣了一下，霎时间眼里的笑容敛去，那种无法言喻的神色重新席卷而出，这时的他，似乎很疲惫。在男孩面前，他所有的坚强都没有了，他慢慢的蹲坐在栏杆的水泥边沿，背靠着栏杆，模样像是地道的农家老汉坐在地头抽烟，可他手里什么都没有，两只手虚握着，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看着莫天清的行为，男孩猛然间想起了一个场景，莫天清此时的模样，他仿佛曾见到过。
这就是人的感情吗？看上去，好复杂！
“如果你想，我可以帮帮你！”男孩走到莫天清身边，拍了拍后者的肩，脸上同样开始深沉。
“怎么帮？”莫天清嘶哑着声音，却没抬头。
“帮你忘掉一些不该记得却忘不掉的事！”
“包括这件事？”莫天清猛地抬头，眼里透露出夺目的光彩，仿佛濒临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男孩被莫天清的样子震到了，他从没见过后者这个样子，如此的急不可耐。
男孩的眼中突然光芒万丈，漆黑的眼瞳里仿佛燃起了大火，气势逼人，凌压众生。
“你跟她的所有一切，全部归零，这个人从来不曾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你们从未谋面，如何？”
呼呼呼
莫天清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每一次吸气呼气都无比费力，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一般。他的眼睛开始发红，无数的血丝攀爬上来，目光说不出去解脱还是痛苦，但是却泛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他没有起身，慢慢地低下了头，身体微微地颤抖着，似乎在努力的争斗，每一个呼吸都那样沉重，仿佛吸进了数以吨级的空气。
“再让我考虑考虑……”莫天清终于抬起了头，目光无比疲惫的看向男孩，嘴唇颤抖着说。
“可以！”
呜呜呜
天台的风呼啸着卷过，风里似乎还有人在唱歌，声音悠悠传来，仿佛从过往流淌到现在。
我，该怎么办？
……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太阳从东到西，灿烂的光逐渐的暗淡，无法再给这片大地以温暖，让这空气都凉了下来。
一天的课，莫天清总算挨完了，不管听进去了多少，总归是有点收获。
此时的他，重新站在那个天台上，眺望夕阳，眼里有业火般的色泽，但是却平静的如同湖水。
太有诱惑力了！
男孩的话太有诱惑力了，对他而言。
那可是他这么长时间心心念念都在想的事啊！
只要答应了，就不用再这么痛苦了，每天活的如此焦躁，努力平复的心境都会被那两个字轻易地打破。
这样自甘堕落的活着，太悲哀了！
要答应吗？听上去很不错啊！可是，为什么就是不敢呢？
男孩不会骗他的，但凡男孩承诺的，无一例外可以兑现，这件事也绝对不会。
可是，为什么就是不敢答应呢？
莫天清的双手缓缓的紧握，铝合金的栏杆居然都发出了吱呀的声音，似乎是不堪重负一般。
他没有丝毫的感觉，完全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怔在那里出神。
残阳似血，铺满了整片天空，晚霞欲燃的天空中，一行飞鸟横渡此处，经过莫天清的头顶，留下了一片悠长的清鸣。
突然间，莫天清猛地抬头，目光死死地锁定了一个地方。
学校的操场！
那个空无一人的巨大的开阔地带，无比的凄清，只有金色的光在一点一点的散去。而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一个人影正慢慢地走向校门。
虽然隔着这么远，但是莫天清依然看清了，那是王鑫，那个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家伙。
但是莫天清的关注点并不是这个人，而是他身后不远处的空气。在那里，一团青色的火焰正无声的燃烧着，凌空自燃，仿佛磷火般，颇为的罕见。
莫天清死死地盯着它，眼中似乎真的有业火在燃烧，金色的光逐渐的升腾起来，肃穆而威严。
“好熟悉的感觉呀！又让我，碰到你了！”
入夜，尚有些冷意的凤呼啸着穿过街道，让每个夜行的人都感到那股凉意，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王鑫同样是如此，刚从酒吧出来的他，脸色还有些晕红，显然是喝了不少，脸上的笑容浓郁而冰冷，似乎是大仇得报一般。
只是他那志得意满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迎面而来的冷风给吹没了，顿时打了个冷战，脑子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哼，敢打我，那你就等着吧！”他的眼里似乎浮现出了某个人的样子，而后一脸的怒容，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个人挫骨扬灰一般。接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酒吧，有些心疼的拍了拍自己的口袋，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王鑫的步子很欢快，似乎某种愿望即将要达成一般，嘴里还忍不住哼了几个小调。因为家里离这片地区有相当长的一段路，所以王鑫很自觉的打了个车，一头钻进去，报了地点，然后低头扣手机。
爽！
此时此刻的他似乎感觉到身体上每一个毛孔里的细胞都在欢呼，那种酣畅淋漓的痛快，那种大仇得报的爽快，无一不让他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那群混混都是群狠角色，据说收了钱就一定办事，相当有口碑，做事从来没让雇主担过责任，所以……
他几乎已经看到了莫天清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样子，那种狼狈而凄惨的模样真的让他相当解气。
嗯，生活很久以前就是这么美好。
不过……
王鑫把目光投向车窗外，眼里突然流露出一点复杂的神色。这只是同学之间的矛盾，真的有必要闹成这样吗？
那群混混据说下手相当狠，跟他们的要价绝对成正比，以前被他们处理过的人没有几个不残的。
慢慢冷静下来的他，开始去想这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这样做，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其实他的人不坏，否则班里他的人缘也不会那么好。他看莫天清不顺眼，只是单纯的看不惯莫天清那种孤居于世外的孤傲，和那副不给任何人好脸色的死人脸而已。
只是同学之间的矛盾，真的要闹到这样的局面吗？
慢慢的，他陷入了沉思。
彭
猛烈的剧震和那股强大的惯性让王鑫顿时一个前倾，差点撞到司机的位子上，这让他顿时清醒了过来。
虽然是深夜，但是江城的司机还是蛮遵守交通规则的，速度一直都不是很快，这也是王鑫没有直接飞到前排的重要原因。但是即使是四十迈的速度，这毕竟是一辆有四五吨重的私家车，加上那股惯性，这冲击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可是……
作为三观端正的一个无神论者，王鑫向来是不信神鬼的，除了偶尔看一下网络小说，他几乎不涉及任何具有幻想色彩的影视或者文学作品，他坚信这是一个科学的世界，但是，当他目光投向前面的时候，他懵了。
车子的前面，是一个人影，那个人全身都罩在一件黑色的袍子里，包括头部在内。
他体型中等，大概也就一米七五左右，还没有王鑫高，一只暴露在外的手掌看上去苍白而干枯，几乎是皮包骨头，像是一个久病的人，给人一种十分脆弱的感觉。
可是，就是这样一只手掌，撑在车头上，轻飘飘的，却让这个车子骤然停下，前进不得。
王鑫此时宁肯相信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因为他清楚的听到车子发动机的咆哮声，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比先前车子前进时大了一倍不止，也就是说，他车子里的这个司机因为害怕，无意识的把油门踩到了底，这辆车子已经发挥出了它最大的功率！
但是那丝毫没用，车子的轮胎疯狂的旋转，在地面上擦出一股黑色的烟，但是这依旧不能让车子前进哪怕分毫，它被那只手掌按的死死地。
又是嘭的一声，那只手掌拍在了车头上，顿时一股无法形容的磅礴大力传来，车子顿时安静了，发动机停止轰鸣，轮胎静止下来，连吓得浑身发抖的司机都缓缓的倒了下去，趴在方向盘上。
“王鑫，你好啊！”这时，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在王鑫的耳边，在这种情景下，相当吓人。
“你是谁？”王鑫往座位上挪了挪，让自己的后背贴着靠背，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安全感。然后他大着胆子开口，目光扫过车内的每一个角落。
“我？我是一个和你有着共同目标的人，我是来帮助你的！”那声音再次响起。
“帮我？你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吗？”王鑫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右手却是慢慢的摸进了自己的口袋，轻轻的握住了自己的手机。
“你不就是想要出这口气吗？很简单！”那声音再度传来，幽幽地响起，平静的像是古井，但却却有着一股寒意。“顺带提一句，这里信号已经被屏蔽了，你的手机打不出去电话的，110也不行！”
嗡
王鑫的脑子顿时一阵发懵，被这句话狠狠地吓到了，整个人无力的靠在椅背上，眼睛里充斥着灰暗。
这家伙是怎么看穿他心里的想法的？还有，这个声音，像是鬼魅般的声音，真的是这个车前的人发出的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王鑫再也没有侥幸心理了，嘶哑着声音开口。他握紧拳头，想给自己一点可怜的勇气。
“我说了，我只是想跟你合作，我可以给你很多东西，权力，力量，荣耀，财富，你想要的一切，不，几乎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这一切都不是幻想！”
“呵，开价这么高，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啊！”王鑫自嘲地笑了笑，抬起头，目光悲壮的看向车前，那个黑色的影子。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声音再度传来，还是飘忽不定如同幽魂般，只是隐隐的带上了些兴奋。
“不急！”王鑫摆了摆手。“既然是合作，你也提出来你的诚意，那我也总该知道我需要付出什么吧！这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你能给出这么多，想来要的也不会少吧！”
“你多心了！”这一次，王鑫看到了，那个现在车前的身影抬起了头，只是那个帽子太大了，即使它抬起了头，也依然看不到面容。“我要的并不多，只要你一半的时间！”
“什么？”王鑫眉毛皱了起来，内心深处除了害怕之外，还涌起了一股浓重的不安。
“简单说，我要你身体一半的控制权，以后白天是你，晚上是我！”
“还是不懂！”王鑫嘴上说着，身体却是往后又缩了缩，脸上的表情开始演变为惊恐。
“听说过人格分裂吗？”车前的人影伸出了一只手，慢慢的挪向自己的帽子。“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第二人格！”
轰
天空中一道闪电横亘，惨白的光渲染了整个天地。在那光芒中，王鑫的世界观，崩塌了！
黑色的袍子无声的滑落，那袍子下面的东西终于浮现了出来，而那东西，还在不断变大！
如果我问你见过蛇吗？
你也许会说见过！
但如果我问你，你见过上百米大的蛇吗？
你肯定会以为我在开玩笑！
王鑫也很想说这是个玩笑，但是很遗憾这不是。
在他面前，在车前，一头体积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大蛇横亘在街道上，它无比庞大，每一片蛇鳞都堪比一个足球，甚至更大。它的眼睛是金色的竖瞳，冰冷而充满了杀意，闪烁着嗜血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