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陈家村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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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城西抱着开水杯，望天长叹，“我妈非觉得咱师父是骗子，咱整个道观都是我这样的混子，除了师姐你这个紫薇星转世……”
枕头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刚好砸在徐城西脸上，世界清净了。
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去徐城西家里驱妖。
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除了会画个符纸以外，就只会念咒语，到时候弄的一团糟，又给夜擎惹麻烦……
“我不管你妈怎样，反正师父或者其他师兄，你随便拉一个去，她就算不乐意，到时候把妖怪驱除了，她自会感恩戴德。”
徐城西苦恼地抓着头发，一阵沉思。
吃完晚饭，在床上看了会儿书，没多久，我就昏昏欲睡。
窗外繁星点点，偶尔有夜风灌进来，吹的我脑仁凉，每每此时，我都半梦半醒，意识叫嚣着让我起来关窗户，但不知为何，身体动弹不得，睡意朦胧，我又很快进入梦乡。
一个身穿大红喜袍的男人对我伸出手，言笑晏晏，“娘子。”
他生的是极好看的，与夜擎的冷淡凌厉不同，与白霖的妖艳魅惑不同，他每一处五官都没有太出彩的地方，但组合起来，却有一种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感觉。
他身上的五官、气质完美符合话本子里俊秀书生的形象，见着他，我所有看过的话本子男主都有了脸。
我茫茫然地朝他走过去，他笑的温柔，把手又往前伸了一点，我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正要交付过去……
“咯咯咯！”
公鸡嘹亮高亢的叫声传进耳朵，我猛然惊醒，只见窗外天已破晓，红日落在水平线上，湖水粼粼，泛着温煦绚烂的光芒。
我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一觉从梦中睡醒来，身上全都被汗水浸透了。
那个男子的长相仿佛刻印在了我的脑海中，眉眼、鼻梁、嘴唇……
我分明没见过他，经此一梦，我却好像真切地见过他一面。
这是第二次了，在梦中梦见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我垂下眼眸，瞳孔中映出绚丽耀眼的大红色……
对了！嫁衣！
那男子也穿着嫁衣，莫非我梦见他，和这嫁衣有关？
我不敢马虎，连忙解扣子脱衣服。
昨夜睡了一觉，软骨散的药力虽然还没完全消失，但我能勉强走路、生活自理，只是不能快跑而已。
脱掉大红嫁衣，换上碎花衬衣、长裤，整个人都轻便许多。
没多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
“请进。”
徐城西端着早餐进来，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拿起包子，啃了一口，看也没看他，“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去你们家的。”
他在桌子旁边坐着，“师姐，你之前不是说，让我找大师给那对母子超度吗？”
我一顿，他不说这事，我还差点忘了，连忙问他，“怎么了？”
徐城西耷拉着眉毛，脸上拢着一层淡淡的忧伤，“我找了当地最好的和尚，大师说，他们母子已经魂飞魄散，进不去地府，走不了奈何桥，没有来生，如何超度？”
我机械地嚼着嘴里的包子，是我最喜欢吃的肉馅儿，但我嚼了好几口，却没什么味道。
没有……来生。
女人消散前拼了命地想再活一次，以至于向我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求助，可等待她的，却是魂飞魄散。
我心中升起一片凉意，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这对母子是户普通的农家人，家里男人死的早，她一个女人，种的田养不活两张嘴巴。有一年秋天，女人卖了房子和田地，带着儿子进城务工，晚上赶路时误入陈家村……”
徐城西抿了抿嘴，没再继续说下去。
这之后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女人和小孩死在陈家村，女人死前不甘，发现了些蹊跷，偷走新娘的绣花鞋，他们母子二人变成厉鬼，也是唯一能离开陈家村的鬼。
想起新娘，我立马丢了包子，认真地追问徐城西，“陈家村那个新娘的底细，你有没有查过？”
“查不了，那新娘生前多半是一百年前的人，那时候多乱啊，军阀硝烟，资料早都毁了。”
我皱紧眉，手指捏着被单，回想起新娘被洪水冲走的模样。
大红色的喜服裹着骷髅，任由洪水冲刷。
余光瞥见我床上的喜服，莫名觉得十分碍眼。
其他小鬼都化成了碎屑，只有新娘，只是变成骷髅……
她真的死透了么？
我莫名觉得不安，一把抓住徐城西，“夜擎在哪里？”
徐城西张了张嘴巴，面上一片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那个男人？昨天他跟师父去了炼丹房，一直没有出来。”
我强撑着身体下床，“我要去找他。”
徐城西连忙过来搀扶我，拼命暗示，“这些资料，都是我妈帮我查的！”
我气急败坏地一把推开他，自个儿扶着墙慢慢走。
垃圾徐城西，休想骗我去他家驱妖！
……
炼丹房靠近后山，地势偏僻，越往后面走，便越没什么人。
穿过竹林，一栋四角三层阁楼出现在眼前，大门紧闭，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从门缝里传出来。
“唐氏一族害的夜尊落至如此境地，夜尊却以赤诚之心待唐沅，几次三番出手相救，夜尊的胸襟令我敬佩不已。”
“她祖先种下的祸，与她无甚关系。”
“夜尊，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四百多年前，唐氏一族在大苍山修建皇陵，断了您的龙脊，我以为，这是您命中有此一劫。”
“莫非不是？”
“是，这是您的劫难，但不过是小劫而已，您潜心闭关修炼，必能重归神位。而能左右您真正的劫难，我今天才看出来。”
“什么？”
“情劫。”
此话一出，阁楼里长久没有说话声，只有棋子落在地盘上的清脆声响。
我也不敢说话，努力克制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半晌，夜擎冷淡的嗓音传来，“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您觉得是玩笑，因为您还没察觉。夜尊您在世上上千载，可曾待一个女子如唐沅这般好过？”
“你说，她是本尊的情劫？”
“是。”
“呵，青山，你活了两百多年，还是这般愚钝！”
“本尊活了上千年，岂会对一个小丫头片子动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