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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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念汐一直知道陈决脾气不好，可最近她见识了他无比严苛的一面。
每天晚上，七点到十一点，雷打不动的指点她万盛预算。
遗漏一个小数点，一个标点符号，这人都要叫她从头写过。
原本万盛通过的预算方案被陈决撤了回来。
温念汐抱着工具书，一边听着陈决教导，从零一开始一点点摸索。
经常几个问题就要搞到半夜。
原先定好的，十一点休息，从来就是没有准时过。
陈决的精力很好，即便是头一天晚上到凌晨二、三点，早上来上一杯黑咖啡，他依旧能神采奕奕。
反观温念汐，倒像是唐僧进了盘丝洞，被吸引了所有魂魄，每日都像没睡够似的。
林楚曼看着温念汐这黑眼圈，喜滋滋的拍了怕温念汐的腿，“不错啊，按照你目前这个状态，陈决迟早死你身上。”
林楚曼满脑子黄色废料。
温念汐叹了口气，费劲的抬眼看她，“是么？我看他是想榨干我。”
于是，温念汐说了这个礼拜来，她所经历的知识轰炸。
林楚曼眯着眼睛，“他很凶吗？”
“很凶。”
“那，那方面呢？”
“也凶，不过最近他都在让我改万盛方案，没空。”
林楚曼隐隐约约间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这样的猜想她实在不敢诉诸口。
虽然她之前也经常对温念汐说，她是陈决喜欢的款，可那都是为了鼓励温念汐在陈决身边呆下去。
当时，温家缺口那么大，她打了鸡血，温念汐才有继续呆在陈决身边的勇气。
现如今。
她却真心实意的觉得陈决对她有几分意思。
陈决那样的人，做什么都必须有回报，他教导温念汐他，图什么啊？
那些枯燥的知识点在床上又用不上。
当下林楚曼并没有点破。
两人相处到五个月时，温念汐终于摸透了万盛的所有业务流程。
并且对陈决提出来的问题，都能行云流水的回答得恰到好处。
温念汐窝在沙发上，长发散落胸前，素颜，笑的像只得意的小狐狸。
脸上终于有了点自信的模样。
而不是唯唯诺诺的迎合，违心的说：好。
这种感觉很新奇，陈决意外的享受。
那一天，温念汐大言不惭的说要请陈决这个师傅吃饭，陈决懒懒的靠在沙发上，随口报了个天价酒店。
是那种，去吃一次，就差不多要掏空她家底的酒店。
温念汐脸上的喜悦顿时停滞住，咬着唇。
想了许久后，对陈决道：“我做给你吃可以么？我的手艺真的很好，你试试你一定会喜欢的，去外面吃很贵，也不卫生，你不是有洁癖吗？我做的东西好吃又特别干净。”
温念汐叠着腿，仰头恳切的看着陈决，生怕他会不高兴。
她不是小气，只是这些钱，是她好不容易攒下来要寄给外婆的。
“可以吗？”
昏黄的夜灯下，小女人的眼睛湿漉漉望着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松散的领口里能窥见美艳颜色。
他不得不承认温念汐确实很美。
穿着他宽大的衬衣，素着一张脸都能叫他起了反应。
陈决大手一捞，温念汐便惊呼着落进他怀里。
唇瓣吻上她的脖颈，让温念汐浑身战栗，温念汐抬起多情的大眼睛动情的望向陈决。
或许是此刻心里大石落下一块，或许与陈决相处久了，知道这个人心肠也不如他表现出来的硬。
又或者，他在十分生气暴跳如雷的时候，也没有真的对她动过手。
温念汐心里对他的怕少了几分。
她主动的跪坐着身体，勾住陈决的脖颈，垂下头想吻上男人浅淡的唇瓣。
她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陈决身上肌肉膨胀。
可，她刚一垂头，还不等吻上他的唇，陈决已经偏头避开了。
温念汐的吻没落空，身子不稳向前，亲吻落在了陈决的脖颈。
两人双双滞住。
陈决一时间兴致全无，他伸手将温念汐拉开。
“去做饭吧。”陈决低冷的嗓音恢复最初的模样，好像这阵子的相处都不过是她的臆想。
温念汐：“好。”
家里没有菜，温念汐也想出去透透气，她憋着口气，站在沙发旁，垂头对陈决道：“那你在家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完。
温念汐匆匆上楼换了衣服，在下来的时候快速走到门边换鞋。
陈决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匆匆的上楼又下楼，低垂的头却掩盖不住眼尾红了的事实。
他用力捏了捏手里的书，还是站了起来，走到门边。
面无表情的对表情绷紧的人说：“我跟你一起去。”
超市很近。
两人走路就能到，温念汐一路上也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话，与前几日沙发时的顽皮活泼大相径庭。
陈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
买菜回来，陈决就上楼了。
温念汐做了一桌子的菜，给他倒了杯酒，站到远一些的地方，跟他说：谢谢。
陈决极低的“嗯”了一声。
陈决每样菜都吃了几口，温念汐则默默的夹着自己面前的菜，一席饭下来，两人统共就说了前头那三个字。
吃完饭，陈决一言不发的上楼。
可以看的出来，他心情很差，温念汐收拾完桌子，习惯性的坐在沙发旁地板的位置。
愣愣的看了一会儿后，将脸埋进了膝盖。
静谧的客厅里不时传来小声的抽泣声，温念汐的个子很小，窝在沙发旁只有小小的一团。
陈决站在楼梯口，听了许久，没有上楼也没有下去。
他想，这段关系，或许应该在这里停止。
压抑的哭声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温念汐的手机响了。
陈决看见温念汐狠狠的抹了把眼睛，深吸一口气，甚至咳嗽的两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才接通电话。
“喂，阿姨。”
“我知道今天是打月钱的日子，今天公司停电了，我待会给你转过去，可以吗？”
“嗯，你放心我一定会按时转的，我有钱您放心，拜托您平时一定要帮我多照看我外婆，然后每天的菜您去市场时候，帮她带一点，谢谢您了。”温念汐抱着电话，小心翼翼的说。
那头的女人嗓门很大，带着广东腔调，高昂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着：“我知道啦，你按时把钱打过来，我告诉你除了我没人替你照顾啦。”
温念汐点头，“还有个事情，我外婆牙口不好，硬的菜色，像胡萝卜、西芹这种能不能麻烦您别给她买了，换成别的可以吗？”
“哎呀——这么啰嗦，这么一点钱，要求这么多，你这样的话，为什么不专门请一个人来照顾啦，我每天很辛苦的，实在不行——”
“行，行的，麻烦您了，我现在就把钱给您打过去，”温念汐小心翼翼的说着话，“求求您，一定帮我平日里多看顾外婆，谢谢您了。”
断断续续的电话那头妇女又开始抱怨，末了还骂了几句难听的话。
陈决定定的站着，看着温念汐卑微的弓着背，点头哈腰的对那边的说着好听话。
那头的人变本加厉，指责了温念汐许久，最后甚至说到了老人家头上。
从陈决的方向可以很清楚看见，在电话那头说到“老不死”三个字时，温念汐的身子狠狠抖了一下。
她隐忍着怒意，双手死死的抓紧沙发上的软毯，捂着嘴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妇女前头说了许多不客气的话，温念汐都能笑脸面对，却只这单单三个字，她难以忍受。
外婆——
是她很重要的人。
陈决当下脑子里只浮现两个字：软肋。
外婆是温念汐的软肋。
陈决眼神淡淡的看着温念汐挂了电话后，一边抖着肩膀哭泣，一边在手机操作着什么，应该是在给那个女人打钱。
钱打过去了，她吸了鼻子，带着笑意给人发了条语音：“阿姨，钱给您转过去了，您查收一下吧，辛苦您了。”
放下电话。
哭累了的温念汐起身，一抬头，视线就跟站在楼梯口的陈决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