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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隅中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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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的人并不多。因为正月里出远门的人不多。

秘云深斜倚在客栈二楼的柱子后面,看着太阳落山后的最后一抹霞红,若有所思。

他远远看到了几个装束有些奇怪的人,牵着高大的骁马,捂的严严实实,不过看上去这几个的身形挺拔健壮,颇有些气度。

几个人正往他们的客栈走来。

近前的时候秘云深吃了一大惊,从刀鞘可以看出他们是锦衣卫的人,更让他吃惊的是络衣也在其中。

络衣也是一样的装束,带着一样的刀,捂的严严实实。也与他们一样说不出的英姿飒爽。秘云深一眼就认出了络衣。

很显然,他们看见了在二楼柱子边上的秘云深。因为他们太警觉了。他们毕竟是皇帝身边的护卫,对危险有着超越常人的敏感。

其中一人很快将手伸向腰间的刀。江湖人身上的气质他们一眼就看出来,或者说他们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

他们一定是敏锐地感觉到了秘云深身手不一般。身上有江湖特有的危险气息。

络衣看到了倚在柱子后面的秘云深,哪怕他易了容,她也认出了他。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似乎笑了笑。她飞快用剑鞘阻止了想要拔刀的锦衣卫。

眼睛突然就阴沉下来,道:“不要生事。”

秘云深默默地退回到房间里,关上门。

林兰楼见秘云深退了进来,道:“外面什么人?”

“锦衣卫。还有络衣。”秘云深面色微微有些紧张。他倒不是怕锦衣卫,他是见到络衣不由自主的紧张。

林兰楼笑了笑。“难道他们在打隅中寺的主意?”

隅中寺的奇才们有可能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毕竟这个小镇是去隅中寺的必经之地。

“锦衣卫真是无所不在啊,这样的小镇都能遇上他们。他们能认出云深吧?”李吹笛有些担心道。

林兰楼看了看秘云深道:“不好说,那就要看络衣的意思了。”

“我怕的是云深和我们在一起,会给他带来麻烦。”李吹笛道。

秘云深道:“无妨。我不怕麻烦。”

林兰楼只好看着秘云深,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此刻是不该带着秘云深出门。

络衣此时却和锦衣卫的人在客栈里低声争论起来。声音虽然尽力压低,他们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络老三,你为何阻止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络衣道。

“那个人的武功不弱,应该是江湖上的好手。”

“江湖好手那么多,惹他们干嘛。那个人不过是千里城一个大户人家的下人。”

“大户人家的下人?那人的气度你看不出来?”

“我在千里城看多了这样的人。这里富庶多金,民风开化,大户人家管家的气度可不输公子小姐们。”络衣一边栓了马,一边道。

另一个人道:“你们两个少说话,小心隔墙有耳。办好秦大人交代的事情,不要多生事端。”

第二天清晨林兰楼一行人就出发了,他们没有将李吹笛留在客栈,林兰楼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镇上。

等他们快要到了隅中寺的时候,已经将近巳时。

林兰楼进了寺中,接待的小师傅告诉他,无缘和无因大师正在等他。林兰楼急忙随着小师傅进了后院,果然,无缘大师和无因大师正坐在房中等他。

“大师。”林兰楼忙上前施礼。

落座后林兰楼问道:“两位大师可知道我今日要来?”

无缘大师给林兰楼倒了一杯茶,道:“昨日寺中小师傅在镇上见过先生,想来这个时辰该到了。”

林兰楼点点头,道:“有劳二位大师久等了。我的两位朋友被小师傅留在了殿外。”

“无妨,小师傅会安顿好他们。”无缘法师道。

想来无缘大师也知道秘云深来了。他既不肯让他进来,林兰楼也不好多说。

一直没有说话的无因大师道:“不久前锦衣卫来过。”

林兰楼吃了一惊。“为何而来?”

“打听黔地七星门的一些事情。”无因大师道。

林兰楼点点头,若有所思。

无因大师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桌上,慢慢推至林兰楼面前,道:“替我好好保存这块玉佩,遇到有缘人,请先生替我好好照顾他。”

林兰楼取过玉佩,玉是墨色,透着莹莹的光。

“请大师明示。”

无因大师却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无缘大师默默倒了一杯茶,看了无因大师一眼道:“有缘自会相见。先生也自会懂得。”

林兰楼看了看无因大师,又看了看无缘大师。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无因大师的意思是遇到识得此玉的有缘人要好生照顾吗?

三人默默坐着,倒也没有什么尴尬,也没有什么不妥。直至午时,三人依然在房中静坐。

别人不知道,以为林先生来隅中寺多少会有佛法和功课,畅聊古今。不曾想他来了以后,大多数就是和无缘、无因大师三人默默坐着。

只是很偶尔才会讲讲佛理佛法。讲讲江湖事情。

坐着坐着林兰楼就明白了,锦衣卫来找无因大师,一定向无因大师透露了什么。

他们此番向无因大师打听黔地七星门的事情,因为锦衣卫找他们此行的任务是去贵州,然后从贵州出发前往京城。

林兰楼心里有一丝莫名其妙的轻松。

毕竟贵州是他长大的故地。

人的一生可以去很多地方,但是可以回去的地方不多。

可以用回这个字的,那一定是故乡,家园。

黔地,也就是贵州,是他的故乡。

贵州有田氏、杨氏、宋氏、安氏四大土司。

水东宋氏是他母亲的娘家。用中原的话说,水东宋氏土司是他的外婆家。

他在贵州出生,在贵州长大。

一直到他十余岁时,父亲去世,他的母亲才带着他离开贵州。

那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他都印象深刻。

那里的风土人情,那里的语言和礼俗,生活和产物他自然也清清楚楚。

那里的江湖,那里的土司他也清楚。

如果此次锦衣卫真的是为了去贵州保人出黔,那么就怪不得,锦衣卫要找江湖人,怪不得锦衣卫要找隅中寺的无因大师。

因为无因大师对贵州的江湖无疑是非常了解的。

他们从无因大师的口中至少能知道七星门的事情,知道贵州的江湖还有哪些势力。

甚至可以从无因大师那里打听到黔地蛊毒的事情。

而他们找到李吹笛来保镖,又通过李吹笛找到他一同来保这趟镖,一定是对他的身份很了解。

知道他在贵州长大,知道他是贵州宋氏土司的外戚。

看来锦衣卫的功夫做的很足。

太祖初年,为了征伐云南,从中路开通了经贵州前往云南的通道。

原先从西路天山绕道云南的路线太过遥远。

从中路南下,从湘地入黔,由黔入滇,路途抄近而直接。

黔地山多林密,沟壑万千。气候多变,人烟稀少。历朝历代都是土司的领地。

虽因开通前往云南的通道,太祖曾安置三十万大军在通道沿线就地屯兵,建立屯堡。

奈何三十万大军带上家属,在地广人稀的贵州大地上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贵州广袤山林沟壑大部分依然是土司的领地。

土司依然对贵州有着绝对的领导和控制权。

土司的势力在贵州也是得到朝廷的认可,自领其土,自管其民。

贵州的广阔土地上的四大土司,他们的势力相当。

水东宋氏土司的领地约在贵州的中东部,水西安氏土司领地在中西部和西南部。

田氏土司在贵州东北部和东南部。

杨氏土司的势力基本就在北部和西北部。

当然他们的势力范围多有交错。

四大土司朝廷为其设立宣慰司自治,下属三十多个长官司。

譬如田氏土司就有思州宣慰司和思南宣慰司。

而水西安氏土司就和水东宋氏土司共设一个贵阳宣慰司,水西安氏出任宣慰使,水东宋氏出任宣慰同知。

杨氏土司就设有播州宣慰司。

朝廷的势力就集中在官道要塞和两侧平坝地区,基本呈线状布局。设有卫所管制。

后设贵州省,也按照其他省府的建制,设三司管辖。

但治下四大土司势力依旧。

林兰楼看着桌上的茶盏,低头道:“锦衣卫此来千里城,意欲请我的友人李吹笛和我协助他们保一趟镖。所以我此次来向二位大师告别。二位大师可有什么交代?”

无缘大师看了看无因,对林兰楼道:“先生此去多保重。”

“若是有缘,还望先生能再光临。”无因大师道。

林兰楼点点头。

下午时分,无缘和无因大师将林兰楼送出寺外。

秘云深才有机会见到他的舅舅无缘大师。

秘云深上前深深一揖,眼中已经含泪。

无缘大师颔首合十,道了声:“施主。”再无他语。

三人步行下山,秘云深一步三回头,却也没有多余的话。

李吹笛默默地拉着秘云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下了山来,李吹笛对林兰楼道:“你似乎拿了些寺庙里的东西。”

“两位大师所赠。”林兰楼若有所思。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第十五章 隅中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