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英雄有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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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城，最豪华，最牌面的天子夜总会大厅。
凌晨三点，整个大厅只有两位客人，看着就可怜。
为什么生意这么萧条？
理由很简单，因为楚英雄想要喝酒，所以老板必须得把其他顾客都撵出去，给楚英雄清场。
就是有这个面子，谁也没招。
“咕咚咕咚！”
昏暗的灯光下，楚英雄也没看是什么酒，抓起来仰头就喝了起来，足足下去大半瓶后他开始剧烈咳嗦。
“噗通！”
楚英雄载倒在沙发上，抓着麦克风，看着七八米的大屏幕咧嘴笑道：“超，你看现在这东西弄得真高级呀！”
超爷咧嘴一笑，抓起一瓶洋酒，猛惯两口。
“唱首歌吧！”
“唱一首什么歌呢？”
楚英雄抓着麦克风疑惑的问道。
“嗯……唱一首兄弟的歌吧！”
一分钟后，大屏幕上出现了今生缘的MV，这首歌现在来看是老歌了，但在当时，绝对是潮曲。
“我们今生有缘在路上。”
“只要我们彼此永不忘。”
“朋友啊！让我们一起牢牢铭记呀！”
“别在乎哪一些忧和伤。”
楚英雄唱的极其有感情，宛如他置身到了MV当中的故事，重现了年轻时峥嵘天下的光景。
超哥在一旁拍着手，不停叫好。
两人的人生路说是走过了一半，也不算夸张啦！
但此刻他们握着酒瓶，抓着麦克风，却宛如一双十七八岁的少年，心里有委屈了，约上好友，痛快的放肆了一回。
那份迷茫，忐忑，痛苦与挣扎！
外人根本无法体会，也无从体会。
没有时光机，他们都回不到过去啦！
但如果真的有时光机的话，我相信，不管是楚英雄还是超爷，都会倾尽家产去购买，然后回到年少的时候，避免自己在重走江湖路。
江湖……给了他们想要的一切！
江湖……夺走了他们拥有的一切！
“咣当！”
一瓶喝光后，又是一瓶，从表情上来看，两人基本都已经醉了，可依旧拿着酒瓶胡乱的往嘴里灌。
“82年，咱们初到长沙，我为了和大川抢大哥大的生意，三死十二伤。”
“我亲眼看着天胜的亲叔叔进去，无能为力，没办法，那时候的楚英雄什么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执行死刑。”
“85年，咱们的情况逐渐好转了，手里也有了一定的资金，我意气风发，从一个小麻将馆起家，一年就赚了一百多个！”
“超，你敢想嘛，八几年，我楚英雄身价就过百万啦！”
“有了钱，我更加有野心了，想要垄断长沙城北内所有的赌坊和麻将馆。”
“这下好了，咱有钱，有人，有势啦，我的想法也更多了，在加上有闫飞的拉拢，我看见了更加广阔的天地。”
“当时所有人都劝我，稳一稳，我没有听，轻信了闫飞的话。”
“为此，大小武两兄弟没了，我媳妇也死了，熊也被废了，之前所有的积累也功亏一篑，我只能眼看着闫飞登高楼。”
“后来我开始稳扎稳打，这些年，我算是一步一个脚印，我就想着，大家还都愿意跟着我，那我就不能再犯错误了，我必须竭尽全力让所有兄弟跟着我享尽荣华富贵。”
“田佬我从来没有把他放在过眼里，那时候我挺兴奋的，我就心思呀，这搬坨子生意如果稳定了，那咱们所有的需求就都满足啦！”
“到时候咱衣服一换，也成上流社会啦，就不用每天在研究赌桌上这些阴谋诡计，和赌桌下的打打杀杀。”
“可……可这个时候……呜呜呜……”
“小飞没了，大熊也不想在跟着我啦，我……我真后悔啦！”
“我要不这么贪就好啦，咱们兄弟也不缺钱了，去国外养老多好呀！”
“啪啪啪啪！”
楚英雄再一次哭了出来，嗷嚎大哭那种的，感觉他整个人都崩溃了一般。
他不断抽着自己耳光，就跟神经病一模一样，甚至比神经病还邪乎呢！
“这些话，你早就该跟大家说的。”
超爷沉默了一下后，一口气喝掉了酒瓶子剩余的酒水，泪眼模糊的看向楚英雄。
“我不敢说呀，我也会怕的。”
“超，咱们七个兄弟现在就剩下咱俩啦，我在害怕也得说，咱俩一定要好好的，千万要好好的。”
“咣当！”
又一瓶洋酒被起开，楚英雄和超爷两人靠在一起，互相搂着对方的肩膀，一饮而尽。
“噗呲！”
也不知道是因为喝急了，还是身体原因，楚英雄直接把喝下去的洋酒喷了出来，酒水溅的衣服上都是，脖子上还挂满了鼻涕之类的脏污。
“啊！！！”
突然，楚英雄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歇斯底里的高喊了一句。
“超，我后悔啦！”
“超，如果不是我贪心，是不是小飞就不用死了，大熊是不是就不会走啦？”
“啊！”
“啊！”
“啊！”
完全耍酒疯是的高喊了几句后，楚英雄动作十分笨拙的再次爬起身来，晃晃悠悠的奔着酒台走去，胡乱的抓起一瓶酒水，再次狂饮，然后隔几分钟后，再次狂吐，狂喊。
周而复始……好像没有休止一般。
…………………………
我回家刚躺下，再次被天子夜总会的老板叫了起来。
得知消息后，我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当我推开门走进大厅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楚英雄浑身上下满是脏污，双眼布满血丝，一手抓着酒瓶，另一只手抓着麦克风，还在那嘶吼呢！
超爷双膝跪地，脑袋靠在沙发上，就这么跪着睡着啦……
我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笑傲江湖数十载，一手促成搬坨子，可以跟黑袍天子闫飞扳手腕，胜负五五开的男人。
“雄……雄哥！”
我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和背心走向楚英雄，我可以出丑，我可以不要脸，但他不行，他是大哥，他是我们所有的脸面。
“北封……”
楚英雄扭头呆愣的看向我，嘴角泛起淡淡的微笑，轻喃一声后，整个人跌倒在了沙发上。
看见这一幕，我脑中出现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想法。
我竟然有些可怜楚英雄。
我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混混，竟然可怜起了南派只手遮天，一骑绝尘的楚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