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如果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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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脚下猛地一蹬，手里长枪已然猎猎生风地挥了下去。
燕召林抬剑抵挡，两人在士兵的包围下，单打独斗了起来。
他又看见了她眼底里的杀气，还有动作上的利落果决。她枪法在战场上已练得纯熟，毫不犹豫，直逼要害，她是要置他死地的，不会留半分情面。
燕召林身受重伤，根本不是玄鱼的对手。
玄鱼明明有多次可以一举杀死他的机会，但是她却没有，她不停地往燕召林身上添新伤，那鲜血浸满他周身。
她要让他连死也要慢慢地死。
到底是对他有多恨呢？
到最后，燕召林脸无血色，再不敌，屈膝跪倒在地。嘴角的鲜血淌满下巴，黏稠地滴下。
燕召林张了张口，一句话还来不及说，又是满口鲜血呕了出来。
最后那杆银色长枪，随着玄鱼陡然逼近，一寸一寸地刺入燕召林的心脏。
燕召林终于这般近地，看着她的脸。
身后的娇儿疯了叫着扑过来，袖子里藏着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此刻她举着匕首，面色狰狞地趁此空当，猛地朝玄鱼扎来。
“我要杀了你！都是你这个贱人把我害成这样！我死也不会放过你，我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玄鱼还来不及阻挡，万没有想到，燕召林忽然抬起手臂，在那匕首还没有沾到玄鱼的身体前，便赤手握住了娇儿的匕首。
那锋利的匕首径直穿过燕召林的手掌，他死死抓着娇儿剧烈颤抖的手，娇儿再不能前进半分。
娇儿凄厉大叫：“她要杀了你，你却还舍不得她死！”
几乎与此同时，一支利箭破空射来，精准地射穿了娇儿的眉心。
她瞪了瞪眼，瞳孔涣散，最终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殷殷血迹从眉心淌了出来，她连将双眼合上的力气都不再有。
这燕京里的雪越下越大，落进了娇儿的眼窝里，落在了她脏污的裙角上。
玄鱼总觉得她那身裙子，似曾相识。
后来她才恍然想起，似乎自己曾也有过类似的。
玄鱼看着燕召林那被匕首穿破、鲜血淋漓的手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手上却使力，再往他心口里送进了一分。
燕召林弓着身，那艳丽的血迹染红了一地的雪白。
燕召林声音惯带着一股冷意，但这次却很轻，看着玄鱼身后沉着走来的苏言卿，忽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做我的皇后，却愿意即将做他的皇后？”
玄鱼面无波澜地看着燕召林，道：“这么愚蠢的问题，还用问么。”
哪想燕召林竟笑笑，道：“是因为我比他卑鄙，不择手段，强取豪夺？”顿了顿，又看着玄鱼的眼睛，道，“若是没有那些，我从开始便用光明正大的法子与你初识，你可愿意做我的皇后？”
玄鱼撞见他的眼神，冷不防皱了皱眉。
玄鱼咬牙道：“燕召林，死到临头了，你说这些作甚！”
话语罢，手里那杆银枪，重重地朝他身体里捅去，最终穿透了他的心窝。
燕召林气息游离，鲜血模糊，嘴上却轻飘飘地最后再道了一句：“早知如此，当初在军营里你身服剧毒时，我就该要了你，同你一起到地底下，再纠缠一回……玄鱼，是我败了，败在了对你的一念仁慈。”
玄鱼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染满了燕召林的鲜血。那上面的温度渐渐凉透，几许洁白的雪花飘落在通红的手背上。
燕召林没有了呼吸。
可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报复的快感。
她不是不记得，当初在军营里她毒发时，燕召林竟破天荒地到处寻找解药时的光景。迷迷糊糊之际，外面杀喊和火光冲天，燕召林将自己的衣袍裹在了她的身上，最终把她留在了营帐内……
可是血与债，怨与恨，岂是他的一念仁慈能够化解的？
***
燕召林一死，腐朽的大燕统治缓缓落下了帷幕。
这场动乱，从开始到结束，经历了将近十年的时间。
十年光景，她从一无所知的侯府嫡女变成了叱咤沙场的侯门女将；他从磨砺隐忍的侯府公子，最终变成了站在顶端、睥睨天下的王者。
新朝建立，诸事待兴。
自建朝起，新皇便迁都金陵。
乾州也还是从前那片熟悉的土地，只不过四十万兵马分散开来，一部分戍守西蜀，一部分戍守北疆。
而前朝的长胜侯重新被封超一品镇国侯，统领两方兵马。
虽是统帅主将，但新镇国侯不必亲自镇守边疆，仍与妻儿安居乾州。
玄战生五岁了，虽是人人喜爱的小侯爷，但他小小年纪十分严谨自持，镇国侯在教养他时从不马虎，骑马射箭都带着他，他又是从小在军营战乱时长大的，耳濡目染，因而对打打杀杀十分痴迷。
阿生最崇拜的，除了父亲镇国侯，还有便是他那唯一的长姐姐夫了。
苏言卿亲自到乾州来时，阿生姐夫姐夫地叫个不停。
镇国侯携夫人姚文琴，领着全府上下见礼，斥责阿生没规矩。
苏言卿虽是阿生的姐夫，可如今身份全不一样了。
苏言卿摸摸阿生的头，道：“无妨，往后还继续叫姐夫，我喜欢听。”
他不是空手来的，身后浩浩荡荡的仪仗队，排至了城门，所抬来的聘礼，几乎整个侯府都堆不下。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新皇娶的皇后是镇国侯唯一的嫡女。为表诚意，新皇还亲自去乾州下聘。
玄鱼早已是苍梧王妃，苏言卿登基后，她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只不过苏言卿曾允诺，定要给她一场风光大嫁。
她自是不会从乾州大老远嫁去金陵，苏言卿亲自来下聘以后，便会将镇国侯一家接去金陵，观封后大典。
玄鱼穿着皇后吉服，在那一天里受百官朝拜，她与苏言卿相携着手，出双入对。
她一抬眼，便能对上苏言卿看下来的视线，彼此交汇，心意相通。
夜里宫宴时，群臣喝得东倒西歪，十分尽兴。
镇国侯红光满面，姚文琴连连在旁劝他，少喝些。
阿生暂且交给沈宁安去看着了。
阿生与沈宁安玩得也甚好，除了玄鱼这位长姐，也唤她一声“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