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襄阳会战（五）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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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弘略欣然接受了王喜的投名状，赵维不仅是襄阳20万大军的最高长官，还是大宋太子，是赵昀唯一的亲生儿子，如果能够活捉，那就有一个分量十足的筹码用于要挟南宋的皇帝，说不定宋蒙战争就此结束，南宋投降，向蒙古称臣，如此奇功，足够张柔加官进爵，足够张家名留青史。而且张柔总共11个儿子，张弘略排行第八，若是建立了如此奇功，那他就完全可以击败7个兄长和那个少年英才的九弟张弘范，成为爵位的唯一继承人，张弘略想想都兴奋！
王喜说赵维是个毛头孩子，身为太子之尊却喜欢孤身犯险，其实这张弘略也是刚及弱冠的年轻人，自始至终他都没怀疑过王喜这么一个厢兵叛军的校尉怎么会对大宋的太子如此了解，他应该是连太子的面都见不着的。
“殿下，白羊的消息！”小泽杏子走进来，向赵维递了一份情报，这是吕邯的手下传递的。
赵维看过之后，不苟言笑地说：“好，通知刘整和童虎，按第二方案行动！”
“是！”
杏子出去之后，赵维将情报在灯上点燃，看着燃烧的火苗，脸上浮现出一丝阴诡的笑容：“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
第二天一早，赵维披挂着全身板甲，出现在点兵台上，经过简短的士气鼓动之后，赵维身边的侍卫展开了一面从未见过的军旗，青黑的底色上印有一道明黄色的圆弧，远远看去，像是一弯新月，随后，赵维命令全军出发，他的近卫骑上战马，走在前面，校场上的人马依次跟随。
“小李，你立刻出城向少将军汇报，就说蛇出洞了。”校场远处的一座阁楼中，一个略上年纪的人对身边的小厮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人盯着点兵台上的赵维，却不料他这一整个小院都被人给盯上了。
“掌门，快看，小院里出来一个人。”
“嗯，看见了。”黄蓁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通知弟兄，这个人不要动，放他出城。等我信号，冲进小院，一个不准放走！”
“是！”
院门传来了敲门声，院里那个管事的愣了一下，该不是这小子又有什么事情？于是快步走过去，一边开门一边骂道：“你小子又出什么幺蛾子？”
大门刚打开了一条缝，还没容他看清楚门外人的模样，一根绿油油的竹棒就从门缝中窜出，直中他小腹，剧痛传来，还没来得及思考，门外来人一脚踹开了院门，门闩直接打在他脸上，整个人在地上来了个后滚翻，只见十几人拿着军刀鱼贯而入，只听得领头的女人的声音：“统统抓起来，一个不许放过！”
这时候趴在地上的头领才睁眼看清楚手握竹棒的黄蓁，背后已经有一把钢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郊外的张弘略得到消息之后，还欣喜不已：“这王喜还真有两下子，连南宋的太子都被他算中，难怪能一路杀出襄阳。去，通知各队兵马集结，按计划行事！”
“少将军……”张弘略的参将欲言又止。
“孟参将，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安，但是又说不上来。”
一个年轻将领笑道：“孟参将，您最近太劳累了吧？为了这一战，你可是三天没睡过好觉了。”
“但愿吧……”
……
赵维的近卫骑马沿着道路快速行军，后面的两千多步兵开始还能跟随，渐渐地也跟不上了。快到晌午的时候，童虎劝道：“殿下，咱们走得太快，后面的大队人马已经脱节了！”
“这帮废物！”赵维骂道，“穆锋，你回去通知他们加快速度，贻误了战机，军法从事！”
“是！”近卫穆锋骑上马疾驰而去。
童虎说：“殿下，大队人马都是刘整将军的属下，您撤了他的职，还打了他几十棍，他手底下的兵将肯定是有些牢骚的，我们骑马，他们是徒步，能够在我们身后10里已经是很不错了，如果再向他们施压，我怕……”
“怕什么？怕他们也叛变？”赵维恶狠狠地说，“那他们也得掂量掂量，刘整还在我手上，谁敢乱动？！”
赵维的音量很大，大到三十步外草丛里趴着的蒙古兵探马都听见了。
他们离开之后，这个潜伏的探马立刻回去将赵维的原话报告了张弘略。
“他真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探马回应说。
张弘略对身边那参将说：“孟参将，看来你确实多虑了，这个小太子已经是孤军深入，而且因为刘整被罚，赵维身后的大队步兵跟他也不是一条心，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孟参将眉头略微松了一些，但他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于是说：“少将军，我认为，保险起见，咱们还是稍微变一下计划，不要等王喜他们了，我看了他们的人马，最多不过三四百，而且师老兵疲，这赵维的随行近卫虽然数量不过七八十，但是个个都穿着厚重的铁甲，让王喜他们动手，还是有失败的风险，咱们手里有八百多精锐，不如在上阳谷设伏，通知王喜他们替我们清扫外围，就算赵维的近卫护甲再厚，也不能以一敌十吧，以我们的兵力，只要拿住了赵维，宋军就不敢轻举妄动，那样我们还能有退路。”
张弘略想了想，是这么个理，于是命人去给王喜传递消息，同时传令全军，改变部署，全部集结到上阳谷布置伏击。
不过，赵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陷进去的，吃午饭的时候，他就瞥见了地图上的上阳谷，从地形上看，这个地势很是奇怪，山谷口是个喇叭状，越往里走越窄，两侧都是陡峭山坡，中间道路只允许一人一马通过，还得放慢速度，这种地形最适合打伏击。他的卫队行军严格执行前哨和后卫的准则，童虎带着两人走在最前面负责探路，穆锋被派出去传递命令，返回后担当后卫警戒，赵维他们一路单列纵队行进，前后间隔10米左右的距离。
到上阳谷入口的时候，童虎迅速勒住坐骑，同时举起右手握拳示意停止前进。
“童教头，怎么了？”身边的鲁毅问道。
“这地形，太适合伏击了……”
“您是说……”鲁毅一愣，随后笑着说，“不可能，王将军和史队还能伏击殿下？”
“史昂当然不会，你能保证张弘略一定按套路出牌？”童虎眯着眼说道。
几分钟后，赵维赶了上来，见童虎他们停在此处，也勒住坐骑停下。此时山坡上的张弘略有些紧张了，猎物迟迟不进圈套，他的手按在腰间佩刀上，心里默默地念着：“快进来啊……”
身边的孟参将依旧是皱着眉头，去通知王喜的斥候刚好回来，报告说王喜的人马同意了少将军的新计划，已经和史六分别带队向他们的两翼而去。
孟参将鼻子抽了两下，问那斥候：“你身上什么味儿？”
那人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想了想说：“像是火药味，我一直没注意。”
“我们军中的火药十日前就已用尽，你身上怎么还有？”孟参将嘀咕道，随即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好！少将军，此事有诈！”
“怎么了？”张弘略疑惑道。
孟参将说：“昨日与王喜和史六见面，我靠近他们俩的时候也闻到了火药味。”
“那又如何？”张弘略没明白孟参将在担心什么。
“少将军，你两次与他们碰面，可曾见过他们有半斤火药？”孟参将见张弘略还没反应过来，十分急切，“他们是从襄阳城里杀出来的，一路转战到此，连兵刃都不全，哪里来的火药？再说，咱们的线人传出的消息，他们只是厢兵，不是屯驻军，哪有火药可用？”
“这……”张弘略正在犹豫期间，一个士兵低声喊道：“少将军，猎物进洞了！”
张弘略回头一看，赵维一行拉开了单列纵队，快速地向上阳谷腹地而来，孟参将连忙劝道：“少将军，王喜和史六他们在我们的侧翼，如果倒戈一击，我们就危险了！现在撤还来得及！”
可是张弘略看着山坡下的赵维，犯了难，万一孟参将所说是真的，那自己恐怕已经陷入宋军的圈套，但好不容易布置的陷阱，就这样放弃，他又心有不甘。
“少将军，动手吧，再不动手，猎物就跑了！”他身边一个百户长说道。
张弘略看着山谷中那一面写着“趙”字的旌旗，埋伏圈里的那个目标实在太诱人了！他决定赌一把！
“放箭！”张弘略当即下了命令，孟参将的脑袋“嗡”地一声，完了！
……
山谷中的赵维听得山坡上的动静，大喊了一声“隐蔽——”，卫队的所有人齐刷刷地下马，就地分散，寻找掩蔽物，所有的马匹全部逃散了。
冒着密集的箭雨，赵维抬头，根本看不见山坡上的敌情：“所有人听着，沉住气，他们只有骑弓，射不穿咱们的板甲！”
此话确实不假，赵维的卫队，包括他本人都是清一色的全身板甲，这样的防护连8斗的步弓都不一定能射穿，5斗的骑弓就更别想了，何况所有人都尽可能伏低。
连续射了几轮，张弘略看赵维的部众始终没有人站起来，便立即率队冲锋。听得山坡上的呐喊声，赵维立刻命令道：“收紧防御！”
听得命令之后，所有人立即站起来，或拾起钢槊，或拔出大横刀，松散的队形立刻收缩成中间很小的两个圈，刀手在外，长槊在内，形成了一个环形防御阵，赵维在中间亲自擎起朔月战旗。
赵维的卫队手中握着的钢槊，乃是最新制造的，用锰钢打造的长达60厘的槊锋，用1毫厚度的钢板经双层卷焊而成的长杆，分成了3截，槊锋那一截总共1米长，后面两截都是1.5米长的杆，中间用一种快插结构连接，全部组装起来接近4米长，重量12公斤，如果用不到这么长，最后那一截杆可以不装，那样的话就是2.5米长，8公斤重，更适合在马背上使用。
张弘略的队伍渗透到大宋的地盘上，是为了掠袭村庄和辎重队伍的，所以都没带长矛之类的兵器，全都是马刀，结果冲到跟前才发现，这个环形阵根本无从下口！4米长的长矛握在手里，哪怕站在第二排，也能伸出2米多的长度，这已经远远超过了蒙古兵手里的马刀长度。战场上，一寸长，一寸强！
有蒙古兵好不容易拨开了两支槊，接近了卫队，却一个没防备，被前排的刀手直接突刺给干掉。就连大横刀的长度，都比蒙古兵的马刀略长，而且直刃更适合突刺动作的发挥！
短兵相接两刻钟的时间，张弘略的人损失了30多，赵维的手下却毫发无损，他只好再次尝试用弓箭，可结果却令他惊掉了大牙：哪怕10步之内，蒙军的弓箭都射不穿那银光闪闪的铠甲！连后背都射不穿！他们的头盔都带有面罩，遮住了一半的脸，只露出了鼻子和眼睛，要想射中这一点无防护区域，根本做不到！
战斗持续了40多分钟后，赵维的卫队总共7人受轻伤，5个人都是被箭射中了铠甲的缝隙，另外两人被好几个蒙古兵针对，难以招架，马刀从铠甲的缝隙中造成了切割伤，但是队形完全就是无缝调整，缩小了一点，还是一个完整的环形，把伤员和旗帜围在中间。
但是张弘略的人伤亡就有点尴尬了，这几十分钟打下来，伤亡已经达到60多人，这时候张弘略有些后悔怎么那么早就把火药用光了，要是手里还有哪怕一斤火药，他都不至于打得如此艰难！
“少将军，王喜和史六出现在我们背后了！”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声，张弘略回头一看，果然，那王喜和史六各一队人马出现在了自己背后的山坡上，整个局势就是他的800多人从两边山坡包围了赵维这几十人，王喜和史六的人马用一个更大的包围圈包围了张弘略，这时候张弘略惊愕地发现，王喜和史六的战旗，同样是青黑底色上画着一弯新月……
原来，这王喜不是王喜，而是王冼阳，王惟忠的长子，史六也不是史六，而是“阵亡”的史昂！他们麾下的人马更不是什么厢兵，而是在赵维授意下组建的一支精锐——朔月骑士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