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势如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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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此时的新野城头，忽必烈的心情，可以用一句诗来形容：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城外的雪地之中，黑压压的全是准备攻城的大宋军队。
自从阿里海牙在城下与王冼阳一战落败之后，忽必烈愈发地谨慎起来，这几日虽时有派出小股骑兵骚扰，却是相当警惕，稍有不对立刻退回城里，半点不给赵维占便宜的机会。
“这一仗，我没别的要求，从第一颗炮弹砸在新野城墙上开始，十二个时辰的时间，破城！”冯晟向李曾伯、吕文德、刘整等将领布置完各自的任务之后，赵维说道，“各位有什么困难吗？”
“这……十二个时辰？”李曾伯诧异地问，“殿下的意思是，昼夜不停？”
赵维点了点头，左军都统制李庭芝为难地站出来说：“大帅，如此昼夜不停，我们的士兵……”
“李将军！”冯晟打断了他的话，“我问你，咱们和忽必烈的实力对比如何？”
“我军至少是敌军的5倍。”
“不！”杨辉摇了摇头，说，“5倍只是兵力的对比，李将军，您没有把火力的对比算进去，我军有火炮100门，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是完全凌驾于蒙古之上，据末将所知，忽必烈在大胜关外两个月的作战中，消耗了几乎是蒙古帝国全部库存的火药，可是我们现下火药十分充足，除了火炮之外，还有配重石砲和八牛弩能够投射火药，先登士兵也可使用手雷……把这些算上，我军的实力是敌军的十倍以上！”
“谦光（杨辉的表字）说得很对。”冯晟接着说，“我们占据着如此巨大的优势，与敌军的交战面就是越大越好，并且将兵力分成几支，轮番上阵，这样敌军比我们累得多，一天的时间，足够消耗掉他们的士气和体力，速战速决，十二个时辰破城，并不是难事！”
冯晟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几个都统制也就没有异议，荆北军二十万，除了骑军都统制王惟忠外，还有前军都统制郭骥、中军都统制吕文德、左军都统制刘整、右军都统制李庭芝（李庭芝原是荆湖北路制置使司参议）。
杨辉的炮兵向东、西两面城墙各分去了20门火炮，协助刘整和李庭芝两部人马分别进攻东西两面，赵维和郭骥、吕文德带着主力大军和60门火炮、6门配重石砲、32具八牛弩，主攻南门。
“开炮！”南门外，随着杨辉的一声令下，前排的20门火炮发出怒吼，将铁球弹狠狠地砸到新野城墙上，半分钟后，第二排的20门火炮也打出一次齐射，再过半分钟，最后一排的20门炮再打出一次齐射，如此高密度的炮火整整持续8轮，城墙上此时已是一片狼藉，主体虽然还在，可是很多垛口、射孔都已经废掉，整面城墙上更是找不到一根完好的旗杆、一面飘扬的旗帜。
蒙古军的火药已然告罄，忽必烈手里的大炮、炮弹和废铜烂铁没什么区别，郭骥手下的士兵不用再排成纵深极浅的横队，而是以盾牌、长矛、强弩齐备的方阵，整整齐齐地靠近到新野城墙外200米的距离，他们的后面，床弩和石砲依次排开。
虽然同样是配重石砲，但是荆北军的石砲并不需要投射上百斤的巨石去毁伤城墙，所以个头比蒙古的回回炮小很多，射程却是一样的远，虽然比火炮近很多，射速和精准度却更好，它能抛出12斤一个的榴弹到400米的距离外，这榴弹里面装有甲改火药5公斤，和3000多颗碎石，在士兵登城之前，能够将城墙上的敌军好好地清洗个遍！所以，准确地说，这些石砲不应该再叫石砲，而应该叫做——榴弹炮。
大宋的八牛弩有多种形制，力量各有不同，最大的八牛弩需要合数十人的力量上弦，将20斤的重箭射到250步（390米）外，扎进城墙的夯土层中，赵维带来的这批八牛弩属于力量比较小的，只需要合12人的力量就能上弦，将8公斤重的烈矢（装药量4公斤）发射到300米之外，而且这个距离上的剩余动能已经很少，不足以扎进城墙。
王冼阳部这一次承担的是先登重任，他们推着8个濠桥很顺利地架在了新野的护城河上，城上的守军早就被榴炮和弩炮压得抬不起头来，就差四散奔逃了，哪还有力气干扰攻城器具的架设？
待得濠桥准备完毕，榴炮也停止了攻击，只有弩炮继续以“精准”的火力压制着城头，云梯车顺利地靠上了新野城头。
“报——四王爷，宋军炮火猛烈，新野城防毁损严重！”
“报——四王爷，东、南、西三面均出现宋军大队人马，因为宋人的震天雷，我军死伤惨重！”
“报——四王爷，敌人已经在南城门搭好云梯，与我军短兵相接，情势危急！”
……
两个多时辰的工夫，传令兵一道又一道的军情报上来，令忽必烈心烦意乱，他本以为以蒙古帝国组织工匠生产的能力，当初对大胜关的炮火打击已经是空前绝后了，可是跟面前的大宋军队比起来，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大宋的火炮射程又一次提升，哪怕蒙古火炮继续加大装药量也赶不上，所以宋军炮兵能够在新野的火炮射程外开火，数量上的巨大优势又彻底地压制了城头，掩护其它队伍接近城墙，这其中就有榴炮和弩炮，榴炮弩炮各自进入射程之后，向城头投掷爆炸物，进一步增强火力，在步兵登城之前尽可能削弱城头的抵抗力，后方的火炮这时又在榴炮和弩炮的掩护下推进，直到炮口抵在己方步兵的后脑勺为止，然后集中火力轰击城门，连冲车和撞车都是省了！
如此远近火力、梯次配置，各队伍交替掩护，将大宋军队的火力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忽必烈打了小半辈子的仗，征服了上千里的土地，在新野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城，他第一次明白过来，战争原来是可以这么打的！在火药的强大破坏力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脆弱，尤其是士气和军心。忽必烈很想知道，这样的进攻方式，到底是不是那个14岁的南宋太子想出来的，如果是，那就太可怕了。
忽必烈从心里极力地劝慰自己，赵维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实际指挥作战的另有其人。可是新野危急的时刻，他登上城头，看到城外那赤黄色的“趙”字旗，旁边一个瘦小的身影，以及不断往返的传令兵和时不时变换节奏的金鼓声，他不得不承认，那个赵维绝不是看上去那样，只是个孩子。
此时新野南城墙经过好几天的炮火打击，早已面目全非，作为城墙最重要的“马面”大都被轰塌，，没有了马面的侧射火力威胁，大宋的步兵登城可谓轻而易举，刘整和李庭芝在东西两面的进攻也是实打实地攻城而不是佯攻，忽必烈手里的机动兵力增援一面城墙还可以，三面城墙一起开战，战线拉得如此之宽，就是神仙也没辙。
王冼阳的部队很快就在南城墙上占据了一小半的区域，守城的蒙古军队节节败退，这个时候，王冼阳大喊了一声：“手雷准备！”
最前方的盾牌手立刻收缩防线，持横刀的战士立刻将刀收起，一只手从腰间摸出手雷，另一只手拿出一个特制的火镰。
大宋的手雷已经出现第二代了，最早的那批手雷是用火绳点火的，要提前几分钟点火，一旦下雨根本点不着火，实际使用很不方便，但是现在王冼阳他们手里的第二代变成摩擦发火的了，跟燧发枪的原理类似，手雷上面有个盖子，里面是发火药，平时盖子盖上，用的时候拧开，发火药旁边有个尖锐的铁疙瘩，拧开盖子之后，用火镰（燧石）击打铁尖，产生的火花会直接溅入发火药，一次没打着火的可以继续打火，直到手雷的发火药燃烧冒出白烟，就说明点着火了。发火药会引燃延时线，延时时间3-4秒，相比起第一批手雷，第二批手雷的个头就小了很多，一个手雷全重300克，装药量为140克“甲改”。
城墙上的蒙古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敌人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多打火石的碰撞声，直到一个个冒着烟的手雷向自己飞过来，他们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人员如此密集的场合，几十几百颗手雷扔过来，蒙古军瞬间倒下一大片，他们完全没防备这么近的距离，宋军士兵还敢这样使用爆炸物，盾牌都是木制的，手雷扔得不够远，那是会伤着自己人的！
一波手雷可以说彻底打开了局面，对于远处的火炮，蒙古的精锐军队还能保持队形，毕竟炮弹不会爆炸，很难对人员构成威胁，但是跟你面对面的人扔过来的手雷，一炸就是一片，刚才还站在身旁的战友，转眼间全都变成了地上的尸体，或者还没死却还在挣扎哀嚎，对挨炸的人心理是十分强烈的冲击。
王冼阳的部下中，武安邦和武定国两兄弟又是冲在最前面的，武定国扔出第二颗手雷的时候，蒙古军已经彻底崩溃，这意味着，新野的南城门，已经处在赵维的控制之下了！战斗进行到现在，还不到3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