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虎头蛇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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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初刚刚接到艾德联系的时候，玛西本来兴致勃勃的想要正好带队将这块儿她早有耳闻的繁华霓虹下面糜烂放纵的暴力阴影给一锅掀掉，入土三分的梨上一遍才好。但是她的新任顶头上司却出乎预料——或者说果不其然的给出了否定的答复，让玛西差点当场将表格拍在那张长满胡子的大脸上。
老杜洛克玛西可没有当成是陌生人，或者说没有当成是外人。因为艾德的关系，他们两个尽管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可以说是相当熟悉，彼此之间有着和与别人不一样的信任。而且玛西也听说过老杜洛克在巴布莱尔的名声，可以说就算没有中间艾德的这层关系、没有两人之前共同的经历，她也觉得老杜洛克和在官僚场上的其他人不一样。
但是让玛西上火的是，好像就算是老杜洛克，在登上了更高的位子之后，也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了，变的迂腐不化、顾虑重重，甚至有那么一点“立场不定”的摇摆感，在对于黑帮的态度上和以前出现了根本上的转变。他更加的“多虑”了，也更加的“怀柔”了，好像任何稍大一点的动作，都会引起不可预知、不能承受的连锁反应一样。
玛西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一点可能有关的内情。她以前听人说过，但凡有警官登上警局系统真正的中阶权力殿堂之后，就会有资格得知一些基层警官——也就是类似她这样的警探以及无数普通警员不知道的机密事宜，牵扯到那套传说中的是秘密但同时也不是秘密的“另一套系统”，初步掌握住一些之前没有资格了解的隐秘信息。而这将会令一切改变，就很多方面来说都是。
玛西理解，但也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沮丧，觉得自己可能是又失去了一个好不容易获得的朋友。但马上，她就发现那个朋友其实并没有离开，没有离开太远。
和其他的中坚管理层不同，老杜洛克似乎在很有顾虑的同时又很没顾虑。他直接了当的告诉了玛西为什么她不能够做事那么粗暴的原因，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帮助愣头警探好好长了长脑子，向她详细解释了关于黑市拳坛这种东西在社会明暗两面的特殊地位，解释了这看似简单的犯罪行为背后的复杂性。
玛西很快明白了老杜洛克的意思。她虽然性格强硬经验不足，就警探来说技术足够但处事太方，是个典型典的刺儿头，不过头脑还是足够聪明的。老杜洛克稍一说明，她就知道了自己等人不能够直接雷霆出击的原因。
那会引动一系列非常麻烦的后果，甚至会牵扯到政治。那可是玛西一直尽力避免、竭力远离的东西。她受得了复杂的案件，但受不了政客的牌桌。
于是她选择了接受老杜洛克提出的办法，与艾德一起，三人商量出了一套她不怎么喜欢的、有点绕的预案，并最终在这个时间和老杜洛克一起坐到了这里。
不能在关键时刻坏事……玛西在内心之中这样克制着的对自己说着，掏出手机向着上面随意的瞥了一眼。果然，上面已经出现了她想要看到的东西。
动作可真够快的，她嘴角动了动，无声的念叨了一句。然后她抬起头，重新看向了辛普。
“放轻松，先生。”她用不怎么夸张，但是同样一听就能让人知道她在照着台词念剧本的说道，“省点力气把那些话给别人说吧，不需要跟我们讲这些。我们不是为了你想的那种事情来的。”
“……那你们是因为什么来的？”辛普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同时看了一眼老杜洛克。大家的这位新警督大人此时正在做和刚刚玛西一样的动作，低头捣鼓自己的手机。
他不是在看，而是在上面快速的摁动着些什么，被胡子覆盖遮挡了好一片的脸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
玛西同样也斜眼看了一下老杜洛克的动作，不过嘴上的话却依旧还是对辛普说的。“在今天早些时候，我们接到了一宗报案。”她说着，将目光转了回来，转回到了辛普的身上，“报案者是一名私家侦探。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是什么。”
“私家侦探？”辛普有点意外，又有点好笑的挑了下眉毛，咬着雪茄向后靠进了椅子里，“你是说，一个侦探跑到了警察局去，找你们报案？”
侦探和警察是冤家，这笑话的历史可远远不止一百多年。前者因为职业特性的缘故，总是会或多或少的就会给警察找麻烦，并且本身也常有以身试法的时候，虽然目的是为了完成委托或者破案，但使用的手段却并不一定都是干净，同时他们的行动本身还常常会给警察添乱，让本来很简单的工作变的艰难。如果最后侦探搞定了还好，搞不定的话最后收拾烂摊子的还得是警察。
所以尽管侦探本身是一种正规、正当的职业，但这基本上和私人安保公司一样，属于最让警察们牙疼的讨厌鬼之一，双方虽然经常会一起合作，可是相互都怎么看对方怎么长的丑。
一个侦探竟然跑到了警察那里去报案寻求帮助？哈，如果这是真的的话，那么场面一定是非常有意思。
辛普想着，笑着，但马上玛西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对。他到我们那里去报案，说有一个小姑娘雇他寻找她失踪的哥哥，后来他在经过一番调查之后，发现那个失踪的哥哥就在你这里。”身体缓缓的向前欠，玛西将一条胳膊横放在了辛普的办公桌面上，画着眼线的大大的双眼直勾勾的盯住了另一边的胖子，“他的名字叫做‘盖文’。”
“……”
“刚刚的比赛我们也看了一会儿，那年轻人挺不错的，的确是个挺诱人的赚钱机器。”玛西的嘴角向后扯动，露出了一个满含深意的微笑，两只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的笑意，“所以，那个侦探告诉我们，他怀疑盖文可能是被你们给强行留在了这里，强制性的为你们打拳、参加比赛，一直到赚够一定数额的金钱之后才可以恢复自由之身。而那个数额到底是有多少，当然是由你们说了算。”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卡普冷着脸，声音没有起伏的张口说到，微微向上扬起了脑袋，让自己的眼珠看上去变的更大了一分，“我说了我和下面那些人没有关系，他们强占我的场地举办比赛，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所有这种比赛，参赛选手都是自愿的。”
“都是自愿？”
“对，自愿。”卡普嘲讽的笑了笑，“原因也简单，因为钱——这种游戏的奖金可是异常丰厚的，长时间的吸引着无数人以生命为代价飞蛾扑火。我想你们应该同样也不可能不了解。”
“……”这一下轮到玛西闭嘴了。她之前还真就不怎么了解，一直到老杜洛克给他讲解之后才知道的这些内情。
老杜洛克在这个时候接过了话。他早已经将手机收了起来，一直抬着头看着玛西和卡普之间的交谈，然后等到了自己出声的时机。
“我们的确了解，我的朋友。”
警督一开口，有些天生低哑的成熟男人的嗓音就让辛普将目光转移了过去，眉头警惕的皱在一起。而老杜洛克则是又懒散又认真的，就像一个资深的老赌徒坐上了牌桌，半睁着眼自然的和辛普对视。
“所以我们很愿意相信，那个叫做盖文的小伙子是自愿来到这里参加比赛的，是吗？”
“当然。”辛普硬着脖子，瞪眼说道。
“如果他要离开的话，没有人会拦着他的，对吗？”老杜洛克又自然而然的问道。
“他的脚是属于他的。”辛普嘴角动了动，“只要离开了擂台，他想走自然随时都能走。除非他自己自愿留下。”
“……”
“……”
老杜洛克暂时没再说话，而是静静的和辛普对视。辛普一开始毫不退让，可是渐渐的，他的额头悄无声息的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尽管还不明显，但已经能够反光了。
忽然老杜洛克笑了一下，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那些该死的侦探们果然都是一些靠不住的不靠谱的家伙。”他像是颇为气恼的对着辛普呵呵笑道，两只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我们很抱歉今天的冒昧打扰，辛普先生。我们回去会好好找那位不负责任的报假情报的白痴好好谈谈的，就先不继续耽误您的宝贵时间了。”
“不会……不会。您客气。”辛普有点错愕的也站了起来，看着老杜洛克和沉默一言不发的玛西离开座位，向着门口头也不回的走去，一时间有点发懵。
这就……走了？这么简单？一位警督加上个以强硬闻名的刺儿头警探大驾光临当面见他就是为了这么点儿事？
感觉有点太虎头蛇尾了吧？！
心里面觉得不对的辛普正咬着雪茄奇怪的想着，忽然怀里手机一阵震动。他下意识的快速掏出来打开一看，在扫完上面传过来的信息之后，他的眉头先是一下挑起，然后脸色猛的阴沉，接着眼睛陡然睁大。
他抬头看向了前面正在离开、马上就要走到门口的玛西和老杜洛克二人的背影，咧着咬着雪茄的牙齿，嘴唇碰撞着动了动，神情一阵变幻。
就在老杜洛克的手已经将门推开了一半，即将向外迈出腿的时候，一道温和但却诡异的不容拒绝的声音突然响起，让他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下来。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