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莫求缘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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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特王的城池之中，有一个很特殊的暗房。
用魔术和机关联合制作出的暗房，就连洛特王自己都不知道的存在。
虽然说是洛特王自己都不知道的房间，但是这个房间所在就是洛特王的王宫之中，甚至距离洛特王平时办公的地方只不过是几十步远。
房间之中只有一盏小灯，让整个房间的光照十分糟糕，几乎是漆黑一片。
在这房间里，一个人静静地站立着，双手轻轻挥舞，似乎在做什么仪式的样子。
虽然只有一盏小灯，但是还是隐约能够看清那人影的相貌。
和如今英伦最为出名的少女王者亚瑟王神似但是更加成熟的相貌，金色的双眼，银色的长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洛特王的妻子，魔女，摩高斯。
此时的摩高斯，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个巨大的容器。
在容器之中，是一个大概拇指大小的「肉块」，悬浮在不知什么颜色的液体之中。
与其说是魔术的产物，看上去更像是未来科技的存在。
在摩高斯的脑海中，回想着之前和莫求缘的交谈。
记忆回放
银青色的少女微笑着轻启双唇，吐出的，是让摩高斯惊愕的话语
“那你有没有兴趣……与我合作？”
一言出口，是让摩高斯最为惊异的话语。
莫求缘脸上的笑容，让摩高斯感觉再次失去了对全局的掌握。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算错了？
不对，还是说，眼前这个银青色的少女其实只是在虚张声势呢？
她是真的拥有自己猜不到的底牌，还是只不过是在故作神秘引诱自己做出错误的判断呢？
越想，越乱。
摩高斯失去了一开始掌握的主动。
“合作？”
几乎是无意识的，她顺着莫求缘的话提出了疑问。
这一声重复，是开始心乱了的标志。
听到她这句话，莫求缘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往上提了一度左右。
“没错，合作……你的目的，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你接下来要做之事的「技术」……”
“你知道我的目的？”
听到莫求缘的话，摩高斯下意识地质问了出来。
不可能。
她的目的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莫求缘怎么可能知道？
但是，她的质问与其说是不相信，倒不如说是「不敢相信」。
因为莫求缘那自信的语气，让她无法彻底地「不相信」。
人的主观判断能力就是这么有趣的东西，不管多么不想相信，在听到别人毫不动摇地说出一件事的时候，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自己首先就信了一半。
她不相信，但是实际上，她已经相信了。
“放心，你的身边没有奸细，我也不会读心术，这只不过是一点简单的心理推测而已……你的目的，说到底，只是对于「为什么是阿尔托莉雅而不是你」感到不甘，因此想要击败阿尔托莉雅，让你自己成为尤瑟王的继承人，就算现在已经办不到了，但是至少要让尤瑟王的土地回到你身边人的手上而已，不是吗？”
莫求缘冷笑着说道，仿佛在嘲笑着摩高斯那一看就穿的目的。
随着她说的话，摩高斯只觉得四肢开始发冷。
血液在努力地加速流动让身体恢复温暖，但是却始终都像是凝固了一样无法驱散那周身上下的恶寒，反而似乎越来越慢。
看到她的反应，莫求缘的笑容越发的稳固。
“你没有办法自己夺走阿尔托莉雅的王位，因为你的身份虽然比较隐秘，但是终究并不是太容易藏起来的事，所以你需要的是另一个人帮你，那个人……就是你和阿尔托莉雅的孩子。”
“真是荒谬，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如果我需要孩子帮我推翻亚瑟的王朝，只需要我现在的几个孩子就足够了，他们足够优秀。”
摩高斯冷冷地说道。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此时的态度、反应和表情，都和刚才，在谈论《三国异闻》时的莫求缘一模一样。
刚才莫求缘的反驳，摩高斯毫不在意地略过了。
“这是否定的哦！（それはうわ！）”（注）
但是这次摩高斯的反驳，却被莫求缘毫不留情地论破了。
“因为你没有这样做的能力，他们也没有足够的血统，能够和阿尔托莉雅竞争……这个时代的英伦注定是属于尤瑟王血脉的，所以如果你的孩子没有和阿尔托莉雅同样纯度的血脉，就无法达到在气运上与之抗衡的能力……但是如果你有了这个孩子，你会怎么做？那也很简单，就是利用这个孩子分走了阿尔托莉雅气运一半的情况下，让洛特王起兵攻下卡美洛城。然后，在洛特王成功推翻了阿尔托莉雅的王朝之后，再利用你的孩子上演一出王子复仇记，这样一来，既能利用阿尔托莉雅留下的气运，也能利用阿尔托莉雅因为这次败北可能流失，但是一旦复燃必然会更加旺盛的凝聚力。”
和摩高斯相比之下，莫求缘的态度更加咄咄逼人。
狠狠地穷追猛打，毫不留情地将摩高斯的计划完全暴露在两人之间。
摩高斯想要反驳，但是无力反驳。
因为全部被莫求缘说中了。
她的目的，她的计划，全部都被莫求缘看穿了。
“所以，我来找你合作，或者说，是交易。”
突然的话锋一转，让摩高斯反而有几分不适应的感觉。
“交易？我真想不通，既然你已经看穿了我的计划，还要交易什么？现在杀了我，就能让你的徒弟永享王座，不被任何人威胁。”
“直到气运用尽，这种浅显的论调，我以为你很明白……我在英伦做的一切，从头到尾就只有两件事，一件是我要找你交易的条件，另一件，则是我和你计划毫不冲突的原因所在。”
对于摩高斯冰冷的话语，莫求缘温柔地微笑了起来。
但是她那温柔的笑容，却让她怀里的八尾玉面狐都不由得发抖了起来。
“交易的条件？”
“我能够保证在你的计划开始之前都不干涉你的计划布置，但是作为交换，我要你制造那个「孩子」的技术。”
少女的双眼漫不经心一般看着摩高斯，并没有选择直视她的眼睛，而是漫无边际地放空着，仿佛什么都没在看。
“不干涉我的计划布置？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不干涉的话，阿尔托莉雅就等同于死局。”
摩高斯皱了皱眉。
她无法判断莫求缘这句话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哎呀，我没说过，不破解你的局啊。”听到摩高斯的话，莫求缘轻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相反，我一定会破解你的局，借此让梅林相信我的立场……然后，我会暗中帮助你的孩子，接近阿尔托莉雅，甚至安排你的孩子慢慢爬到和阿尔托莉雅足以分庭抗礼的位置，最终登上王位。”
“你会有那么好心？”摩高斯
“我一向以诚待人。”莫求缘
“一个那么狠心地将朋友都骗去送死的人，还有脸皮说以诚待人？”摩高斯
“我从没有欺骗过你。交易的意义，是在双方都能获益的情况下进行。我需要你那制造人类的技术，而你需要我帮你把你这个破绽百出而且不确定因素的局布置得更漂亮。”莫求缘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做出这个交易？去找梅林不是更加合适？”摩高斯
“因为梅林没有这个水准，而且他也已经开始渐渐不信任我……我需要用这一场战争，取回他的信任，才能帮助你的孩子爬得更高……”莫求缘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的孩子？相比之下，阿尔托莉雅是你的徒弟，而我的孩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要如何相信你？”摩高斯
“很简单……”
莫求缘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沙哑。
“因为我的第二个目的，只是让整个英伦一统，恢复和平……”
那并不是生理意义上的沙哑，而是在那之中，似乎掺入了病态的执着。
“是谁做到这一切，并不重要……阿尔托莉雅能够做到就做哦，不能做到就会死，而我”
她那眼神，让摩高斯这个「魔女」都不由得感到了一丝恐惧。
“从没有在意过，阿尔托莉雅的死活！”
回忆结束
「那时……那个女人的眼神，是认真的……」
摩高斯一边仔细地调试着什么，一边回想着那时让她接受莫求缘交易的那眼神。
那双银青色的眼睛里露出的，是连「魔女」都未必比得上的浑浊的执念。
那并不是虚假的眼神，摩高斯可以看出来，莫求缘并没有说谎。
她的确没有在乎过阿尔托莉雅的死活。
那么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为了让英伦一统，又是为了什么？
摩高斯不相信会有「只是追求一统」的人。
世间的人，一是想求名，二是想求利，三是想两者皆收。
那么她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你又在胡思乱想。”
就在摩高斯疑惑地思考着莫求缘真正的目的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暗室中的寂静。
“青灯若雪，点墨纹楸。江山尽染，缘醉难求。（中文）”
伴随着声音，一个人影从门外缓缓进入。
莫求缘。
“你的开场又不一样了……这是彻底承认自己的身份了吗？”
摩高斯冷冷地说道。
“……相比之下，我倒是对于你懂中文这件事感到更讶异。”
莫求缘摊了摊手。
“本来我是不会的，只不过在去调查你的事的时候学到了而已。”
头也不回，摩高斯专心地操作着。
“这就是利用你和阿尔托莉雅的血液作为样本，利用魔术重组成的受精卵形成的胚胎吗……如果不是有这个存在已经开始分走阿尔托莉雅的气运，洛特王估计不需要我出手都会失败在各种意外之下……”
莫求缘感叹地看着眼前的胚胎。
虽然只是很小一块，但是已经可以看出是胚胎了。
“尤瑟王的国土和王位……绝不容许其他人染指……就算是暂时，他们也必然会付出死亡的代价……阿尔托莉雅的手段，太过软弱。”
摩高斯冷冷地说道。
“但是你的手段，却太过血腥，非是长久之策啊。”
莫求缘摇了摇头，随手将放在一旁的一卷羊皮纸拿了起来。
“你有资格说我吗？……你手上拿的，就是你要的东西。”
摩高斯依然不回头地说道，双手更加紧密地挥舞着，一个又一个法阵不断地接连打在器皿上，引动器皿内液体一阵翻腾。
但是不论液体怎么翻腾，悬浮其中的胚胎却始终一动不动。
“我的孩子啊……你要好好地，帮妈妈从你的父亲手里，把这个国家夺过来啊……”
摩高斯温柔地看着器皿中，似乎开始渐渐浮现出人形的肉块。
虽然是温柔无比的语气和眼神，那话语之中所说的话，却让人感到心寒无比。
相比起正常婴儿，这个胚胎的生长明显要快太多甚至快得肉眼可见。
莫求缘将手中的羊皮卷轴上记载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又开始仔细观察起了摩高斯的举动。
“将自己的孩子都当作利用的工具，也没有资格用「王的后裔」这种光荣的自称了吧？”
“说过了，你没有资格说我……相比起我，我倒是觉得，你更像是魔女。”
对于莫求缘的嘲讽，摩高斯毫不在意地反击道。
听到她的话，莫求缘不由得大叹其言：“哎呀，真是冤枉……我一向以诚待人呐……”
“我不管你是不是以诚待人，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会让我的孩子「莫德雷德」，将英伦，从阿尔托莉雅的手中夺走吗？”
再次无视了莫求缘那在她眼中做作无比的言行，似乎已经调试完毕，停下了手上动作的摩高斯看着器皿中的胚胎，冷冷地问道。
“当然了。”
莫求缘笑了起来。
“所以……”
“噗！”
话音未落，一道冰冷从摩高斯的胸口钻了出来。
“！”
猝不及防的骤变，毫无杀机的偷袭，让摩高斯错愕之间，竟然连防御的动作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就已经被一击穿心。
“要先请你死才行啊……”
“你！”
在她的身后，莫求缘一手支着脑袋，一手卷动着羊皮卷轴，看上去一副恬静模样，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杀意。
但是，在她支着脑袋的那只手上，还握着那平时随身携带的羽扇。
在羽扇的握柄末端，一个小小的盖子正打开着，露出一个无法看清里面是什么的洞口。
摩高斯低头看了看胸口的那道贯穿而出的冰冷锋芒。
那是一道毒针，一根手指粗细，两寸长的毒针。
从莫求缘的扇子之中，窜出的一道毒针。
“这就是机关的好处……不需要任何的杀气，不需要任何的征兆，只要做得足够隐秘，杀人于无声无息……你大可放心地去，因为我和你的交易始终有效，我向你保证，将来等到阿尔托莉雅从王座上下来时，坐上去的，必然是莫德雷德。”
银青色的少女眼皮都不抬地静静翻阅着手中的书卷，就着身后的灯光静静看着。
看着莫求缘，摩高斯最后一眼，是不敢置信的惊诧。
似乎是对她的眼神有所感应，银青色的策师抬头看了倒地的魔女一眼，脸上露出的是嘲弄的微笑。
“我说过了，我一向以诚待人，我说的话，没有一句谎言……但是很可惜的就是……我从没有说过，保证莫德雷德坐上王位的时候，是在你还活着看着的情况下啊……而且你不死，梅林不可能相信莫德雷德和我的……被莫德雷德分担气运的人，不只是阿尔托莉雅，也有你一份……而这气运，有两个人分担就已经足够了……”
一边这样说着，莫求缘一边伸手将器皿抬了起来。
看着她做这一切的摩高斯，此刻逐渐失去的意识却无比的敏锐。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这才是莫求缘真正的目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但是已经太晚了。
真的太晚了吗？
不，自己还留了一手。
摩高斯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那得意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扩散开去。
「就算我死……你也不可能好过……」
这是在死亡以前，魔女心中闪过的念头。
「总有一天……你和阿尔托莉雅，其中一方，必然会死在另一方手上！」
犹如怨毒的诅咒一般，成为了魔女生命的最后一念。
莫求缘随手掐了几个法印，将还装着胚胎的器皿化入随身的口袋中。
“终于……能见到你了……”
一边向外走去，将手中的卷轴稳妥收入袋中，少女一边无意识地呢喃着。
“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