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你果然被霍老儿教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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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骧带着麒麟儿去京郊大营三天，其实就住了两晚，但回宫后，麒麟儿就病了，半夜还发起高热。
麒麟儿从出生就一直身体很好，身边的人也照顾的精细，孩子一直都没怎么生过病，这一次高热来势汹汹，伺候的人不敢怠慢，眼看着麒麟儿脸颊通红就跑来正院跟楚骧暖漪禀报。搬进东宫后，麒麟儿有了自己的院子，也有一班专门伺候他的人，倒是跟从前时时跟在暖漪身边的时候不一样了。
暖漪从睡梦中惊醒，听说麒麟儿病情来势汹汹，掀了被子就要亲自去看看。
楚骧拦了她，“我去吧，你歇着，外面冷不说，他到底是在哪里染了什么病还说不准，你别冒然过去。”
这一句话把暖漪的瞌睡全部吓没了，“你什么意思？”她刚醒，语调还有些哑，过于激动又有些破音，声音刺耳难听。
楚骧怕吓到她，就安抚说：“你现在双身子，宫里有太医有伺候的人，我守着，出不了大事，何至于让你大晚上往外跑，你在病了可怎么好？”
暖漪拉住他的手，“别是你知道什么不告诉我吧。”
楚骧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起以前的疫病，还有你中毒的时候，没闹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还是别第一时间往前倾。”
暖漪傻了，“疫病？”
楚骧越说暖漪越害怕，这是带着麒麟儿出去感染疫病了？怪不得从军营回来，麒麟儿都没有过来给她请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休息了。楚骧说孩子累了，暖漪心疼麒麟儿第一次去军营，怕孩子真是受了罪，就没有坚持，让忍冬带人过去盯着，给麒麟儿泡个药浴，早早睡下。
哪想到晚上会发起高热。
楚骧说不清楚，直接丢下一句，“你老实呆着，我去就行了。”说完就丢下暖漪，自己穿了外袍带着人走了。
暖漪哪里能休息的了，站起身来围着内室打转，心慌到不行，但她又不敢直接过去，若是真如楚骧所说，是疫病，那她还真是不敢涉险，毕竟肚子里还有一个，就算自己的命不重要，总还要顾虑肚子里这个孩子。
楚骧这一去，自然就惊动了整座宫。麒麟儿生病，传太医，这都三更天了，宫里各个门早已经锁了，但事出紧急，一道道宫门全数被敲开，只把太医院的守夜太医叫到了东宫。恰好今日轮值的太医不擅长儿科，天不亮，楚骧的人又快马出宫，去太医院院判的府上，将人接进宫来。听说，那院判还是被从小妾的被窝里拉出来的，进东宫的时候，鞋都还没穿好呢。
这么大动静，自然惊动了圣上。
天刚亮，皇上起身之后听说了麒麟儿生病发起高热的事情，发了好大的脾气，还把楚骧叫到御前大骂。
“他才多大？你就带他去跑马，还去京郊大营！你疯了不成！嫌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太多了是不是？！”皇帝是真动了气，指着楚骧的气得发抖。
楚骧跪在床前，虽然心中也有一丝懊恼，但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冷然道：“他是我的儿子，这就是他的命。”
身为他楚骧的儿子，娇弱从来都不是给麒麟儿准备的，就是要风吹雨打，才行。
皇帝冷哼，“你倒是看的开，若是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打算怎么办？”
别说民间养孩子夭折率很高，便是宫里养孩子，那也不是能十拿九稳养大的，这宫里死了的孩子还少吗？为什么会溺爱孩子？还不是因为死的太多了，活下来一个都金贵。
楚骧舌头发僵，他说不出麒麟儿若有个三长两短他该怎么办？这个问题，他从没想过，也不敢想。
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从不曾想过失去孩子会怎么样？所以才会坦然。一旦涉及这个问题，全身就跟被银针扎了一样，有一种头皮发麻，余生难以为继的恐慌感。
皇帝又问，“若跟你大哥似的，发烧烧坏了脑子或者落下什么病根又该怎么办？”
楚骧被皇帝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打的眼前发黑，他绝不能接受麒麟儿有任何的损伤。脑海里浮现出麒麟儿骑在马上，回头对着他露出得意小表情的场景，那个神气活现的孩子，是他心头上的血。
看楚骧哑口无言，皇帝扯了扯身上披着的外衣，他晨起醒来就知道麒麟儿急病的事情，连更衣梳洗都来不及，就叫楚骧过来，大发雷霆，这会儿倒是有点感觉到寒凉了。
再开口就显得语重心长起来，“骧儿啊，听父皇的话，多宠幸些女子，多留下些子嗣，如你现在这般就麒麟儿一个，若有个闪失，你要如何是好？”
楚骧像是喉头梗了血。
腥甜的味道弥漫在口中，他低声说：“再有一百个孩子又如何？不是麒麟儿终究不是。”
就算再有一百个孩子，他还是接受不了对麒麟儿的失去。
麒麟儿就是麒麟儿，是他心爱的孩子，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
绝不可能有了别的孩子，就放弃掉的存在。
更甚至，楚骧抬起头，声音更轻，却有着更浓重的情感，“当年大哥受困，我失踪，父皇心里想的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句话问的皇帝额头青筋暴起，楚骧知道自己触了皇帝的逆鳞，以他如今的身份，其实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他忍不住。
孩子的问题，总是能让楚骧想起那些深埋在内心深处的事实。
当年圣上起兵进京讨逆，嫡长子楚骏被敌军抓住，折磨致残，而嫡次子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这样的事实却没有抵挡住圣上进京的脚步，甚至于，讨逆成功，登基后，圣上还册封了新的皇后，楚骐这些年，在父母的期待下长大。
曾经的继承人楚骏，成了弃子，在漫长的被忽视的岁月中，蹉跎岁月，也消磨自己。
楚骧被暖漪救了，在镇北侯府长大，若不是楚骧自身资质不错，在霍铎强力的教育之下，能力不凡，恐怕皇帝也不会将他认回宫，更不会委以重任。
孩子，对皇帝来说，更像是棋子。而在楚骧心里，麒麟儿是他血液的继承，是他这半生所有遗憾的弥补者。
皇帝用尽最后的耐心对楚骧说了一句，“若是当年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没了，人家都不用伤你，就已经大功告成！”
楚骧站起身，用一种狂傲的语调发出宣誓，“我不会让任何人碰我的孩子，谁也不能。”
若他这个父亲连儿子都护不住，那就该跟孩子一起去死，舍了孩子成全自己的权势，那算是什么父亲！
皇帝彻底怒了，“你果然被霍老儿教歪了！”
都不叫名字，直接骂‘霍老儿’。
楚骧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霍铎最后的死，其实都是为了能通过自己的命，换皇帝对霍祈宽容些。
如果霍家非要用命来偿还犯下的错，那霍铎宁可自己死，也不想让霍祈死。
这就是霍铎的父爱。
霍家的兄妹从不提，但心里都清楚。
暖漪说霍铎是大英雄，楚骧不赞同，但若说霍铎是好父亲，楚骧第一个肯定。
转过身，楚骧往外走，“麒麟儿还没退烧，我回去守着他。”
正因为他见过霍铎那样的父亲，年少时内心羡慕不已，甚至隐隐嫉妒霍祈能有这样一个时时处处为他考虑的父亲。如今，他有了儿子，楚骧也想做个让儿子荣耀的父亲，也想做个被儿子敬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