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充满枯骨与萤火的石城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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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三还是有一定潜水经验，他其实并没有潜入多深，尽可能在水面下，只是流水并不平缓，虽然是地下暗河，却显得湍急，这其实是好现象，要是一潭死水，就真的没有出路了。
开始是漆黑一片，水很凉，万三潜行比较慢，担心有凶恶的动物冒出来，招架不住。差不多一刻钟，万三发现前方水中有亮光，大喜，这是出洞的迹象，立即快速游去，光线越来越亮，很快，万三到达亮圈中心，顺着光线，钻出水面。
果然，洞口就在这里，豁然开朗，万三被晃的眼神恍惚。
他闭上眼睛，差不多一天多在山洞内折腾，见了亮光，非常刺眼，需要闭眼慢慢适应。
过了一刻钟，才适应过来，来不及观察洞外地形，他又潜回去，接应两个徒弟上来。
出洞来，却是残垣断壁，石头上火烧残留很重，虽经岁月磨砺，仍然触目惊心。
“这就是当年血战之后的九丝城？”万三喃喃自语，据《何氏家谱》记载，王城陷落后，所有僰人子孙隐名埋名，明朝灭亡前，没有人敢进城来祭祀，只能在家中遥祭城内的祖先和九盏灯上的悬棺。
“废墟，石城废墟！”万三面对石城，非常感慨。曾经，为了这座石城，数十万人鏖战，数万精壮男人丧生于此，僰人接近灭族。探墓，也是触摸历史最近的活动。虽然，作为一个黑一派赶尸匠，既不务正业又目的不好，只是为了寻宝发财。
程方和陆石头，两个小年轻已经将山洞的艰辛迅速忘掉，眼看着荒草枯树覆盖的古城废墟，满心里只是猎奇的心思，四下里翻腾石块，漫无目的又激情满满地寻找宝贝。
但是，这只是一座被屠城的废墟，城墙寨垛上，能有什么宝贝。
万三有自己的思考，他懒得理会两个精力过剩的徒弟。他在思考两个问题：一、从废墟中能不能发现什么宝贝。二、有没有通往九盏灯悬棺的捷径。
从伤古的情绪中缓过来，理清了思路，万三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带着两个徒弟，攀爬城中的高地，居高临下，才能看的更远更多。
这真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古城，虽然已成废墟，但是，三层建筑结构已经在他的目光下圈了起来，让他开心的或者最想探索的，就是最内层的宫城。
九丝城的宫城，不是在最高的地方，而是在醉险的地方，因为，他已经站在最高的平台，他发现，这个平台只是被破坏的七零八碎的祭坛，当年的殿堂和祭坛还在，只是已经被明军毁坏的七零八碎，并被烈火焚烧过，所有木料都成了黑炭泥，石头也都裂痕斑斑，愣是给烧的裂开口子，破烂不堪。
祭坛只是个高高的平台，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唯一的价值就是可以俯瞰全城。因为它是全石筑砌，平平整整，虽然现在不少烧裂的石头缝，但是遥想当年，它平整的连个石头缝也不会有。现在表面大石上裂缝挺宽，长满了荒草和树木，没什么可寻摸的宝贝。只有两个小徒弟在兴奋地四处挖掘。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九丝王城一片凄凉。
经过几天折腾，万三觉得很累，这石城历经数百年，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人来过了，荒无人烟，可以不避任何人，找地方安营休息吧。
想到这里，万三叫过徒弟，从行李包里取出搭建帐篷的材料，就在这祭台上，搭建一座属于赶尸匠的帐篷吧。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找悬棺？”陆石头问。
“不急，你们知道吗，这个石城，就是悬棺主人的老家，我们爷仨历尽艰辛，休养几日再说吧。”万三道。
“那好，在这石城里寻摸寻摸，说不定还有他们留下的宝贝。”陆石头觉得轻松许多，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寻宝，可是比赶尸要艰难太多了。
“你们俩搭好帐篷，把衣服什么的都晾起来，明天太阳出来晒一天，就都干透了。”万三吩咐着。
两个徒弟答应着，忙去搭建帐篷。
万三也闲不下来，他对这个石头城充满了好奇，其实，这样行程，并没有探寻石头城的打算，原打算只是找路径破了悬棺，没成想先到了这个地方。
想来，这是九盏灯悬棺主人的老家，说不定，在这个石头城，能有意外的收获？
万三忽然改变主意，不妨在这里寻摸寻摸，反正时日还早，说不定能在城里等到老师父到来，有老师父在，去破解悬棺之谜，才有可能。
经过这段生死经历，万三对自己的能力，有了几分怀疑，那山洞暗河，只是这大山一角。如许邪门凶性动物，预示着这里应该是阴灵汇集之地，这倒是符合九丝城屠城经历。这座城，聚集了多少冤死其中的死魂灵啊。这九盏灯，也必定是最为凶险的所在。也许，山洞暗河的一切，只是开头的小菜，后边更难的更凶险的还在后面。
万三这么想着，在祭台上来回踱步。
月牙儿挂上了夜空，月牙儿不大，也不圆，但是却亮度十足，将朦胧的月华铺向古城废墟，整个废墟就像笼罩在蒙蒙雾气中，平添几分阴冷之气。
夜晚下的废墟，星星点点地闪烁些飘忽的萤火，这也不奇怪，当年这城里，散落多少没人收埋的尸骨，他们只能在这废墟中，与岁月一起腐烂，变异，直到成了破碎白骨星星萤火。
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征战，多少冤魂四散飘零！
万三不禁感慨，面对这么多萤火，他既不害怕也不奇怪，这些经过数百年野外曝露的死魂灵，早已成自然的一部分，如同灰土，凶性全无。
只有那些藏匿在深土与阴气惠聚的山洞的死魂灵，反而最为凶险，他们活着的时候，享受了人间欢乐，死后争先恐后地寻找隐蔽的地方，藏匿宝贝，希望来生享用，或者希望在另一个世界里享用，其实，他们都错了。人死了就应该入土为安魂归自然，那才是安息之地。生命源于自然自然要归于自然，放不下的，结局却可能变成怨抑无法伸展凶性死魂灵，成了祸害子孙的存在。而他们自己，也只能以凶与恶的存在，苦苦藏匿在阴气聚集之地。
这祭台，曾经是僰人最神圣的地方，这里是僰人沟通天地，祭祀神明和祖先的地方，每年这祭台上都聚集了阴阳交合的气息。
有被献祭的生灵，有享用祭品的神祗与祖先灵魂，有虔诚祷告的贵族与平民。
这里会不会有寄托僰人梦想的东西？会不会有僰人最珍视的宝贝？
万三不在将祭台单纯作为登高望远之地，他也和两个徒弟一样，拿了匕首，四处石缝里戳戳，试图找到点有价值的宝贝。
这些祭台的大石，除了神秘的花纹和雄鹰的雕刻，这些雕刻都被火烧损毁的厉害，但还是能看清内容。
从左到右，从祭坛到神庙到祖庙的废墟，也没发现什么，石头都很沉重，也不可能都掀开看看，三人也没这个力量，只是在找着缝隙洞洞就戳戳而已。
夜深了，风凉了，一无所获。
三人和衣而睡，睡在僰人的祭台上，伴随着千百年来集聚的枯骨与萤火，在废墟中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