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长宁酒馆里的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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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漆漆的，凌霄城内外一片死寂，城中僰人与城下明军大寨均静悄悄的，连点灯光也没有，也许，双方都习惯了这种黑夜中的对峙，而且，都选择了静默模式。鲁广达的三千铁家军的军魂就是静默与铁血，对于他们来说，静默的军营才是他们安宁的家。而经过三千铁甲死士冲击过的僰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内心充满不服、不甘但又战栗的复杂情绪。他们切切实实地被铁甲死士的铁血给震撼了。只想凭险据守，守护最后的家园。
深夜子时，一个黑色的身影，轻飘飘地闪过凌霄城左岭，钻进一条漆黑的山沟里，像一只黑色的狸猫，像闪电一样快捷地钻入黑暗中，很快不见了踪影，没有了动静。经过的僰人也没有被惊动，好似已经习惯了这道很色的闪电。
戎州长宁县一个偏僻的饭馆里，冷冷清清，门口的酒幌子无精打采地随夜风轻轻摆动，这么深夜里，往常早已打烊了，今日虽然关着大门，里面却透出昏暗的灯光。
时近丑时，饭馆房顶上闪现一个黑影，黑影潜伏在房顶上，鬼鬼祟祟地四处打量了好一阵子，才飘然下房来，走近大门，轻轻推了推，大门虚掩，他定了定神，推门进屋。
客堂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闪闪烁烁。里面包间内，却闪出亮光。黑影停了停，向闪光的房间走去，此人全身黑衣劲装，身材精瘦，黑色纱布蒙面，走路轻飘飘的，声音极轻。他迅速地走到虚掩的房间，敲了敲门。
小门随机打开，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立即将黑衣人迎进房间。
“这？”黑衣人一进屋，见酒桌主座上端坐一位羽扇纶巾的文士，一个惊愣，脱口而出，问道。
“兄弟，自己人，自己人。”壮汉忙亲热地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
文士也站了起来，对黑衣人抱拳，微笑着说到：“哈兄弟英雄了得，在下秦项久仰了。”
“兄弟，秦相公是为兄多年同窗，久慕兄弟大名，特设薄酒，结识一下。”壮汉正是刘显以军令召来的长宁县武举李实。
“久仰久仰。”黑衣人正是凌霄城左门头领哈苟，哈苟向秦师爷抱拳施礼。
夜半聚会，三人各怀心事，简单寒暄便各自落座。
“大哥，如今官兵围寨，你我分出敌我两方，此时见面，必有大事。”哈苟有些心急，他收到李实密信，只说有大事，没说具体什么事，让他接信后便心神不宁。最近守寨压力巨大，本就神经紧张，夜夜不能安眠，如今接到义兄密信，更是忐忑不安。非常时期，去还是不去，这个问题已经让哈苟踌躇良久，他想李实虽是武举，却没有官职，只是在家乡习武育人，一介乡绅，与官府相处并不密切。想来见一面也无不可，没有战事，两人每月都会见面，主要处理生意往来。如今战事骤起，事发突然，两人大批生意均被中断，也成哈苟的一个心病。难道是生意相关？哈苟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下山。
“明人不说暗话，如今夜半更深，我们也不必藏着掖着。”李实还没搭话，秦师爷抢话道，说完，看向李实，李实点了点头。
哈苟心里一紧，知道切到正题了，这陌生的秦师爷到底什么来路，他心里很是忐忑。但是，既来之则安之，他也看向李实。李实神色凝重，没有一丝笑意，只用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表示并无危险。
哈苟心安了一些，张了张嘴，也没说出话，他确实也想不出该说什么。
“哈头领，本师爷非为别人，乃征剿都掌蛮大帅刘显总兵师爷。”秦师爷忽然低声严肃地说。
“腾”，哈苟一下子从座位上窜了起来，将手紧紧握住腰间匕首。
“兄弟，兄弟。”李实忙起身来，迅捷地抓住哈苟的胳膊，哈苟心里一惊，李实分明扣住了自己的胳膊，他惊疑地看向李实。
李实忙松开手，拍了拍哈苟的肩膀，道：“兄弟，切勿惊慌，切勿惊慌，我等并无恶意，并无恶意。”
哈苟仍站立不动，狐疑地看向秦师爷，听他说什么。
秦师爷什么也没说，转身来，将袍子内一个褡裢里的布袋拿出来，往桌上抖搂开。“哗啦”一阵脆响，一堆闪亮的银锭铺在了桌子上。
秦师爷摇了摇羽扇，看向李实。
李实尽量温和地对哈苟道：“兄弟，这些，都是你的。”
哈苟满面狐疑，对李实，沉声道：“兄长要我背叛族人吗？”
李实听了，一时语塞，他有点尴尬地干笑了两声，看向秦师爷。
“灭族之祸与归降朝廷，哪条路是明路，哈头领仔细想想。”秦师爷神色镇静，沉声道。
“况僰人本为大明臣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与朝廷作对才是大逆不道。如今朝廷二十万大军，势如雷霆，勇将如云，头领觉得，顽抗下去，有出路吗？”秦师爷见哈苟的眼眸里已经消失了敌意，知道这厮已然动心，成功一大半，便温言劝说：“哈大若坚持顽抗到底，恕鄙人直言，僰人合族玉石俱焚，就在眼前。哈头领与李举人是结义兄弟，长期与内地生意往来，身家早与内地一体。如今双方对阵，若能与官军合作，能让双方军兵少死多少人？头领对朝廷，将立下不世之功，封妻荫子不在话下，还能积下许多阴德。如此，头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兄弟，听兄长一句话，为了我们两家世代交谊。为兄实为兄弟着想，朝廷这次是下了大决心，不破僰王是决不会收兵的！”李实面色发红，恳切地抓着哈苟的肩膀，劝说道。
“我能做什么？”哈苟神色复杂，内心斗争激烈，两人说的确实是事实，自己并没有信心看到僰人能战胜官军，而且越想越没有信心。
“配合官军，攻取凌霄城！”秦师爷坚定地说。
“凌霄城三面悬崖，易守难攻，秦师爷可听说过当年蒙古人攻打凌霄城故事！”哈苟道。
“那是自然，凌霄城如果容易攻取，哈头领还能成就大功吗？”秦师爷反问一句，接着说：“况且，凌霄城是易守难攻，可不也被攻破了吗，只是时间问题！假以时日，僰人在凌霄城困也会困死的！”
“不错，兄弟，认清现实吧，配合官军，实不相瞒，为兄已被刘总兵征招为帐内一员偏将了。”李实实话实说，在家乡蛰居半生，如今被刘显征招，确实动了建功立业之心，从家乡招了一营兵马，加入了官军，随刘显征剿都掌蛮。
“既然如此，秦师爷和兄长可要有完全安排，确保凌霄城左岭老少平安。”哈苟松了口气，彻底被两人说服。
秦师爷和李实见哈苟放下心防，决定归顺，也放松心态，三人推杯换盏，窃窃私语。秦师爷将官军计划详细地告诉哈苟，直到寅时过半，月牙西斜，哈苟才一身轻松，迅疾地飘向凌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