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白馒头颤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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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找回自家大哥而误入河东村，被关土窑，而后历经磨难，侥幸逃脱。刘建明的自白说得感人肺腑，生生把自己说成了一个重情重义的真汉子。
可惜他这番感天动地的言论并未打动六叔和郝不灵，两人百无聊赖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哈欠。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再聊就天亮了，贫道乏了，得休息了。”六叔说。
“是啊，都这个点儿了，对不住几位，我这一激动把时间都给忘了。那什么，三位是打算回太虚观么，我叫司机把你们送回去。”刘建明说着，扯了外套披在身上，当即便要起身。
郝不灵见状，紧着上前把他拦住。
“不用那么麻烦司机了，这大晚上的，一来一回又得三两个小时，我们就在这旅店里凑合一晚就行，犯不着再兴师动众的。”
“凑合一晚？三位道长要住旅店？”刘建明有些意外。
“怎么了，我们住不得吗？”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三位都是方外之人，清净自在，我怕这旅店不干净，扰了三位清修。”刘建明双眉微挑，话里有话。
“我们就是睡一觉，管他干净不干净，又不是在这里常住，没那么多讲究。再者说，若真是有什么不干不净的，那我们也正好帮着店家清理一番，免得脏东西去祸害旁人。”郝不灵身子一挺，义正辞严。
刘建明顿了顿，忍不住偷笑一声，道，“我说的不干净跟道长说的脏东西是两回事。我说的不干净是人，你说的脏东西是鬼。”
“管他是人是鬼，只要该收拾的，贫道绝不手软。”郝不灵皱眉。他是下定了心思要在这旅店里住一晚的，这会儿不管刘建明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刘建明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直接下楼叫了身穿红衣的老板娘上来，给我们安排了一个三人间。
“你这店里就只管住宿不管别的吗？”进了房间站定，郝不灵又转身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稍一愣神儿，眼珠子陡然瞪大了三分，“管，当然管，咱这店头镇就靠着啥都管才涨行市呢，道爷想要点儿别的消遣，来咱店头镇就对了。”
老板娘抿了抿红嘟嘟的嘴唇，又道，“就是不知道道爷打算来几个，您三位住在一个屋里，来多了占地方，折腾不开，可来少了又不够吃的。”
“那当然了，要吃就得吃个饱啊，白馒头……”
“有啊，大的，白的，这个我明白，您就说要几个就成！”老板娘挺了挺胸脯，身前那四两肉一通乱颤。
“你看着上吧，反正我们三个人呢，够吃就行。”
“那，那就先来两个，我选两个我亲手调教出来的，保证让您满意，您看行吗？”
“两个哪够啊，别说我们三个人吃了，就光是这小子一个人就能吃个三个五个，再说你们这儿就光上馒头么，就没点儿清粥、小菜就着？”郝不灵抱怨。
“稀粥？小菜？”老板娘一时情急，叫出了母鸡的动静儿，“大白馒头倒是都有，这清粥、小菜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玩儿法呀，我干了这么些年，可是头一回听说。”
“头回听说？你们这店头镇什么风俗，连清粥、小菜都没见过，那你们早上吃什么呀，难不成也吃白馒头？”
“啥意思啊，道爷您说明白点儿，这事儿咋还要弄到早上啊！”老板娘抬眼打量着郝不灵，从头到脚，从上到下，突然脸蛋儿一红，羞得别过脸去。
“道爷要是不嫌弃，我来就是了，弄到早上没问题……”老板娘小声儿嘀咕了一句。
“说什么呢，我们这随便吃一口就赶紧睡觉了，谁跟你吃到早上，你这脑子……”郝不灵皱了皱眉，‘脑子有病’四个字就卡在嗓子眼儿里，稍一放松就能顺出来。
六叔在一旁拧着身子偷笑，见郝不灵急了，这才上前拦他。
“你也别怪人家老板娘，是你自己说话不清楚，你要早说自己是肚子饿，人家不早就明白了嘛！”
“我刚才不就是说的肚子饿么，急着吃饭，不是肚子饿是哪里饿？”
“你说呢？”六叔往郝不灵身下扫了一眼。
“……”郝不灵恍然大悟，满面通红。
老板娘见状，偷偷瞟了一眼郝不灵，急忙低了低头，“嗨，得了，得了，是我自己耳朵又驴毛，竟往歪处想了，三位道爷稍等，我这就去置办一桌斋菜上来。”
说完，老板娘忙不迭地跑出了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对郝不灵有意思，老板娘置办的斋菜格外丰盛，三个人给上了六个菜，另外还配了清粥、咸菜，特意满足了郝不灵的愿望，以至于郝不灵吃饭的时候，不禁一通感慨。
“唉，出家便无家，何处是归程！”
“你的归程就在太虚观，犯不着徒增这些烦恼。”六叔直接无情打断，生生把郝不灵的一肚子感慨给堵了回去。
“……”
“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第二天一早，我又在一阵诵读经文的声音中醒来，那诵经声音极大，几乎就是贴在我耳边喊出来的。
果不其然，一睁眼便看见郝不灵趴在我床头，瞪着一对儿丹凤眼死死盯着我。
我陡然一惊，急忙缩了缩身子。
“干嘛呀，你这什么毛病，大清早地趴在人家床头瞪着，这是要吓死谁呀！我跟你多大仇啊，这魂儿都快叫你吓没了。”
“你一个死过一回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别说你现在还没有魂儿，就是有了魂儿也不至于就这么被吓散了啊……我这不是为了叫你起床嘛，顺便让你熟悉一下《清静经》，免得你在这店头镇定力不够，起了凡心。”
“动了凡心的人是你吧，你昨天晚上不还感慨‘何处是归程’嘛，我看你在太虚观的清苦日子要到头儿了，你跟那老板娘挺般配的。”
“屁话，那老板娘少说小四十了，贫道才将三十有六，你从哪儿看出般配了！”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四生儿子，就差这么几岁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真的，要不你就在这儿还俗吧，这样就能夜夜吃上大白馒头，一直弄到大清早了！”我轻笑出声。
“呸，小兔崽子，谁教的你这一嘴流-氓话，贫道自幼学道，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小子赶紧起来，跟我念几遍《清静经》，好好清理清理你这脑袋里的炉灰渣滓。”郝不灵说着，一把掀开被子。
“凭什么呀，我又不是出家的道士，干嘛要跟你念什么《清静经》。”
“穿了这身道袍就已经算是出家了，何况你还在我太虚观住了一宿，你六叔已经把你的名字写在观里的清修名册上了，你这会儿就是想否认也晚了。”
“这，这哪算数啊，都还问过我呢，就这么给我出家了？我们陆家剩下的男丁本就不多，小磊现在还下落不明，要是我再出了家，那可就真就后嗣无望了……六叔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不是自绝后路嘛，就不怕老祖宗怪罪他？”
“是啊，你这些话真应该去找你六叔当面说说，我正想看看他怎么修理你呢！”郝不灵冷声笑道。
“要找也等会儿再找，我正困着呢！这都好几天没正经睡觉了，不是睡棺材就是睡地上，好不容易得了张床，还不得把前几天缺的觉给补回来啊……你也赶紧去睡吧，过了今天，你可又得去睡三官殿了！”我推了推郝不灵。
“说得有道理啊，要不我这就把你这些话跟你六叔学一遍，让他过来叫你起床？我可提醒你，你六叔正在气头儿上呢！”郝不灵退到床边坐定，悠哉地说道。
“气头儿上，一大清早的生什么气啊，谁气着他了？”我有些心虚。
“是一个名叫袁大力的，好像是你六叔的旧相识了，人这会儿正在楼下坐着呢！”
“袁大力？他怎么在这儿，他不是应该在双街镇么，怎么也来这儿了？”
“说是被找来帮刘建明背尸的，结果今早被你六叔给认出来了。”
“刘建明说的那个关东背尸人就是袁大力啊，他可也是够能耐的，什么活儿都敢接，我看阳间这点儿钱都不够他挣的了。”
“是啊，不光是什么活儿都敢接，还是什么事儿都敢惹呢，不然也不能把你六叔气个半死。”
“惹事儿？他怎么了，惹什么事儿了？”
“吃白食！”郝不灵冷笑一声，抬手往我身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