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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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听了容漓那些过往之后，觉得老皇帝单单作为一个亲人来说，是真渣。

但不知道为什么，理应同仇敌忾的她，面对南肃帝总是升不起多少发自内心的愤恨来。

可能是几次打交道带来的直观感受，也可能是她从容漓身上察觉出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复杂情感。

所有事情，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始终看不真切。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再聪明的人，也不能避免。

说实在的，如果有机会，她真的很想伸出手，帮忙揭开这层纱。

许是身体的缘故，今日的南肃帝眉目低沉，全然不见昔日的威严，他合衣倚坐床头，神色微微怔愣，数日而已，头发居然花白了一大半，仿佛一名普通人家的垂暮老者。

姜念卿不免有些惊讶。

若是按她留下的药方连续服用，现如今应该基本痊愈了才对。

虽说年纪和身体底子摆在那儿，不大可能和年轻人一般精神奕奕，但也不该是这种风中秉烛的样子啊。

不过，瞧对方的气色，不似器官病变的缘故，倒像是……心病。

她知道，容漓不可能没发现帝王的变化，偏头望去，捕捉到他唇角勾起的那抹弧度。

冷笑中掺杂着一丝讥讽，一丝快意，还有一丝漠然。

“不知父皇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靖王主动打破了这份长久的沉寂，嗓音清朗，面无半分恭顺，如同这座殿宇真正的主人一般自在。

因为局势已然明朗化。

他如今手握重兵，朝中有一半以上的大臣都站他的队，更不用说这么多年以来在宫中埋下的明子和暗子。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就算帝王现在有杀他的心，都无法动手。

人心之向，民心之向。

这些，父皇定是心知肚明。

他们父子之间剩下的，不过是勉强维持的虚伪表象罢了。

“容景明找你合作谋反，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向朕禀报？”

听到这声质问，容漓不禁觉得好笑。

事实上，他当真笑出了声：“呵……现在追究这个有意义吗？再说，禀报了您不信还好，若是信了，大概会顺势给儿臣定个谋逆罪，正好一网打尽吧。”

“你——”

南肃帝抖着嘴唇，欲言又止，一旁的余公公忙上前一边拍背，一边低声劝道：“圣上，与殿下好好说，您可不能轻易动怒哇……”

君王深吸了口气，难得动容的说道：“在你心里面，朕就是那样一个不明事理、不分青红皂白之人？”

“那要看对谁。”他似笑非笑道，“对于毫无利用价值的人，您一向果断。”

南肃帝忍无可忍，坐起身一拍床榻：“孽子！你当真信那容景明的话！”

唇角的笑意消失，阴鸷渐渐浮上俊美的脸庞，容漓冷冷道：“儿臣不懂您的意思，目前京中尚且混乱，大皇兄受伤，袁家亦处于多事之秋，您要是想安稳的躺着养病，有些事，最好别提。”

“你居然敢威胁朕！”帝王捂住胸口，呛出一连串的咳嗽。

他无动于衷，继续道：“儿臣劝您最好保重，毕竟再过两个月便是立储大典了，儿臣可是很期待从您手中接过册封的诏书，更期待看到您愤怒隐忍的表情。”

“当然，如果您实在熬不到那个时候也无妨，除非您希望大祁在您手中灭亡，或者当真生灵涂炭，否则您的遗诏上只能是儿臣的名——”

“你！咳咳咳……”

南肃帝脸色发白，气得几乎喘不上气。

殿内只留了余公公在旁伺候，眼下是急得满头大汗，尖着嗓子连连囔道：“三殿下！求您了三殿下！且少说几句罢！其实圣上他一直很关心您的啊，您出征的这段日子，他老人家是吃不好又睡不好，唯恐您出什么事，您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滚！”帝王抓起小几上的茶盏，狠狠地掷了过去，“你这个孽子，给朕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