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夜有所思日有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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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宫内热闹且肃穆，壮观的仪仗队从正宫门一直列至乾清门外。
高规格的礼节，表现出对西戎使团初次来访的欢迎及重视。
使团一行共二十八人，皆穿着本国的华丽服饰。
与大祁盛行的素雅不同，西戎的衣裳崇尚花纹繁琐，色彩鲜明，衬得人格外豪爽热情。
尤其是小公主那身打扮，火红色骑马装，足蹬小蛮靴。
长发一半用彩绳编出小辫，一半松散着，一同垂于身后，银色的流苏额饰荡于眉间。
手臂及腰间挂满了各种小佩饰，随着少女的走动，发出叮叮当当的细微撞击声，十足的异域风情。
再看她身边的王世子，体格高大威猛，面容清俊硬朗，左耳垂挂着一枚象征身份的耳饰，却丝毫不显女气。
兄妹俩双目直视前方，脚步稳健，展示着西戎儿女的落落大方。
走在最前方的牧夷，神色严肃，内心热泪盈眶。
两位小主子还算配合，从昨天半夜回来，到这会儿，都没惹祸，真是谢天谢地，王的保佑！
希望他们能保持这种状态，一直到安然离开。
可显然，这位老臣子的愿望，不一定能够实现，因为后面那两人已经有些耐不住了。
“阿哥，我们还要像这样慢吞吞再走上多久啊？”卓安雅以手肘悄悄怼了怼兄长。
卓安桀眺望了眼前方，小声道：“快了吧……这都过去七八道门了，我猜顶多再过两道。”
“嗳，你说大祁的皇帝为什么要住那么远啊，这么大的宫殿，他家里人很多吗？兄弟姐妹都住一起？”
“住不住一起的，我不知道，但听说他有很多老婆，你想啊，每个老婆住一间屋子，当然要很多很多间，再加上皇子皇女和奴仆……”
“啊？真的有很多吗，难道她们之间都不会打架……”
“咳咳！”
牧夷头疼回首，警告性的瞪去一眼。
两人齐齐闭嘴，立即挺直腰板，各往旁边跨了一步。
老臣子无奈地收回目光，暗叹口气，对领路的宫人道：“不知，能不能稍微加快些脚步？”
“呃？”面对使者的要求，掌事公公迷茫又惶然。
“咳，是这样的。”牧夷睁眼扯着瞎话，“我们仰慕大祁君主的威仪已久，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特别是王世子和公主。”
掌事公公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骄傲和自豪，郑重点头道：“好！”
这一加速，果真快了许多。
没多久，便远远望见立于微风中等候多时的南肃帝及一众大小官员。
“拜见圣上。”牧夷单手搭肩，深深鞠了一躬。
南肃帝颔首，抬手做了一个虚虚扶起的动作：“不用多礼。”
接下来，两边的官员也都用自己国家的方式，表达了礼节。
气氛融洽且祥和。
卓安桀和卓安雅明白，虽然他们是王室成员，但在这次的出使之行中，并非主角。
父王之所以让他俩来，一方面是跟着牧夷叔叔多加学习，日后好担起国家外邦的重任，另一方面自然是扛不住他们两个的百般恳求。
废话，正大光明出远门玩的机会，怎么能不竭力争取？
遂以正式会面时，两人均遵循来之前的叮嘱，保持沉默和微笑，目光直视一点，不随便乱移动。
想木桩般站了许久，站到双腿逐渐发麻，耳旁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
“圣上，吉时已到，可以入席了。”
南肃帝朗声道：“各位西戎的贵客们，请吧。”
“请——”
兄妹俩迈动着僵硬的腿，只觉自己如同木偶般，被牵制着一举一动。
待走进明亮宽敞的大殿，看到满桌的美酒佳肴时，死寂的心，总算鲜活起来。
“有酒哎。”卓安雅推了推哥哥。
卓安桀舔了舔唇：“啧，不知道这大祁的酒，好不好喝，带不带劲儿……”
“好喝也不准多喝！”一声低叱传来，牧夷趁着没人注意这边，再度回头发出警告。
“好嘛……”两人垂头丧气。
入座后，卓安桀睨了眼桌上的杯子，不禁摇摇头。
想他们西戎，即使是王宫的正式宴会，喝酒的器皿也都是那种大海碗。
像这种小容量，一口都不够的，根本就多喝不起来，牧夷真是多虑了。
不过说起来，师兄的酒量就不错。
当初师父地窖里的藏酒，他们经常偷出来，直接一人三四坛子对着吹，往往他头昏眼花之际，师兄依然神色清明。
同为大祁人，还是有差异的，看来皇室中人就是矫情！
腹诽间，宫女已经往空杯中斟满了酒水。
一股醇香随即在空气中弥漫开。
闻起来还不错。
卓安桀在心里说道，正欲悄悄凑近先抿上一口，手臂被用力拍了下。
“大祁的皇子们来敬酒了，拿出点样子来！”
牧夷寻思着，两位再怎么野，好歹是从小受过正统皇室礼仪教育的，这个环节，想必出不了岔子。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然而下一瞬，他的自信碎了一地。
咣当！
王世子不知望见了什么，刚举起的酒杯突然翻落，一口未尝的美酒泼得到处都是，顿时引起不小的骚动。
“没事，没事。”
牧夷打着哈哈，也不知是安抚周围人，还是在安抚自己。
好在宫女们手脚麻利，很快便收拾干净。
然而刚抹干水渍，旁边的卓安雅见哥哥盯着某处久久不语，也好奇的顺着看去。
这一看，看出第二起意外来。
咣当！
又一杯酒，由于西戎公主莽莽撞撞的起身，而随之栽倒并滚落桌面。
“哥、哥……是我……”
“我眼花了吗？”卓安桀呐呐着接过妹妹的话。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夜有所思日有所梦……
不对啊，大白天的做什么梦？
况且，他们又不是那种值得思念的关系！
一阵恶寒不禁爬上脊背，王世子浑身一凛，清醒过来。
当对上那双温和且无波动的眸子时，愈发冷静。
卓安桀想，大概只是单纯的、长得相似而已，他与师兄相识十多载，学成之前的那四五年里，有一半以上的时间住在一起。
在这种场合，乍一见到自己，对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就算再如何面冷心冷，按理说，也应该与他一样，激动得兵荒马乱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