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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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婵抖动的肩膀停了一下，也不过是一瞬，她又重新抽动起来。
白姝也算有耐心，并不曾逼迫于她，倒是旁边的英子和小桃，见她松口承认了，恨不得上手打她。
“你倒是说话呀！别让我们干等着了！”
阿婵咬唇，战战兢兢抬起头来，脸颊上还挂着两行热泪，看上去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白姝一向看不得女子落泪，虽不耐烦，却还是从怀中抽出一方丝帕，递给了阿婵。
“喏，擦擦吧，仔细脸花了。”
阿婵眼眶红红的，听见白姝柔声细语抚慰，心里愈发难受。
伸手接过这一丝善意，阿婵轻声道：“多谢...”
依旧是平日里那小小的声音，白姝有片刻的失神。
这个小姑娘当初可是她千挑万选带回来的，明明这么胆小的一个人，怎么就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呢？
那般老实怯懦，竟都是装的么？
白姝当真是想不通。
“掌柜的，还给您...”
“不用了，”白姝并未伸手接过归还的丝帕，托着腮说：“送给你吧，毕竟已经不是原来的了。”
阿婵举着丝帕的手一僵，刚刚恢复了些神采的眼神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她没有退路了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当初既已经走出这一步，便注定了会有这样的结局。
她有什么资格怅然若失呢，毕竟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掌柜的，我晓得，你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再原谅我了，我将实情统统说给你听，事无巨细，阿婵都告诉您。”
阿婵再次对着白姝磕了个头，在蒋半夏的白眼中，将实情娓娓道来。
......
蒋半夏找上阿婵的时候，阿婵正疲于应对家中催债的混混。
从她记事开始，她爹几乎就不着家，不是在这个赌坊，便是在另一个酒坊喝得烂醉如泥。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她长大，除了砍柴做女工，阿婵小小年纪便要担负起还债以及供养弟弟念私塾的重担。
原本，她跟着白姝，日子再怎么样也能过得下去，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有富余，这是她从前怎么也不敢想的事。
然而，临近过年，当她满心欢喜地揣着白姝给她的年终奖回家时，却被家中的场景吓得血色全无。
怀里的银子她还没来得及焐热，便被一群凶神恶煞的混混给抢走了。
阿娘坐在地上，抱着八岁的弟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争气的罪魁祸首，则被人打得满脸是血，不住地跪地求饶。
那群混混见她手里有钱，总算是愿意消停一会儿了。
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便开始放下狠话，说这些银钱只是利息，要想了事，她需得在正月初十前将银子凑齐了还回去，一共是二百两。
二百两！
她便是不吃不喝，从早到晚做脸，也得需呕心沥血三年有余，要她在正月初十前凑齐，根本不可能。
她哭也哭了，求也求了，可那些收账的混混哪里能听得进去她的话？
他们直接将斧头插进了家中摇摇欲坠的大门，指着她爹的鼻子破口大骂，并且扬言，若是正月初十看不到二百两银子，他们便要将阿婵和她娘绑去卖了。
除此以外，他们还会剁了阿婵的爹和弟弟的一只手，叫他们日后都没办法抬起头来做人。
阿婵本就胆小，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惊吓？
被吓得魂飞魄散之际，她除了无助地一遍又一遍地询问英子，白姝的归期，她什么也做不了。
心里空落落的，阿婵根本盼不到天明，正当她绝望之际，蒋半夏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主动找上了门，要帮她还债。
起初，阿婵并不相信蒋半夏，一个疯了的人，怎么会说清醒就清醒了？
直到蒋半夏说清原委，并告诉她自己已经好了，且继承了蒋家所有的家产，很是轻松地拿出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阿婵才彻底放下了戒心。
可是，当蒋半夏说出帮她的条件，是要对白姝不利后，阿婵再一次不淡定了。
她果断地将银票还给了蒋半夏，迅速起身，她甚至不愿听对方再多说一句话，抬脚就走。
“姝儿姐姐，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叫你姐姐，毕竟小桃对你忠心耿耿，而我，是出卖您最彻底的一个。
可姐姐，我是真的当你是亲姐姐的，我被家中催债的人吓坏了，我是真的情非得已，真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想过死扛，可我家中还有阿娘和弟弟，我不能不管她们......”
所以，在蒋半夏再次用银票敲响阿婵家破落的大门时，阿婵选择了认命。
白姝还算冷静地听阿婵说清了事情的始末，望着面前这个泫然欲泣的小姑娘，说不心疼，那是骗人的。
但她的背叛，对整个桑榆美容院都是致命的。
心头思绪万千，白姝按了按肿胀的太阳穴，只觉得头愈发疼了。
回到泗城这么些天，问题一个接一个朝她袭来，她委实是有些累的。
“阿婵，你跟着我这么长时间，我对你怎么样？”
阿婵既羞愧，又委屈，“姝儿姐姐对我很好，打心眼里疼我。”
白姝点头，“你知道我疼你，遇见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就算当时我人在大都，你大可以让英子修书一封，我怎会对你的难处坐视不理？
即便没有我的表态，我让英子全权主持大局，你若实话实说，怎就能确定她会不帮你？
二百两对你来说不是小数目，可诚如你所言，不过是三年的工钱，我提前预支给你又何妨？”
阿婵的心不可抑止地颤了颤，“姝儿姐姐......”
“别叫我姐姐，”白姝很是冷淡地打断她，“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担不起你这声姐姐了。
从今以后，你我再无干系，至于你出卖我这件事，我不追究，但咱们的姐妹情分，从此刻起再不复往昔。”
她不是圣母玛利亚，没办法谅解所有人，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她不可能就这么翻篇。
说完，白姝将目光转移到略显局促的蒋半夏脸上。
“你的戏唱完了，该揭穿的，我也揭穿了，现在，我们来算算你我之间的账吧。”
白姝稍稍欠了欠身子，英子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亏她刚刚还担心白姝不在状态，合着对方这是憋着大招呢！
光是这眼神，便叫人不寒而栗，果然，白姝还是那个白姝，心思缜密，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搅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