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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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却说方天至转回嘉州后,便独自一人去修缮那凌云寺大弥勒佛的佛阁, 前前后后, 花费了约莫半个月的功夫。待佛阁破损处修补妥当, 他便告别凌云寺僧众,带着猛蹿一截的声望值和经验值, 牵虎往东去游玩。然而刚出嘉州境内,他忽而想起早些时候往师门送信的事来。
武当派俞三侠为大力金刚指所伤,彻底成了个废人, 这算是一桩极大的事, 少林寺背着这冤案多年也未得洗清罪名,连向武当派问责当年的龙门镖局灭门案都理不直气不壮,如今也不知事情怎样了。左右成都府距此不远, 他便先掉头往北,欲去金环镖局分舵询问一番。
路上不过二三日脚程, 他人便赶到了地方。金环镖局上下早已认得他,一见他来,堪称热情备至, 立刻将他奉为座上宾。方天至叫门口的汉子恭敬欢喜的迎到二院花厅,人还未来得及坐下喝口茶, 就有分舵掌事镖头迎了出来。那人名叫钱岳, 当日曾与王传恭一并在后院同青衣贼人浴血奋战过, 如今一身崭新靛青褂子套在身上, 早不复当日狼狈, 但一只膀子仍用白布吊着, 想来那日受伤颇重,如今还未好全。
他一见方天至,一只手作揖的拜下来,极为热情道:“小可钱岳,拜见圆意大师!”
方天至急忙将他扶起来,道:“钱镖头太客气了,贫僧不请而来,还要请钱镖头多担待才是!”
钱岳道:“金环镖局上下对大师翘首以盼,小可亦极为仰慕大师风采,只恨不能日夜相见,何来担待一说呢!”
方天至一看这样下去,来来回回客套话能说上一下午,赶紧转移话题:“贫僧此番前来,是为那日两个青衣僧人的事。”
钱岳登时醒悟,急道:“大师来晚一步了。”说罢将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那日方天至拜托师兄圆业送信后,圆业深知兹事体大,星夜兼程赶回寺中与众位长老禀报。主持方丈空闻见得信件,又听圆业将那二人情状一一描述,不由联想到早些年一桩往事来。
距今一百多年前,少林寺曾有一火工头陀偷学武功,他对阖寺上下积怨颇深,练成武功之后,打死了当时的达摩院首座苦智大师并香积厨的几名火工僧人,随后逃之夭夭,天南海北寻不到人,全寺因此大乱,罗汉堂首座苦慧甚至一怒出走,跑到西域去建了个西域少林寺。经此一事,少林寺元气大伤,不得不闭寺休养生息,数十年内都不问江湖。
后来隐约听说,仿佛火工头陀逃到了西域,建立了金刚门。西域何其遥远,这事又是往上数好几辈的事,是以早些年竟没人想到。
寺中长老商议一番,立刻派人往武当山上送信,邀武当派的人一并往成都去问事。武当派见到信件,也知少林寺不可能拿这种事来玩笑,七侠中排行第六的殷梨亭殷六侠当即领令往少林寺来汇合,空智长老亲率一众僧人快马加鞭入蜀,甫一到金环镖局,便连夜审问那瞎眼的青衣僧人,得知他果然是西域金刚门的门人,拜在寺中长老刚寂门下,与他那死了的师兄正一并为朝廷效力。
又了解到,这金刚门门下的僧人,一应修炼少林外门硬功,大力金刚指法便是其中一门绝学。
事一问清,空智愤怒不堪,立时打死了那青衣僧人,与武当派的殷六侠商议一番,准备往金刚门去讨要说法。按说金刚门的创派人是少林寺的叛僧,一百多年间早已自成一系,他那门人将武当派俞三侠打伤了,与少林寺毫无干系。但少林寺为此事背了许久黑锅,上下均是气苦,且如今虽得知金刚门有人修炼大力金刚指法,具体凶手为谁,尚未可知,少林寺这锅还没能从头上摘下来,自然比谁都急切。
殷六侠则更不用说,他师兄弟七人情同手足,此番入蜀便是为了找到三师哥的仇人,替他报仇。他先给师门写了信,托一个三代弟子送回山去,自个儿则打算同少林寺的僧人一并去西域,做个急先锋。
钱岳将话讲到这里,才道:“贵寺的众位大师与武当派的殷六侠今日一大早刚从北城门离开了成都府,说是要往西域去。大师若要追赶,此时还来得及。”
方天至听闻这等要事,心中牵挂,也顾不得再往东去玩耍了,告别钱岳便要去追人。钱岳早知如此,已令手下镖师安排了良马一匹,又备齐干粮水袋,助他上路。方天至也不推辞,感谢一番,便一手在灵峰腰上一夹,带着懵逼的白老虎上马飞驰而去。
钱岳将他送到大门口,回过神来心道,也不知圆意大师怎驯服了一条猛虎,改日当问个明白。
再说灵峰被方天至那么一托夹岂能好受,方天至也暗自叫苦,深深感觉带个老虎出门多有不便。马匹奔出十数里后,他望见不远处有座青山,便记得道路,先勒马停下,将灵峰放下来,口中道:“往山中去罢,待我回来,再来寻你。”
灵峰站在原地片刻,见方天至往林间指去,回头望望,最终甩尾钻进了山林中。
方天至心中略感失落,也不知往后还能不能找到它了。但这念头只略一划过,他便又拍马赶路去了,追到黄昏时分,远方道路上终于渐渐现出一队人马。方天至清啸一声,催马急奔,引得前头路人停下回望,及至近前,只见那队人马分作两拨。
一拨是二十余个褐衣僧人,其中不乏熟悉面孔,为首的一个老僧正与他回首对看,只见其身量瘦小,生了一副愁眉苦脸之相,愈发显出老态来,正是少林四大神僧之一的空智禅师。一个年轻僧人也认出了方天至,不由高声道:“是圆意师叔!”声音中颇有喜意,这却是因为方天至在寺中大名鼎鼎,慧字辈的年轻僧人多有以他为偶像的迷弟,此时见到真人,不由高兴起来。
方天至勒马人前,先往空智师伯处见礼,空智道:“阿弥陀佛,你来了也好,同我们一道往西域去一趟罢。”说罢,抬手往身畔一引,向他介绍道,“这是武当派的殷六侠。”
方天至随之一看,只见众僧一旁,还站着二三人,其中两个做道士打扮,剩下一人是个模样极为清俊的年青人,约莫二十岁出头,身量修长挺拔,仿如青竹翠柏。他着石青长衫,背负长剑,生得眉鬓漆黑,双目神光如电,顾盼间便有三分侠气。方教主颜控无药可医,见到这不俗的卖相,先有三分好感,客客气气道:“原来是殷六侠,贫僧圆意,久仰大名。”
殷梨亭闻言一笑,亦彬彬有礼道:“不敢当,大师风仪清嘉,今日相见,殷六甚以为幸。”
他这话倒也实在,方天至初出江湖,远不及武当七侠声名响亮,确实没甚么大名可久仰的,所幸卖相也是一流的好。
两人寒暄罢,方天至又将那两个武当三代弟子认得名字,大家伙儿便一并上马,继续赶路,边走边聊。方天至又问空智:“师伯,师父他老人家近日怎样?”
空智从眉梢到嘴角都下垂着,除了生气时,一色都是愁样。闻言道:“师弟他一切都好。你这番下山,一切还好?可遇到甚么麻烦没有?”
圆意与空智师伯侄间感情尚可,但此时还有武当派的外人在场,许多事也不方便谈及,便也不提受伤之事,只道:“我一路倒还平安。不过偶然遇到两个武功颇厉害的人,其中一个叫杨逍,另一个人则称呼他杨左使,师伯听说过不曾?”
空智脸色登时一变,两条下撇的白眉毛都立起来了,颇为在意道:“甚么?杨逍么?他是魔教的光明左使,你怎遇到这个大魔头了?”
殷梨亭听到魔教的事情,也不由转过头来,认真倾听。方天至答:“他与峨眉派的人交恶,弟子偶然间碰到的,略施了援手。”
空智道:“哦,以你的武功,敌他如何?”
方天至沉吟片刻道:“他与弟子只在伯仲之间,胜负如何,尚未可知。”他不说自己受伤,却是一来不好说清其中缘由,恐累及纪晓芙清誉,二来也会影响师伯对杨逍武功的判断。但他如此定论,却叫一旁的殷梨亭吃了一惊。
殷梨亭年纪尚青,虽不知杨逍,却行走江湖多年,识得魔教成色,这杨逍既然是个大魔头,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少林派的僧人都是出了名的大器晚成,得到四五十岁上武功才有火候,江湖上人尽皆知,何以这个年轻僧人竟能与光明左使抗衡?
而空智听闻,虽略有惊讶,却也习以为常,只微微高兴道:“那很好,看来你功夫又精进了。”
殷梨亭见他师伯侄二人言谈如此淡定,不由更加愕然,心中对方天至的态度却郑重许多,不敢再以等闲视之。
空智又问:“那另一个人是谁?”
方天至答:“杨逍叫他蝠王,想来也是魔教中人。”
空智点点头:“那想来是青翼蝠王韦一笑了,他是魔教的四**王之一,武功也很厉害。你若与他二人结下仇怨,日后行走江湖,当更小心谨慎才是。”
方天至道:“弟子记得了。”
此后一行人白日赶路,晚间休憩,径直沿祁连山脉,出玉门关去。行路数月,愈往西北,天气愈发寒冷,青山绿水逐渐变作了雄峰草原,山麓上积着冰雪,大风呼号间,枯草漫天卷飞,裹挟着雪粒打在众人身上,方天至与空智二人内功精湛深厚,倒还可以承受,其他人则不得不另行置办了夹衣或是披风,裹在身上御寒。
再往后,春气渐压冬日,待众人出了玉门关时,天气又复转暖,俨然到了四月初时。再往西走,目之所及便是海一样的戈壁滩,粉沙碎石枯黄一片,夹杂星点雪色,直延伸到天边去,与湛蓝苍穹相接。广袤荒漠上时而一片平沙寥阔不尽,时而远近竖起数不清的风蚀雅丹,奇形怪状,诡异奇绝。偶然来得一片绿洲,便必然建着一座大城池了。
复行数十日,众人已快到了天山山脉南麓,白日天气愈发得热,荒漠中零星生着翠绿的沙冬青,叶间黄花开得极为夺目。远处渐渐望得见雪顶的山脉绵延起伏,偶有一片水泊绿地,那一畔的高大胡杨和梭梭树似乎也已抽了绿芽。这一日,众人行到中午,终于又望见一座城池,走至城门口,只见上头用蒙、回鹘、汉文并排写的火州二字,却是终于到了那金刚门僧人所说的火州城。据称,金刚门就在这大城左近的七星湖边上,一日便可到达。众人进得城中,见到人烟繁华,路途上的寂寞苦闷不由冲淡许多,俱都欢欣鼓舞起来。
此时临近午时,众人行路半天,已颇为饥饿,少林僧人一贯俭朴,也未进酒楼食肆买来饭菜,而是寻到一干净遮阳的路边,纷纷席地而坐,掏出口袋里的干粮吃了起来。殷梨亭虽然年轻,但武当山上风气也是向来朴素,故而也不嫌艰苦,一路皆与众位僧人一处吃喝,面色如常,倒叫大家钦佩。
方天至一脸淡然的坐在众僧中间,就着清水,嚼着干饼,心中苦不堪言,却也只好勉力承受。要知这几个月往西域来,路途遥远,又多经荒漠戈壁,路上别说青菜,连清水都紧巴。要不是实在肚饿,他这大饼看见都要吐了,更别说吃下去。方教主觉得自己身上真是一点油水都没有了,平生第一次生出一种强烈的想吃肉的冲动,他这个年轻人现在很需要补充蛋白质和维他命c!
而且空智师伯也太会找地方了!大家一群光头蹲在人家酒肆门口吃饭,不怕影响人家生意吗!就算不影响,一阵阵飘来的肉香咋整,就着吃饭吗!
过分了啊!!
他又吃一口大饼,眼光一飘,忽然见到街对面的食肆中站起一个人来。那人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仿佛还是个少年,作蒙古人打扮。方天至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却见那少年径直朝他走了过来,一双丹凤眼直盯住他。
嗯?什么情况?
方天至刚把大饼咽进肚里一口,那少年已经走到他面前站定。方天至微微抬头,见他衣袍绣花镶金,头顶黑纱瓦楞帽,脖颈旁垂下的黑发略带卷曲,又生得棕色肌肤,剑眉细眼,目光冷峭,仿佛很不好相与。他打量着,又闻到一股肉香,垂头一看,这蒙古少年手里正一手握着镶嵌宝石的小弯刀,一手提着一只熟狗腿。
方天至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绿了,赶紧在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
他刚念罢,那少年忽而开口说出汉话来,不是很熟练:“我见大师席地而坐,生咽干饼,生活甚苦。想与大师分肉而食。”
众僧闻言不由略皱眉头,方天至一时摸不清这少年甚么意思,又瞧他打扮,似是蒙古贵族,便道:“出家人不食荤腥。施主好意,贫僧心领。”
那少年“哦”了一声,又道:“原来如此。既然有缘相见,我有问题,请教大师。”
方天至不动声色道:“施主请问。”
少年微微一笑:“请问大师,是和尚比狗强,还是狗比和尚强?”
他话一出,众僧皆作怒色,但慧字辈僧人在方天至面前乃是小辈,这少年在话里与他打机锋,他们一时却不好插言,而空智只坐在一旁,恍若未闻般嚼着他的饼。他身旁,殷梨亭及两个他的师侄,也都不由皱眉,侧目看来。
方天至心道,狗肉都堵不上你的嘴,我吃我的饼,多大仇多大怨,非找事儿是吗!
他却不知,这少年名叫秃黑鲁帖木儿,论身份乃是成吉思汗的第七代孙,其父也先不花正是察哈台汗国的大汗,疆土便囊括众人脚下的火州城。现如今察哈台汗国内部已有东西分裂迹象,内部斗争不断,他正值年少轻狂之际,闲来无事便从阿克苏一带往东游历,今日正到了火州城。火州乃是古高昌国的都城,因迭代战争而几度易主,各民族迁徙往来,逐渐混而杂居,其宗教信仰已是多样,不乏有汉传佛教、伊斯兰教甚至于基督教、摩尼教等教派。
秃黑鲁帖木儿自小在西域长大,耳濡目染之下,亦识得许多教派,只还都不信。今日看到方天至在路边打坐,见这和尚姿容伟美,便有心上来搭话,话里大半是挑衅之意,却同时也想听他是否真有见解。
而方天至略作思量,张口缓缓道:“和尚不比狗强,狗也不比和尚强。”
秃黑鲁帖木儿闻言笑道:“原来如此。和尚同狗一样,我能吃狗肉,看来比和尚强得多。”
一个慧字辈僧人闻言再克制不住,怒道:“你说甚么!”
秃黑鲁帖木儿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只笑吟吟的睨着方天至,正要转身走开,却听方天至也笑道:“不然。要知和尚信佛,虽不比狗强,却比你强。”
秃黑鲁帖木儿脸色登时一冷,握住宝石弯刀的手微微一动,但却又克制住,只问:“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方天至在一片树荫影下,和声缓道:“你能杀狗,不代表你比狗强。猛虎也会被豺狗咬死,难不成豺狗强过猛虎?何况没有飞禽走兽,花鸟虫鱼,人便会被饿死,又强在了哪里?你若这样看,万物众生皆是平等。所以贫僧不比狗强。”
秃黑鲁帖木儿望着他,又问:“那你又为何比我强?”
方天至亦望着他:“一个人比其他人强,不是要生杀他们,而是要仁爱他们。强人悯顾弱小,伟大的君主则让他的子民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路上连一条饿狗都不再有。”他将饼放在膝上,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贫僧皈依了佛,便以慈悲为怀,欲用一生去渡众生解脱苦难,这就秉持了佛的意旨,要比肆意生杀万物的人强了许多。是以我比你强。”
他话音一落,全体慧字辈僧人均觉感慨,不由纷纷放下手中面饼,双手合十,齐道:“阿弥陀佛!”方天至见这么多捧场的,气氛极好,不由最终微微笑着说:“强与弱哪有定数,施主可不比任何人强,也可比任何人都强!”
秃黑鲁帖木儿神色微微一动容,他身为汗王之子,做的是人上之人,眼光便也不只放在一人一事上。目下朝廷式微,民间各处皆有反叛,而察哈台汗国内部亦厮斗不休,分裂就在眼前。何以维持一个庞大帝国?何以一统纷争,叫子民长久安定?沉默片刻后,他客客气气道:“大师说的有道理。我受教了。日后我愿笃信佛教。”说罢退后两步,一转身去了。
秃黑鲁帖木儿未通姓名,众人皆不知他身份。谁也未料到,他日后继承东察哈台汗国汗位,有生之年竟西征结束了察哈台的东西分裂,将汗国一统。又在十六年间强迫治下子民信仰汉传佛教,虽未屠戮伊斯兰教众,却将其驱逐出境,并毁坏伊斯兰教寺庙无数,使其在天山以南大伤元气,并因此给方天至莫名加了好多经验值。
这是后话,此时此刻,方天至目送他回到对面食肆坐下,又与众人捡起饼来吃。吃罢,几人出火州城北行,往火焰山方向去,路上殷梨亭与他谈笑:“方才圆意法师言谈精妙,令人佩服。”
方天至这几个月来路上无聊,多与他聊天解闷,两人已然熟络了,此时也笑道:“承蒙殷六侠青眼相看,贫僧于佛法上只略通微末,只他问到我头上罢了。”又聊得几句,日头愈发毒辣,直照得黄沙灿烂如金,晒得大家伙头顶冒烟,正当此时,打西边荒漠中忽而冒出一群人马,不多时便与众人交汇,只见来人俱戴斗笠,身着青衣短打,各个都身量高大,神情剽悍警惕。
两方人马各自打量,都不做声,方天至将来人一一看过去,目光掠过十几人后,落到一只两人合抬的大木箱上。那木箱雕花嵌铜,颇为精致,又宽又大,仿佛能容人挺直腰背坐在里头,在锁眼周围,又被人凿出数个圆圆的小洞,不知作何使用。
他正要把目光移开,却见那圆洞之中,忽而伸出一根手指来。
那手指细细长长,纤纤弱弱,肌肤白腻如玉,被阳光一照,几乎要泛出光来。
方天至登时一愣,不及细思,登时飞身跳下马去,两三步间已到了那大箱面前。他身影快如虚影,沙地上竟一个脚印都无,抬箱的青衣汉子还未及反应,就见他抬臂在那提箱的横栓上一按,那两个汉子顿觉千斤压顶一般,肩膀一阵钻心剧痛,前后发出“啊呀”两声惨叫,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而那横栓只“喀拉”一声,应时而断。
乍逢此变故,两方人马都是惊怔莫名,为首的一个青衣人忽而反应过来,抽出长刀厉声道:“哪来的秃驴,好大狗胆!”他话音未落,方天至并指如刀,动作轻盈优美的向箱上铜锁一斩而下,指落锁落,只在刹那。
他抬手将那大箱箱盖翻开,阳光照进箱子里,落到一个白衣少女身上。那少女仰起头,艳光四下照耀开来,众人不论敌我均被摄住一般愣在当场。
片刻后,青衣人纷纷亮刀,扑上起来。而众人也反应过来,心知将个少女藏在大箱里带走的定然不是甚么好人,各自飞身下马,与青衣人厮斗在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