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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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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页页撕去的日历, 时间滑到了9月1号。

鱼『奶』『奶』只要一想到小孙女明天就要去城里读书, 就激动的在炕上翻来覆去,大半宿都没睡着,好不容易睡过去, 公鸡刚叫第一遍就醒了过来。

打着手电筒点燃煤油灯,翻箱倒柜的找衣服。

她今儿得送小孙女上学, 得穿好点, 不能给小孙女丢人。

只是衣服就没有拿的出手的, 不是打着补丁, 就是衣领、膝盖等处洗的发白。

鱼『奶』『奶』拿着衣服发呆, 这样的衣服哪能穿着去城里?

半响后,从柜子底拿出个小包袱,哆嗦着手打开,灰『色』的衣裳暴『露』在空气下, 鱼『奶』小心翼翼的用臂弯托起,伸出颤抖的指尖一遍遍摩挲着衣服, 面上泪如雨下。

这是幺儿找人偷偷给她做的衣服, 哪怕过去了那么多年,她还记得当初的情景。

背着她偷偷去矿上筛煤渣的幺儿, 黑瘦的不成人形, 却滋着一口小白牙捧着衣裳献宝, “娘,今儿是你生辰,这是我托草嫂给你做的, 你快去试试合不合身,娘我知道这布不好,你凑合着穿,等明年你整生辰时,儿子再给你弄好的。”

她哪里顾得上衣裳,幺儿那副模样让她又气又心疼,挥着竹条把他抽了一顿,又罚了他跪了半夜,直到他跟自己保证再也不去煤窑,她才给他上『药』。

可幺儿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又背着她去筛了一年煤渣。

第二年她生辰时,又拿出个金镯子。

那时的她就想啊,她宋花这辈子值了,虽说她男人死的早,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拉扯大三个孩子,可她有个好儿子,等老了她就跟幺儿过,给幺儿带孩子。

但她最疼、也最孝顺她的幺儿丢下她走了,只给她留下衣服镯子,还有一个大宝贝。

这套衣服她只穿过一次,她跟幺儿说,这衣裳好看,穿着也合适。

可躺在棺材里的幺儿,却不会跳出来显摆的说:“我就知道娘你穿着好看,因为那是我选的。”

鱼『奶』『奶』想到这擦干了眼泪,今天有喜事,她不能哭,她得打扮的精神整洁,免得送大宝贝上学时给大宝贝丢人。

小心的把衣裳抖开摊平在炕上,放了这么多年的衣服折痕重重,『色』泽却并未褪去半分。

鱼『奶』『奶』哭痕甚重的脸上『露』出笑,“你个臭小子又在骗娘,这哪叫布料不好,要是不好,过了这么多年早烂成了破布。”

起身去灶房拿过锅铲在热水里烫,烫过后擦干水趁热熨烫折痕,边烫边自言自语。

“幺儿,今儿你跟娘一块去送咱家蔻囡报名,蔻囡这上了城里的中学,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大学啦,你那时不总是说想考大学吗?这会咱蔻囡替你考,蔻囡还说啦,到时她再找个女婿,生个跟你姓的孩子…”

鱼『奶』『奶』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的话,小心的把熨好的衣服挂起。

看着挂衣服的衣架心里又高兴了起来,蔻囡脑子就是活,连挂个衣裳都能想出这好东西。

转身端着鱼阿蔻调好的肉馅去了厨房。

小孙女和幺儿一样孝顺,上个学怕她在家不舍得吃,特地调了肉馅,交代她在家自己包包子吃。

她都这把年纪了,吃不吃有啥重要的,得包成包子给小孙女带去学校,天冷,包子放的住,小孙女学习费脑,得吃点好的补补。

等蒸好包子,天也亮了,鱼『奶』『奶』觑着暗蓝的天际,去喊小孙女起床。

途经院路,似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待停住脚竖起耳朵仔细听时,门又不响了。

刚抬起脚,门伴随着鱼湖小声的呼喊声又响起来。

鱼『奶』『奶』虎着脸去开门,“你就不会放大嗓门喊啊?这么小声谁听得到?来多久了?”

鱼湖挑着扁担,身后站着弟妹。

“『奶』,我们刚来,天太早,我们怕吵醒阿蔻。”

鱼『奶』『奶』侧身让三人进来,看着扁担皱眉,“这是挑的粮食?”

“恩恩,不是说阿蔻读书得挑粮食去吗?”鱼河抢答,“我们怕阿蔻不舍得吃,从口粮里挑出来的。”

鱼『奶』『奶』有了笑模样,“咱不挑粮食去了,蔻囡说学校有食堂,只要花钱就能买到吃的,咱家出钱,省的粮食挑来挑去麻烦。”

小孙女还说了,钱好弄,粮食却难弄。

“粮食你们也别挑回去了,就放这,以后你们晚上下工都来这吃饭,蔻囡上学去我一个人待家里没事干,你们来陪我说说话。”

“哎,我肯定来,『奶』你放心吧。”鱼河拍着胸脯保证。

鱼『奶』『奶』让鱼溪去喊妹妹起床,自己又回身去灶房煮粥。

鱼溪依言去敲门,“阿蔻起来了,今儿个你得去上学,不能迟到。”

“姐,我已经醒了,马上就起来。”

鱼阿蔻已经醒了,是被黑眼圈『舔』着脸『舔』醒的。

『揉』着迎风见长的黑眼圈,“姐姐要去读书啦,等下个星期再回来看你,你在家要乖乖听话,不许气『奶』『奶』,更不许再抓老鼠放我床下了,你要是听话,姐姐回来给你煮肉骨头吃。”

黑眼圈听到肉骨头,一翻身『露』出肚皮,四肢摊开,用意很明显:一副来吧,给你『揉』肚肚,只要你给我吃肉骨头的模样。

鱼阿蔻失笑,伸手给它顺着肚肚,自从黑眼圈长大了些,再不许别人碰它肚皮,就是『奶』『奶』去『摸』,偶尔它心情不好时,还会伏低身子作攻击状,为此『奶』『奶』没少骂它白眼狗。

黑眼圈舒服的哼哼唧唧,看手想收回去,忙用前爪抱住不放。

鱼阿蔻拍着它头笑,“那再『揉』几圈,等姐姐回来再给你『揉』。”

怕它等会闹,跪在床上,微微用了力给它做了次马杀鸡。

黑眼圈舒服的狗叫声缥缈,狗魂『荡』『荡』悠悠。

鱼阿蔻满意的收手,跳下床出门去洗漱。

回来换上小堂姐给她做的木耳领边白衬衫、及踝蓝白长裙,外罩对襟无领白『色』及『臀』『毛』衣。

对着巴掌大的镜子,在耳后梳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

照过后眼睛弯成月牙,恩,美美哒。

果然她也逃脱不了女『性』的天赋。

——爱美。

对着镜子握拳打气,“为了以后能和『奶』『奶』吃的好穿的美,鱼阿蔻,冲鸭!”

迎着朝阳的橘光,保持着好心情踏过门槛去厨房找家人。

几人看到鱼阿蔻都是一呆,阿蔻今儿可真好看。

往常他们也知道阿蔻好看,可只限于知道。

不像今天,他们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站在她旁边有点丢人。

鱼『奶』『奶』看到装扮一新的小孙女,转着圈的打量,笑的合不拢嘴,“于记者送的这件暖屋礼好,穿上比城里的姑娘都好看,就是你太瘦了,穿着空『荡』『荡』的,这不暖和吧?要不里面你再加件褂子?”

鱼阿蔻现在就和拒绝穿秋裤的孩子一样,头摇成拨浪鼓,“『奶』『奶』,我现在不冷,等冷了再加。”

鱼『奶』『奶』作罢,惆怅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吃的像你玉嫂子那样圆润?”

鱼阿蔻望天,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这是骨架问题,玉嫂子就算瘦下来,也比她看起来大只。

“蔻囡,你这身可真好看,我都不敢相信是我做的!”鱼溪眼睛发亮,衣服做好的时候她偷偷试过,穿在她身上一点都不好看。

她都快急哭了,这是阿蔻上学时要穿的,她要做砸了怎么办?

阿蔻却保证一定好看,现在看来果然好看。

原来衣服也认人这句话是真的。

鱼阿蔻笑眯眯的说:“这下你放心了吧?你做衣服的手艺是最好的,姐你要有这个自信。”

“恩恩,回头我褂子也这样做。”

哪怕试时,觉得自己穿不好看,这会看妹妹穿着这么好看,又忍不住心动起来。

鱼阿蔻挠脸,她要小堂姐做衬衫时,特意要求做了娃娃领。

但娃娃领这种偏可爱风的衣服,并不适合小堂姐。

小堂姐气质温柔,更适合穿一些凸显女『性』柔美的衣服。

“小堂姐,我觉得你穿别的款式更好看,等我放假回来带给你图纸。”

“恩恩,我听你的。”

鱼『奶』『奶』无情的拉开亲亲热热,即将手挽手的两姐妹。

“吃饭,吃完咱们进城,蔻囡你东西都收拾好了没?”

“收拾好了。”

早饭吃的肉包子、大米粥,小菜是咸鸭蛋和清炒白菜。

鱼阿蔻怕自己上学,『奶』『奶』舍不得吃,提前腌了咸鸭蛋,昨天才刚出坛。

“阿蔻,我给你剥咸鸭蛋,”鱼河忍着口水,拿起个咸鸭蛋放在桌边敲。

哪想到刚敲了两下,鸭蛋壳裂缝里就渗出了金黄『色』的油,顺着手指往下流。

鱼河连忙去『舔』手指上的蛋油,『舔』完咧嘴笑,“好香!”

鱼阿蔻笑,“看来腌的挺好,你吃吧,我自己剥。”

鱼『奶』『奶』把剥好的咸鸭蛋给孙女,“吃这个。”

“『奶』『奶』你自己吃,我喜欢另外种吃法。”鱼阿蔻拿起鸭蛋,只揭开蛋头的壳,用筷子伸进去夹蛋。

吃过咸蛋黄后满意,蛋白微咸,流沙的蛋黄往外冒着汩汩的红油,咸香鲜俱全。

配着粉丝肉包和米粒略弹牙的大米粥,让人吃的心满意足。

吃过早饭,鱼『奶』『奶』把包子、肉酱、泡菜坛都装进一个带盖的竹篓里,边装边嘱咐小孙女到时别忘了吃。

鱼阿蔻乖乖应下,待『奶』『奶』转身去打包被子,立马把包子拿出来放在空锅里。

她就说『奶』『奶』怎么舍得用白面做,原来是想让她带去学校。

鱼『奶』『奶』忙活了好一阵子,确定洗脚盆都带了后,锁上门出门。

鱼阿蔻觉得此刻的几人特别像去取经的师徒。

她和小堂姐挽着『奶』『奶』的胳膊。

小堂弟拎着吃食的竹篓。

小堂哥挑着扁担,扁担两头的筐里装着被褥、盆子热水壶。

不禁笑眯了眼,真好,她也有被人送去学校的一天。

出了村口,碰到了等着他们的张校长。

张校长提前就找宋钧打听好了入学事项,就是怕鱼阿蔻去了学校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

所以一大早的就等在这里,他得带着学生去报名。

汇合后,大家一起去城里。

众人脚程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位于城北的一中。

一中门口的人此时挤得满满当当,都是来报名的家长和学生。

张校长见此,带着几人从学校后门进去,在一栋连排砖房处停下了脚步,“这是女生宿舍,你们去找201号房,蔻囡被分在那间宿舍。”

鱼『奶』『奶』几人从进了学校,就保持着束手束脚的状态。

眼睛紧盯着脚下的路,不敢东张西望,怕旁人看出她们没见识而笑话。

走路亦是缩着身子,怕自己碰到旁边那些衣着光鲜的家长。

这会走到人少的宿舍旁,心下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鱼『奶』『奶』万分感谢道:“谢谢张校长,今天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肯定像无头苍蝇一样,遍地『摸』不着门路。”

“张老师谢谢您。”张校长在鱼阿蔻的心里就是恩师。

张校长笑,“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巴不得领着她在全校转一圈,告诉所有人,这个跳级考上初二的学生是我教出来的。”

鱼『奶』『奶』听到小孙女被夸,拘束瞬间不翼而飞,笑的『露』出大槽牙。

“还是张校长您教的好,要不然我蔻囡也不能考进来。”

“哪里哪里,是蔻囡这孩子聪明又好学,不然我教过的那么多学生里,怎么只有她能考上?”

“那也是张校长您用心教了,要不我家蔻囡再聪明也没用…”

两人真情实意的互相互赞了一番,张校长见鱼『奶』『奶』越说越感激,都要弯腰鞠躬了。

忙打断这个话题,“我得去找一中的老师去报名,鱼婶你们先帮蔻囡整理床铺,咱们等会再汇合。”

“好好好。”

众人目送他远走,鱼『奶』『奶』感叹,“张校长是个大好人。”

几人点头认同。

鱼河压抑着激动,小小声的说:“『奶』,城里就是不一样,教室是平房就算了,宿舍都是红砖房,这宿舍比王支书家的房子都好,跟大队上的学校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鱼湖两兄妹无比的同意这句话。

他们大队上的学校,教室是用泥胚和青砖盖起来的,只有两小小的窗户。

课桌是黄泥垒成的四方泥台,右台角挖了个小圆坑,用来放蜡烛,因为窗户小,天气不好的时候室内昏暗,必须用蜡烛照明。

至于坐的凳子,是学生每天早晨从自家带来的小马扎,放了学再把小马扎带回家。

哪像城里的学校,教室用的是水泥盖的平房,墙面上开着三个大窗户,红木棱为框架,镶嵌着折『射』着五彩日光的玻璃。

透过玻璃能看到室内,摆的整整齐齐的黄『色』双人书桌,以及红『色』的条凳。

坐在这样明亮的室内读书,肯定不会因光线暗看不到课本上的字,而眯着眼把脸贴在课本上。

他们现在觉得阿蔻能考进城里读书,真的是太好了。

鱼『奶』『奶』得意,“那当然,要不怎么人人想来城里上学,还是我家蔻囡聪明。”

鱼阿蔻笑眯眯的诱『惑』小堂弟,“小河,其实这些不算好,真正好的是学校里的食堂,一分钱就能买个馍馍,两分钱能打到一份带肉的炖白菜。”

只是馍馍是黑面馍馍,带肉的炖白菜里,一锅也只有两片。

小堂弟很聪明,就是无法静下心来读书。

每当她押着他看书的时候,他就不服气的反驳读书有什么用,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就行。

其实不止小堂弟,村里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鱼河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真的?”

鱼阿蔻继续诱『惑』,“恩,听说五分钱还能买上个白面包子,要是有重大节日,学校还会做纯肉的菜,两『毛』钱就能打上满满一搪瓷缸,所以你要是想吃上这些,就得认真上课,后年也考进来。”

鱼河『舔』着嘴唇,重重点头,“我一定考进来!”

鱼溪笑,“这是你说的,回头你要是读书时,再像屁股有钉子似得坐不住,我就抽你。”

“肯、肯定不会。”鱼河苦了脸。

鱼阿蔻看着小堂姐默叹,鱼溪大前年就不读书了,鱼湖则是更早。

用她们的话说,两人本来就不是学习的料,再读下去也学不到什么东西,还不如早早的下地。

可就算她现在拼命给两人补习,城里再招生亦是明年的事了。

17岁再来城里上初中,不现实。

看来她得从别的地方为两人找出路,但年纪小的小堂弟必须得好好读书。

鱼阿蔻故作怕怕的道:“那我在城里等你,你一定要考进来,不然我被人欺负了,都没人帮我。”

鱼河顿时觉得自己背负了重任,把胸脯拍的砰砰响,“阿蔻你放心,我后年、不,明年肯定能考进来,今年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用个小本本记下来,等我明年来给你报仇!”

鱼阿蔻笑眯了眼,“恩恩,我听小男子汉的。”

鱼河骄傲的挺起胸脯,洋洋得意,还是阿蔻有眼光,知道他是小男子汉,不像村里人经常嘲笑他『毛』都没长齐。

鱼『奶』『奶』暼了眼小孙子,心里想这就是个傻小子,她家蔻囡这么讨人喜欢,会有人欺负?再说真有那刺头欺负蔻囡,小孙女一个人就能把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不过小孙女这样说也好,鱼河自己出息了,以后他们兄妹就不需要蔻囡帮衬,不然三个都黄土地里刨食,蔻囡非得急白了头不可。

拍了拍衣裳,确定身上干干净净后,起身,“走吧,咱赶紧去帮蔻囡抢个好床。”

鱼河立马跑在最前面,找到红砖上刷着白漆的“201”,跳着脚招手。

“『奶』,这里这里。”

几人跟上进了宿舍,鱼阿蔻打量着舍内。

因现在大部分人都在前门报名,故而宿舍内空无一人。

宿舍许是新盖的,红砖墙面上并没有刷粉,没有生苔藓的红砖墙,干净又平整。

六个小窗户开在墙壁最高处,木窗盖用着个棍子撑成斜坡形,要关窗时得收回棍子,再用力把窗盖摁进去。

床位是上下两层的木板床,紧贴着南北墙排成两排,床与床之间没有空隙,类似大通铺。

鱼阿蔻新奇的看了看床脚,发现床铺就是大床架铺上三块木板,一整排通铺下只有六个床脚。

房间内除了床位,别无它物。

鱼『奶』『奶』看着床位发愁,“这不就是大通铺吗?这么大得挤多少人?”

“不是呢,『奶』『奶』,你看这木板上有用白石灰画着间隔线,两道石灰线中间的木板,就是每个人的床位。”鱼阿蔻指着白线给『奶』『奶』看。

顺便数了数白线,发现能睡下20个人。

鱼『奶』『奶』还是愁,“那这也不行啊,要是谁家姑娘头上有虱子,不得传给一整屋的人啊。”

鱼阿蔻从筐里翻出芦苇编的卷席帘,“『奶』『奶』,我准备了这个,在床的四个方向挂上,拉下来后就是个小房间。”

她原以为宿舍就是后世的六人宿舍,前世住宿舍时,大家都会挂上床帘保护隐私,所以她就想着自己也得弄个床帘,但家里没有那么多的布,她就扯了芦苇做了四张薄席帘。

“蔻囡,你咋啥事都想的这么周到?”鱼『奶』『奶』夸。

鱼阿蔻:…不,我只是有经验而已。

鱼『奶』『奶』举着席帘问:“蔻囡,你睡哪?”

“就靠门的这个下铺。”

“这地不成,人进进出出吵的很,冬天下了雪后,那冷气顺着门缝钻进来,吹的你头疼骨头疼,你睡中间。”

鱼阿蔻坚定,“冬天我盖厚点就好,睡中间不仅上下床不方便,到夏天会又闷又热,气味很重。”

“那就听你的。”鱼『奶』『奶』想到小孙女爱干净的『性』子,依了她。

两人商量间,鱼湖三人已经把卷帘挂好了。

他们有个深刻的认知,只要是阿蔻说的,『奶』就没有不同意的。

鱼『奶』『奶』使劲摁了摁床板,不满意,“这用啥木头做的?咋比咱家床还硬,睡一宿起来估计浑身骨头都得疼。”

鱼溪卷开厚厚的稻草席铺上,“没事『奶』,咱回去再编几张厚点的草席,到时让我哥送来。”

鱼『奶』『奶』还是不满意,可不满意也没办法,家里又没棉花给小孙女做多床褥子铺下面。

鱼『奶』『奶』把带来的木盆暖水瓶、换洗衣物分放进两个筐里,塞到床底,嘱咐孙女,“蔻囡,换下来的脏衣服你就放筐里带回家,可别自己洗。”

鱼河又拎出暖水瓶出了宿舍。

鱼阿蔻看着铺好的床铺,无意识的点头。

以眼测量过上下床的高度后,对鱼湖说:“小堂哥,你回去给我打个柜子,我放在床脚,柜子做成四脚柜,下面柜脚做高点,免得我不能活动腿,柜身中间做两个带锁的竖长方形抽屉,柜身上面做成书桌。”

鱼湖以掌作尺,量过床的尺寸后点头,“成,我后天就给你送来。”

鱼『奶』『奶』抚掌,“做柜子好,吃食锁进去安全。”

突然想起来肉包子,弯腰去拉筐,“对了蔻囡,你把包子、肉酱藏被子里。”

鱼阿蔻忙拦住『奶』『奶』,“『奶』『奶』别放,万一等会有人进来坐下来靠着被子休息,把食物压塌了怎么办?放床下,谁都注意不到里面有吃食。”

鱼『奶』『奶』想想也是,看着蒲黄的新棉布单,交代大孙女,“小溪,你把帘席脚绑上床脚,帘席崩紧,可不能让她们来坐。”

“阿蔻,我打听好了,出了宿舍,往左手边走十来米是厕所,”鱼河拎着暖水瓶跑回来,嘴叭叭的往外冒话,“打热水的地方在食堂,只有早晚饭点供应,食堂特别好找,出了宿舍门,往右直走,走到尽头就能看到食堂两个大字。”

鱼阿蔻看着鱼河脑门上的薄汗,眼有点热,前世读书时她最羡慕的就是,那些新学期被父母送进宿舍的同学。

微笑掩去眼底的涩意,“那洗澡的地方在哪儿?”

“啊?”鱼河呆,“哪儿有什么洗澡的地,反正你们上一个星期就能回家,回家洗不就好了?”

鱼阿蔻满头黑线,幸亏现在天已经变凉了,要不这宿舍没法住了。

“对了,张校长在宿舍门口等着呢,他说女生宿舍他不方便进,让咱们忙完就过去。”

“忙完了忙完了,咱们现在就走,别让张校长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