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 第2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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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茴醒来的时候,懊恼地在床榻上打了个滚儿。昨天晚上她应该小心翼翼地问问怀光哥哥她不跟家人说他的事情。是她怎么就忘记了呢?
一定是见哥哥的次数太少时间太短,说的话太多,所以才忘记了。
午后,阳光正好。
沈霄来找沈茴出去晒晒太阳。这让一整天闷闷不乐的沈茴顿时高兴起来,虽然只能出去刻钟。
盛夏时期,她穿着厚厚的衣裳,高高兴兴地跟二哥哥出了房门,去花园走一走,看看天蓝白云,闻闻花香。
直,她看见了怀光哥哥。
怀光哥哥和父亲、长兄坐在凉亭喝茶。离得太远,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是她听见父亲哈哈大笑的声音。
沈茴整个人呆在。
沈元宏看见了沈霄和沈茴,招招手,让他们去。他问:“怎么带妹妹出来了?”
“今天天气好,就出来走一会儿。赵大夫说以的。”
沈元宏点点头,转头望着卫珖笑着说:“怀光,这个是小女,身体不太好。”
卫珖的目光落来。
沈茴眨眨眼,再眨眨眼。
沈霄提醒:“蔻蔻,这位怀公子是长兄刚结识的挚友,你也当喊一声哥哥。”
沈茴明亮的眼眸一点一点弯起来,开心又认真地喊:“怀光哥哥!”
卫珖望着她眼燃起的欢喜。
小孩子的心事总是不难猜,她所有的心事所有的顾虑,他都知道。若这是一场梦,梦她就该心想事成万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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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二十年,是大齐王朝的最后一年。
谁也没有想被尽数押送玱卿行宫屠杀的卫氏后人尚有存活,竟是前卫太子。从建武十三年开始,前卫太子招兵买马,从最初的一个人,率领雄狮攻进京都,杀进宫中,齐氏皇室尽屠之。
改朝换,复卫,更年号为盛和。
天初定,百废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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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今天很热闹,因为是沈茴十岁的生辰,和她交好的几个姐妹来给她庆贺生辰。
几个年岁不大的姑娘围在一起笑闹着,一直夜深。今晚天幕云,星月异常明亮。
都是年纪相仿的姑娘,最大的一个不十七岁,沈茴平日唤她芙姐姐。几个小姐妹话不谈,说阿芙的婚事,又说沈茴个姐姐的亲事。
前几年沈家经搬京中,只是沈茴不喜寒,才留在江南住在萧家和姥姥相伴。沈荼倒是在江南时便成亲了,大姐夫是个读书人。
沈茴是从二姐姐给她的信中知晓二姐姐嫁了个大军,是圣上赐婚。虽未见二姐姐,是沈茴知道这个人。
伏鸦,谁不知道呢?
今上起兵复时,身边的得力干。伏鸦此名,人不知,简直能止小儿啼哭。这人厉不厉害,沈茴不在意,她只盼着这武千万别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对二姐姐温柔体贴些才好……
“阿茴,你们沈家就你一个没定亲了。”
另一个姑娘笑着说:“阿茴还小呢。”
“嗯嗯,我还小呢!”沈茴抓小碟的果子来吃。
阿芙显然有意逗沈茴,非逼她说说喜欢什么样子的如意郎君,姐妹几个也好帮她参谋。
沈茴原是没想,抗不几个姐妹起哄追问。她双手托腮,望着天际明亮的星月,认真琢磨了一会儿。
怀光哥哥的身影忽然就浮现在眼前。
沈茴慢慢垂长长的眼睫,藏起眼的黯然。她经好几年没有见怀光哥哥了。
她慢慢弯唇,低声说:“我的良人必是斯文清儒的模样,还有一颗善良又正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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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口中斯文清儒的良人,此时正站在阴暗的昭狱,居高临地瞥着跪在脚边的人——箫起。
卫珖前几年太忙,才腾出时间这个狗东西抓来。
“敢问陛草民犯了什么法?”箫起低着头,眼中目光晦暗。很多事情他想不明白,是他清楚陛对他的不喜。比如,前几年他本来去沈家提亲,是沈菩赐婚给伏鸦的圣旨就比他早了刻钟。
卫珖睥着他,慢悠悠地开口:“听说你很喜欢画仕女图。”
箫起飞快琢磨起来陛这话的深意。他是喜欢画画,是仕女图画的并不多。
“从今天起,每画一千张人图,得一粒米、一口水。”
箫起震惊地抬起头。
卫珖冷笑。像他这样锱铢必较的人,怎么能忘记这狗东西画沈茴。
狗东西,画我的蔻蔻。
画死你。
箫起整日都在拼命画画,一个月后骨瘦如柴,双手抖个不停,再也拿不动画笔。
“啧,不画了?”卫珖神色阴恻。
箫起望着他的目光满是惊惧。
卫珖拎着箫起的后衣领,人摁进水中,生生溺毙。
狗东西,推我的宝宝水。
淹死你。
卫珖松手,箫起力倒。卫珖接了帕子擦手,吩咐:“把人皮剥来。”
他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笔。
该他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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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及笄一日,封后的圣旨送了。
顺岁念完圣旨,笑着说:“恭贺娘娘。陛说京都冬日寒凉,娘娘年后再出发。”
沈茴低着头满心不愿意。她回房中打开箱子,面规整摆满一个个小糖盒。
她又开始想,兴许怀光哥哥真的是给她治病的神仙。
她五月才启程,磨蹭九月才京城。
第208章 番·终
沈茴坐在昭月宫的软榻上。她垂着眼睛, 眉眼间噙着丝忧虑。她今日刚到京城,还没来得及归家,直接被陛下的人接进了宫中。
这……着实是不合规矩了。
她在心里埋怨着陛下这举动。她又忍不住去想今上是个什样子的人。如今皇帝的传闻着实不少, 大多都是说新帝如何冷漠无情,又如何段狠厉。沈茴思绪杂乱地呆坐着许久。
顺岁带着宫婢进来。
“娘娘, 边关有急报, 陛下正召见几位大臣议事, 要晚些能过来。”顺岁毕恭毕敬地解释后,又准备了膳食汤饮,沈茴摇头称不饿, 顺岁便让宫婢摆上些点心糖果。他说:“这两个宫婢就在外面候着,娘娘有什吩咐随时召唤。”
有什吩咐随时召唤?她想回家成吗?沈茴知道不成。她和和气气地应了, 待宫人退下去,她脸上的浅笑淡下去。
沈茴一个人在昭月宫等了很久。本就舟车劳顿, 身上带着疲。晚霞烧满天的时候, 她沉重的眼皮慢慢合上, 眼睫缓垂有些懒倦地歪躺在软榻上。
她胡乱猜着陛下是个怎么样的人。事到如今, 陛下是她以后的夫, 她难免在心里怀着一丝美好盼望。这一丝盼望,很快溜走,她忽地再次想起怀光哥哥。
上一次见到怀光哥哥已经是四年又一百一十三天前了。
怀光哥哥来见她的前一日, 二嫂嫂被诊出有孕, 二哥哥笑得特别开心。
那天,她忽然想到怀光哥哥比二哥哥年长几岁。她头一次打断怀光哥哥给她讲故事, 亮着眼睛望着他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有没有娶妻成家呀?”
怀光哥哥抬抬眼,用她看不懂的目光望着她, 说:“她还没长大。”
彼时她懵懵懂懂,却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见怀光哥哥。
现在她懂了,却好像有点迟。
沈茴在软榻上翻了个身,心情低落下来。既已接了封后的圣旨,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怀光哥哥。她要嫁人了,不能再见怀光哥哥的。她慢慢咬唇,合起的眼角洇出几许酸涩来。
卫珖赶来时,沈茴蜷缩在软榻上睡着了。
他的脸色瞬间冷下来。
顺岁大惊,担心被降罪,赶忙跪下。
卫珖摆摆,让顺岁退下。他朝沈茴走过去,凝望了她一儿,悄声上了榻,在沈茴的身边躺下。沈茴面朝里侧背对着他,他的视线里是她乌黑的软发,有淡淡的橘子香。
卫珖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到底心事重重,又不是自己家中,纵使沈茴身上疲惫,也没有睡沉。天色黑下来时,她睁开眼睛,呆怔了瞬息,很快清醒过来。紧接着,她感觉到了身后的气息。
沈茴一醒过来时,卫珖便知晓。几乎是她醒来的下一刻,卫珖将搭在她的腰上。
沈茴吓了一跳,身子跟着一僵。她慌张地坐起来,苍白着小脸回过头。太过慌张,让她不小心踢到榻尾小几,上面的瓷雕摆件跌下软榻,又落在地上,清脆一声响,碎了。
在瓷雕清脆的碎裂声中,沈茴望着合眼躺在软榻外侧的卫珖,整个人僵在那里。
守在外面的顺岁闻声赶忙进来,脚麻利地将碎物收拾好,再垂首快步退下去。
关门声将沈茴从呆怔里拉回来。她眨了下眼睛,望向合上的殿门,再收回目光,望着身边的……陛下。
沈茴抿抿唇。
卫珖睁开眼睛望向她。
“本不该直接将你接进宫中,可实在是想早一些见到你。别担心,没人知晓你进了宫。晚些时候悄悄送你回沈家,你只当今日不曾入宫。”
沈茴偷偷抬起眼睛望了卫珖一眼,又飞快收回目光,乖乖地点了点头。
卫珖下令摆膳。他起身,走到窗下的黄梨木长桌,上面摆着十二盒不同口味的糖。他随意地拿了一颗梅子糖放入口中。他背对着沈茴,视线落在糖盒上,问:“要什糖?”
“奶糖。”沈茴说完立刻咬了咬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