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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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裴遗用食指抵了一下鼻尖,皱眉走了进去,这边的黄土地已经被踩成“黑土地”了,再往里看,那画面是极其恶心而充满喜感的,非要形容的话那真的就是“冻屎”,幸而味道并不大,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林匪石这种浑身都是王子病的大少爷是坚决不肯往里走一步的,看一眼都觉得是视觉污染,在大门外等着江裴遗。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江裴遗才从里面走出来,脸色有些莫名地不好看,林匪石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打电话让物证科的人带着东西来一趟吧,”江裴遗几不可闻地说:“我在里面看到了半根针管。”
林匪石:“………”
这个“半根”就很灵性。
三个小时后,一个全副武装的刑警从厕所里走出来,右手里拿着一个两米长的大夹子,用两根手指头拎着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可疑针管,他哭丧着脸说:“我真是要吐了,这人可是真会选地方销赃啊,这玩意儿拿回去谁愿意碰啊,呕——”
林匪石悄悄地往旁边躲了一步。
江裴遗把物证袋放到车里,带着林匪石一起回程。
林匪石又睡了一路,快要走到市局的时候才醒,他瞄了江裴遗一眼,拿出手机偷偷发了一条消息,跟市局里的同事们通风报信:“你们江队马上回去了,违禁物品都收一下,记得开窗通风。”
祁连回复:“收到!!【磕头.jpg】”
江裴遗把物证袋扔到法医那边,准备去公共浴室冲个澡,刚好碰到了拎着黑色大布袋子的林匪石。
江裴遗:“你也去洗澡?”
林匪石明显怔了一下:“……啊。”
江裴遗没想太多:“哦,那就一起吧。”
不想林匪石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垂着眼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我不急,你先去吧。”
江裴遗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是黄花大姑娘,没事瞎矫情什么?男人洗澡有什么不能看的?谁还没那点东西了?
林匪石却没看他,直接转身就走了。
江裴遗吹干头发、披着棉大衣出来的时候,就被告知林匪石同志又双叒叕光荣早退了,估计是浑身难受地回家洗澡去了。
江裴遗也没管他,他手里现在一堆鸡毛蒜皮的琐事,再加上向阳分局的人要大换血,上面让他帮忙选调一部分人员,着急要名单,忙到了晚上七点多才回家。
省里给他俩都分了房子,虽然是临时的,但起码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而且两家靠的还非常近,以前江裴遗在向阳分局都住宿舍,回到市局之后,他就搬到自己的房子里了。
江裴遗不太会做饭,他煮了一点小米冰糖糊糊,晚上准备随便凑合一顿,刚开火就收到一条短信——林匪石说炖了香喷喷的香菇枸杞鸽子汤,要过来吃饭,让他焖上两碗米饭。
江裴遗只好关了火,拿出电饭锅,蒸上了两碗米饭。
过了二十分钟,林匪石敲门进来——他穿的是一套很居家的羊驼睡衣,头上还扣着带着一对小耳朵的帽子,看起来还挺可爱。
“楼道里也太冷了,走过来要冻死了。”林匪石把连衣帽摘了下来,随意抓了两下头发,抬眼打量着江裴遗的家,然后发现槽多无口,“……你家怎么连电视都没有啊,沙发还是旧的,空调都坏了!”
江裴遗反唇相讥:“我不看电视,沙发能坐人就行,多穿点衣服就不冷了,不像你要娇生惯养的。”
林匪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特别有道理地回答:“娇生惯养怎么了,要学会享受生活啊,本来干我们这行就不容易,说不定哪天就没了,活着的时候怎么能亏待了自己。”
江裴遗听这歪理也懒得搭理他,把米饭从锅里端出来,让他自己盛。
林匪石本人花里胡哨,一日三餐也是花里胡哨的,从来不肯将就吃一顿不好的,而江裴遗对食物的要求仅限于“饿不死就行”,一点都不追求舌尖上的享受,粗茶淡饭也足以果腹。
江裴遗坐在对面,看着林匪石把乳白色的鸽子汤浇到米饭上,捞了一勺肉放在碗里,然后用筷子把不喜欢吃的调味品都捡出来放到一边,尝了一口味道,感觉不错才开始愉快地大快朵颐起来。他不由想:……这个少爷一定没吃过什么苦。
林匪石就是很单纯地过来吃个饭,然后就打算走了,临走之前,他站在门口跟江裴遗说:“对了,江队,我加一下你微信吧,短信一毛钱一条呢。”
——林支队要别人微信的方式真是好清纯不做作。
江裴遗打开手机,弄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让林匪石扫一下他。
林匪石扫了之后就关门离开了,过了五秒钟,江裴遗的手机“钉”地一声,微信弹出一条消息,一个名字叫“纯情男大学生”的粉色萝莉头申请添加他为好友。
江裴遗:“………”
他真是用了很大的勇气才点下了“接受”。
第二天下午,法医鉴别科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从针管的内部残留物中提取出了带着剧毒的某种植物元素。
这基本上就可以坐实苗成仁故意杀人的罪名了,但是其实没什么用,因为苗成仁早就已经死了。
林匪石和江裴遗听到消息,一起前往法医处。
“根据我们的对比发现,这是从箭毒木的汁液中提取出来的高浓度毒素,这种树木在有些地区又叫‘见血封喉’,毒性非常强,接触到人的血液就有可能导致心脏跳停、窒息死亡。”
“但是其实很少有人会用这个去害人,因为箭毒木现在是我国的三级保护植物,私自砍伐是违法的,而且价格往往非常昂贵,”女法医道:“放着那么多化学试剂不用,用这个来杀人,真是挺稀奇的。”
苗成仁一个土生土长的老农民,恐怕连“箭毒木”是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这支针剂恐怕是老虎给他的。
可老虎为什么放着廉价又大众的□□不用,而偏偏选择了这个“见血封喉”的树呢?
林匪石若有所思地用指骨抵着鼻尖,下意识地想跟江裴遗交换一个眼神,却发现对方的脸色格外苍白,硬削的鼻尖微微冒出一丝冷汗,瞳孔不太正常地缩紧,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根空荡荡的针管。
林匪石奇怪道:“江队?怎么了?”
“……!”江裴遗像是猛然回过神,向后退了一步,喉结滚动一下,轻声镇定道:“没事,你继续说。”
“啊?”女法医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江队,我说完了……”
江裴遗又看了一眼那根针管,目光复杂地让人看不懂,他的嘴唇轻微开合了两下,像是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一个字没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女法医感觉江队刚才的脸色真是难看的吓人,不由忐忑不安道:“林队,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林匪石回想着刚才江裴遗的表情,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不,我觉得应该是箭毒木怎么了。”
“没关系,你们江队脾气其实很好的,不会无缘无故地生气,不用担心。”林匪石安慰了她一句,离开了法医处。
回办公室的路上,他在网上搜了一下“箭毒木”这三个字,下面一长溜都是描述这种树木的毒性以及药用价值,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祁连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将手里一坨案情信息上传到公安系统,准备转到检察院那边,鼻尖忽然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他转过身一看,林匪石就立在他后面,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祁连被他笑的浑身发毛,战战兢兢道:“林队!有什么吩咐吗?”
“没事,我想借用一下你的电脑,查点资料,可以吗?”
祁连急忙站起来:“您随便用!”
林匪石没坐下,只是稍微弯着腰,登录自己的账号,在元凌省的犯罪资料库里搜索关键字。
祁连站在一边,本来眼睛是看着屏幕的,但是视线不自觉地就转移到了林匪石身上,他们的支队长不仅脸长的好看,身材也是一绝,肩宽、腰细、腿长,尤其他还这个向下弯腰的姿势,那起伏的身体线条就算一个直男看着都……
想要微微表示尊敬。
往前数十年,元凌省内一共就出现过两起用箭毒木杀人的案件,凶手都已经判刑了,而且案情介绍看起来跟江裴遗本人八竿子打不着。
江裴遗在听到“箭毒木”的时候,为什么是那种反应?他想到了什么?
林匪石关了系统退出账号,有点摸不着头绪,他感觉自己隐隐摸到了一条非常模糊的脉络,但是这条脉络所连接的网极其错综复杂,让人根本难以入手分析。
其实如果仔细想想,关于塔步村,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从江裴遗开始的——江裴遗来到向阳分局的第一个周就死了人,他先是接到报案电话,跟人前去塔步村看到边树全的尸体;然后听到蓝蒋的话对塔步村这个地方产生了怀疑,接着将在塔步村遇险的情报送到市局,最终导致了塔步村的覆灭,这一环扣一环,缺少了其中任何一个步骤,都会断了链子。
或者换一句话说,没有江裴遗,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么到底是江裴遗在一个周内创下震惊重光市上下的传奇,还是有人为他“量身定做”了这一场传奇?
而现在江裴遗似乎又跟箭毒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切真的都是巧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评价收藏~这个周更1w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