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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器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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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兵山庄,第一任庄主是为楚国遗民、楚之铸剑师楚剑痕,秦末战乱,楚剑痕率领两名随从隐居于云梦泽,无意发现了楚国遗迹章华台,便立“铸剑山庄”于此,一生致力于寻剑、铸剑、藏剑之事。相传汉高祖刘邦佩剑“赤霄”便是楚剑痕所铸,于沛县起兵时相赠,随高祖南征北战,平定天下。

后孝武皇帝刘彻禁侠,时任庄主、楚剑痕之孙楚其侯改山庄为“藏剑山庄”,自封于世。

王莽篡汉、兵戈又起,第五任庄主楚笑尘入世,赠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秀霸”“玉具”双剑,后者赠名将冯异,平三辅赤眉之乱。此后改称“神兵山庄”,典藏评点天下神兵,盛名当时。

至第八任庄主楚时休与铸兵大师朱东来同定《评剑谱》,分上下二部,此后,天下名剑零落,尘世难得一见。

神兵山庄并不大,也无甚么别致建筑,唯独一座三丈高楼巍然耸立,远看着便觉得平淡无奇,近了看,方才瞧见上面挂了两个苍劲的古篆:

器阁

郭嘉站在这座神兵山庄唯一的禁地面前,颇觉震撼。

眼前这三丈阁楼,竟然全是用精铁矿石堆砌而成的!

铁矿石本属天然之物,而在此竟然被切割得如此整齐,此等鬼斧神工当真只有神兵山庄这世外所在方能得见。

“这位少年,你可知器阁乃神兵山庄禁地,寻常闯不得么?”

郭嘉霍然转身,却见一佝偻老者漠然站在身后三丈处,怀抱一个修长布袋,正自注视着他。

郭嘉的修为或许比不上孙宇,可也非寻常人能轻易近身,这老者悄无声息便进入他周身三丈之内,这等功力莫说张宝之辈,便是当今武林剑尊王瀚与大贤良师张角,亦不免逊色一二。

“晚辈无意乱闯。”

郭嘉冲那老者微微颌首,便算是见礼。这等人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观这老者模样,虽是身躯佝偻,一双手干枯皱起,青筋骨骼凸显,满头苍白,唯独那一双眼睛格外有神。郭嘉直觉周身气机如被紧锁,老者这一双目光便能散发出如此剑压,一身修为更见可怕。

老者看了他一会,便垂下眼光,郭嘉便觉得周身一松,不由舒了一口气,望着那老者抬步往器阁走去。老者身形缓慢,一步一顿,仿佛在做着什么神圣的仪式,郭嘉又望了那器阁一眼,老者似乎对这铁石之阁有着崇高到可怕的敬意。

老者直直走到郭嘉身侧,突然止了步伐,缓缓地道:“少年人……你是山庄的客人?”

“这……”郭嘉不知如何作答,他解了太玄法言之阵,不知算不算得访客,又在山庄之内与那疯狂老者斗了梦境,实在算不上神兵山庄的客人,便是陆允……好像也并未将自己当作“客人”。而眼前这老者,似乎是自以为主人,神兵山庄足可谓卧虎藏龙,当真可怕。

老者见他不答,便又问道:“破解‘太玄法言之阵’的,可是你?”

郭嘉如今无法迟疑了,便点点头道:“正是晚辈。”

“好。”老者转过头去,仰头看着身前铁壁一般的“器阁”,又说了一声:“好。”

郭嘉正不知这老者是何意思,便见这老者看着自己,又说了一声:“好。”

一连三声“好”,似是夸赞,又似是下了何等重大决心一般,那老者满脸皱褶突然展开,冲郭嘉露出来笑容:

“少年人,你若是无事,帮老朽一个忙如何?”

郭嘉一愣,便点点头:“前辈请说,晚辈自当尽力。”

老者点点头,将手中布袋递到郭嘉身前:“此物且先交于你。”待郭嘉接将过去,便又往器阁方向走去。直到这铁壁之前,“器阁”两个精铁铸字之下,钉着三个各色的圆环。

郭嘉望了过去,青色圆环应是青铜,褐色应是黄铜,赤红色应是赤铜,这三个便当是开启器阁之门的关键所在了。

果然,那老者抬手在圆环上分别转动,郭嘉转过身去,也不去观察,便听得身后“隆隆”声响传来,金属碰撞之声不断,随后便陷入一段沉寂。足足有又过了片刻,便又是一段“隆隆”之声,再到沉寂之时,便听到那老者声音:“好了,你转过来罢。”

郭嘉回身一看,却见老者双手手捧着一个长长的包裹,竟是用奢华的黑色蜀锦包裹,更不知其中是何等重要的事物。

老者走将过来,对郭嘉道:“随我来。”

郭嘉不知所以,便跟在身后。心下思量以这老者修为性子,一举一动皆可谓是意味深长,便不再多想,只是仔细观察,跟在后头罢了。

离了器阁,左拐右拐之下竟来到了一条枯萎小径上,朔冬严寒,可是这迎面而来竟然是灼热的风浪。

“剑庐”两个大字映入眼帘,一座茅草所砌的屋舍,四周几亩薄田,几座熔炉,灼热风浪正是从此而来。

“老夫那徒儿不在,便请少年人你替老夫打个下手罢。”

郭嘉心中一动,反问道:“前辈可是要铸剑?”

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突然转过身来,问道:

“少年人,人之一世,有山南海北、一刻交错者,此当何谓?”

郭嘉一时诧异,全然不知老者为何如此问,心中想了一会,变道:“缘分巧合、偶然际会,此谓人之‘相逢’。”

老者点点头,又问:“人之一世,有所谈入心、印象非常者,又当何谓?”

那墨衣在炽风中飞舞,郭嘉似是明白老者何意,便不假思索道:“礼尚往来、彼此明意,此谓人之‘相识’。”

老者又问:“有一见倾心、千里神交者,又当何谓?”

“伯牙子期、荆卿渐离,此谓人之‘相知’。”

老者又问:“有时光飞逝、而情不逝者,又当何谓?”

“海枯石烂、此志不渝,此谓人之‘相守’。”

“又有万里绵延、不念生死者,又当何谓?”

“抛却杂念、凭心有恒,此谓人之‘相念’。”

“终又有颠倒轮回、不知何往者,又当何谓?”

那墨衣少年突然怔住,望向老者的目光又多几分疑惑,终了,方缓缓说道:

“此心已逝、此情已灭,如此……当谓人之‘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