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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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美食, 黎昭坐在沙发上，张小源看着他, 思索着该怎么开口。
跟黎昭有关的热门话题，刚上去不久，就莫名其妙地被撤了下去，他们这边还没来得及出手。
按照一般公司的思路, 肯定会在这件事上大肆炒作, 尽量提升观众对黎昭的同情与宽容。
草莓娱乐是一家成熟的公司，肯定也明白这件事背后能够带来的利益。但公司那边什么都没做, 甚至还明言, 尊重黎昭的一切选择，公司会全力配合团队这边的工作。
“热门话题已经撤了下去, 你不用太在乎网上的那些。”任何语言，在这种时候都是苍白的：“晚上早点休息, 再过几天, 热度就渐渐没了。”
“我知道。”黎昭塞了袋干果给张小源：“边吃边说？”
张小源：“……”
还有心情劝他吃东西，看来是真的没受影响。
“给我安排个谈话节目。”黎昭剥着南瓜子，“很多人都在关心我的生活，我不能让他们担心。”
“可是……”张小源实在不想黎昭再去回想过去那些日子。
“过去的事, 总要过去。”黎昭把剥好的南瓜子放到晏庭掌心, “只有放下过去，才能面对未来。”
张小源微微一愣，忽然又笑了。
是啊，当年那个坚强的孩子已经长大, 现在的他已经比以前更加强大。
“好。”
商议好谈话节目的事，黎昭送走张小源，坐回晏庭身边。
晏庭面前的南瓜子已经堆成了小山，这都是黎昭一边跟张小源聊天，一边剥的。
“吃啊。”黎昭掏出手机，“你不知道剥出一粒完整的南瓜子有多难。”
晏庭想说，那下次我们就买去壳的。
可是看到黎昭『露』在外面的脚趾头，他又把话咽了回去，拿了条『毛』巾盖在他身上。
“吃了南瓜子就高兴一点。”黎昭靠着晏庭，“心情不好，容易老得快。”
晏庭不说话。
“还在不高兴？”黎昭放下手机，轻笑出声，“过去的事，我早就忘了，你怎么反而生上闷气了？”
“十年前，我十八岁。”晏庭『揉』着太阳『穴』：“本来可以帮你。”
“说什么傻话，那时候我们素不相识，你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怎么帮？”黎昭拍了拍肚子：“我这里又没有哆啦a梦的口袋，能拿出时空任意门。”
晏庭伸手在黎昭头顶『揉』了『揉』，像是在哄三岁的小孩子：“那我给你的兜兜装满。”
“男人的头『摸』不得。”黎昭反手挠了挠晏庭的头发，“我现在生活得很好，不要为已经过去的事生闷气，不值得。”
“我都不气了，你还在气，傻不傻？”
晏庭不知道自己傻不傻，只知道若是能回到十年前，他会把昭昭接走，给他穿最好的衣服，最好的教育，最有意思的玩具，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还有几个月就是高考，你要不要去试试？”
晏庭的这个问题，让原本还笑着的黎昭愣住：“怎么提起这事？”
“读书什么时候都不晚。”晏庭不擅长劝人，但是在黎昭面前，却显得格外小心翼翼：“你这么聪明，一定会考很好的成绩。”
黎昭『摸』着手机没有说话。
他抬头看晏庭，晏庭正看着他，他在包容他的一切。
“好。”黎昭笑了：“总要试试。”
“那我让人安排参加高考的各种手续。”晏庭想了想，“明天早上开始，你记得喝一碗鱼汤。”
“为什么？”
“补脑。”
眨眼间，晏庭就化身为家有高考生的严肃家长了。
为了做一名合格的家长，他还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消息。
【晏庭：家里的小孩今年要去参加高考，家长需要怎么做？】
这条朋友圈照旧屏蔽了黎昭。
这天晚上，晏庭收到了公司高层管理发来的营养餐配方表、各种模拟卷以及各种家长注意事项的公众号文章。
把所有模拟卷的名单做成了表格，晏庭眉头皱得死紧。
这么多卷子，哪个才是最好的？
他默默把这个表格删除，东西贵精不贵多，先多收集一些其他家长的建议，再买这些卷子。
第二天一大早，朱霞等几个小伙伴就赶了过来，管家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朱琳琳小声在陈晓军耳边说：“昭昭朋友家好讲究，我看他们连报纸都要拿去熨。”
在当下这种信息时代，已经没多少人看报纸了，更别提熨报纸，这不是小说里，有钱的讲究人家干的事？
朱霞扭头对朱琳琳笑了笑，内心却在咆哮。
因为这是苍寰老板的家，讲究才是对的。
四人小声说着话，没过多久，晏庭从楼上下来了。
“昭昭昨天睡得晚，所以我没让人去叫他。”晏庭走到他们面前：“欢迎你们来做客。”
“是我们来得太早。”朱霞对晏庭笑，“老……小……”
叫老板或是叫小晏都不合适啊，她太难了。
“霞姐叫我小晏就行。”晏庭知道他们是担心黎昭，才会来得这么早，“你们不用担心，网上的热门话题已经全部撤了下去，昭昭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晏庭，谢谢你陪伴在昭昭身边。”朱霞苦笑，“昭昭这孩子太懂事，就算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说，幸好有你在，我才能放心下来。”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晏庭不喜欢别人说谢，这让他觉得，昭昭跟这些人更熟悉，更亲密。
过了没一会儿，朱霞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她抬头看去，黎昭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再看家政人员见怪不怪的样子，朱霞几乎可以肯定，黎昭平时不拍戏的时候，都住在晏庭这边。
“霞姐，明哥，晓军哥，琳琳姐，早啊。”黎昭走到晏庭身边，极其自然地把头往晏庭身上一靠，打着哈欠：“昨天睡得太晚，今天连步都没有跑。”
四人见黎昭神态正常，都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跑什么步，不是要去弄烧烤？”朱霞伸手拍他脑门，刚拍下去，晏庭的手比她还要快，拦在了黎昭脑门上。
“我去楼上换身衣服。”黎昭起身，“庭庭，等我五分钟，下来跟你一起吃早餐。”
朱霞默默地收回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崽崽有“媳『妇』”疼，她这个长姐也就放心了。
婆媳关系是个大难题，她一定要好好钻研学习。
吃完早饭，院子里的烧烤架已经搭好，黎昭拉着笨手笨脚的晏庭，教他怎么做烧烤。
管家伯伯站在不远处，看着晏庭被黎昭指挥得团团转，手足无措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几乎掩饰不住。
“黎昭小时候……真的这么惨？”化妆间内，宋喻翻着与黎昭有关的消息，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在《霸道女总》剧组的时候，他还嘲笑黎昭穷酸，现在良心挣扎得十分厉害。
难怪自己买高热量食物，黎昭总是吃得干干净净，就算自己对他冷嘲热讽，黎昭也假装听不懂，甚至在他下一次买食物回来时，仍旧笑『吟』『吟』地接过去。
那么小被虐待，差点连命都没有了。自己靠着预知梦，就想夺走原本属于黎昭的资源，简直就是个人渣。
他不红，最多就回家继承财产。
黎昭如果不红，就什么都没有。
那张全身都是伤的照片，宋喻看了一遍，就不敢点开看第二遍。他开始庆幸，虽然自己调换了角『色』，黎昭还是红了起来。
“小鱼儿，节目组那边要准备开拍了。”助理进来提醒宋喻。
《恋爱》综艺节目收视不佳，有位嘉宾半途退出，宋喻就来补了这个空缺。
“不用管，让他们进来随便拍。”天天被网友骂装『逼』犯，宋喻已经没什么偶像包袱了，他看也不看摄像，把黎昭的名字从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
然后开始疯狂地给黎昭发红包。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昭昭有好运：？？？
朕的这片天下：精神补偿金。
昭昭有好运：说吧，又想我在网上帮你澄清什么谣言？
朕的这片天下：没事就不能发红包，我钱多，我愿意。
发完这条，宋喻有些后悔，别别扭扭地把这条消息撤回：“发了你就领，问这么多干什么？”
劈里啪啦又发了一大串红包过去，宋喻内心的愧疚感，终于消减一些。
“小鱼儿，参加我们这档节目前，有看过我们的节目吗？”
“看过一点。”
“那你对其他嘉宾有什么印象？”
宋喻敷衍地夸了一番。
“那徐北呢？你们是同龄演员，网上还有不少网友，拿你跟徐北对比。这次录制节目，你们会不会成为朋友？”
徐北是什么玩意儿？
也配跟他比？
他糊是糊了点，但还没糊到这个地步吧？
前段时间，徐北买通稿拉踩黎昭，结果因为颜值差距太大，引来路人的疯狂嘲笑。黎昭的工作室还没出手，徐北这边自己就先作死了。
在他的梦里，《恋爱》这个综艺节目里，应该有黎昭没有徐北，而且节目播出以后，收视一路走高，这季节目结束后，黎昭已经成为了妈妈们心中的国民女婿。
结果现实里黎昭这个国民女婿没了，《恋爱》的收视率也一路下滑，连嘉宾都跑了一个，拉他来凑数。
按照这种老天亲儿子不能得罪的规律，《妖精女友》可能也会扑。
这个徐北，好像对预知梦里原本属于黎昭的资源，格外感兴趣？
难道他也做梦了？
“做朋友是需要缘分的。”宋喻对着镜头笑了笑。
呵，他绝对不跟作死的傻『逼』做朋友。
黎昭的身世曝光后，后续发展让很多人看到了人『性』善的一面。
有官方微博夸奖这是人『性』的闪光点，也有人夸十年前的当地部门做得好，尽管不少人对黎昭年少时期的生活好奇，但是为了不揭黎昭的伤疤，几乎没人提起这些。
所以当黎昭做客青椒娱乐的谈心直播间时，引来了无数网友的关注，把青椒娱乐的服务器挤得卡顿了好几次。
客气寒暄结束后，谈话内容渐渐严肃起来。
“近来网上有很多与你有关的消息，网友们也很担心你，你有什么想对粉丝还有网友说的吗？”
黎昭站起身，对着直播镜头深深鞠躬：“谢谢大家，当年那个被你们保护着的孩子已经好好长大了，你们不要再担心他，他过得很好。”
琪琪今年三十出头，有自己的房子、有稳定的工作还有猫，她原本不爱追星，可是得知黎昭就是当年那个让她心疼万分的小孩，不自觉就关注起了他的动态。
得知黎昭会参加谈话直播节目，她下了班就打开手机，进入了直播。
胖猫咪趴在她的膝盖上，懒洋洋地像是个大爷。
当她看到黎昭站起身，弯下腰鞠躬时，想笑又想哭。
十年，已经过去了。
他过得很好，身上没有淤青，头上有着浓密的头发，看不到任何伤痕。
真好。
主持人问：“这些年过得苦吗？”
黎昭摇头：“不苦，这十年我过得很开心。尤其是近一年，我常常觉得自己是个十分幸运的人。”
“为什么会这么说？”主持人有些诧异，这种时候，嘉宾应该极力渲染曾经吃过的苦，遇到的难处，才能让观众产生情感共鸣。
安静的书房，晏庭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里的黎昭。
只有在黎昭看不见的地方，他才敢如此肆意、毫不掩饰地看着他。
“十年前，跟我坐在一辆车上的阿姨特别好，一路上她都在安慰我，让我不要害怕，还给我讲了小虫子的故事。”黎昭回忆着十年前的事，脸上的笑意不散，“她告诉我苍鹭的腿很长，巨嘴鸟的喙很大。”
主持人眼眶有些红，她没有打断黎昭的话。
“大家不要觉得我日子苦，其实福利院里很好，每个季度都有新衣服，还有很多志愿者来陪我们玩。”黎昭笑眯眯地伸出两个手指：“而且每周能吃两次鸡腿，伙食超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