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已校对】老乞丐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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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乞丐吓得魂飞魄散, 险就此提早结束这一世苦命再入轮回。
好在季雪庭之在人间杀妖换钱时便早已见惯了这架势，不等老乞丐尖叫出声, 便已经将心凝神安抚情绪的各符咒一股脑地拍在了老乞丐的身上，而且如今身为四方巡查神使，身份更是不同往常，虽然是个面上光的空架巡查使，用来糊弄什么都不懂的凡人也足够。
这般过了片刻之后，之还吓得脸『色』青白的老乞丐已经匍匐在地，对着季雪庭便砰砰磕起了响头。
而季雪庭开口询问关于那片荒地的事情时, 老乞丐也做到了知不言, 言不尽的程度。
“这位仙君，这地界的事, 您问我可就问对了。老头儿祖上八辈都是连阳人, 这地方的事情外头传得可邪乎了，说什么的都有，可真说出个门道来的可不多见。也就是我爷爷当年就住在这块地，亲眼见过这里闹婴鬼的事情, 我们这后辈才跟仙君大人您说个分明。”
“闹婴鬼？”听到“婴鬼”两字，季雪庭立即想起了娘娘庙里的事情，不由挑眉追问了一句。说话时余光瞥见身侧的鲁仁与天衢, 见们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肚。
不同的大概就是鲁仁脸『色』发青, 对自己肚里的玩意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而天衢是眉目温润, 满眼关切。
察觉到季雪庭，天衢忽然抬头冲着微微笑了一下。
季雪庭眨了眨眼，假装未曾在意，飞快地避开了那一抹充满了慈爱的浅笑。
面的老乞丐倒是没注意到季雪庭的动作, 身形佝偻的老头儿抹了一把脸，讲起往日那阴森离奇的传奇之事，就连那张满是灰尘、老朽干瘪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神采。
“可不就是闹婴鬼嘛。仙君大人，要说起这事儿，实还得跟您提一提这块地方之是谁家的居所……”
百年，季雪庭一行人所在的这片鬼气森森的荒凉之地，还是连阳城中最为清贵的地段。
这里地势高，靠近城主府，又位于城中心，多达官贵人想方设都想在这里买个宅。不过当时占据着这样好的位置的人家可不是一般人家，而是从京城而来的雍州州牧一家。
这家人与京城中诸多显贵沾亲带故。州牧本人乃是世家出身，而正房夫人更是金枝玉叶，说是哪位郡王的女儿。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若是那条“龙”足够大，背后又有足够多的朋党好友，地方上这蛇蛇孙也笑脸相迎，变着地哄着这位州牧大人。
不得不说，山高皇帝远，钱多权又足，州牧到了雍州，过得是叫一个欢心畅快，舒爽至极。然而人这一辈，总难十全十美。这一点甚至连这位位高权重享清福的州牧都难逃。
而州牧人生中这难得一见的不完美，还偏偏跟的后代嗣有关。
是的，这位州牧生不出孩来。
娶了数个老婆，可论如何努，州牧大人那花团锦簇一派奢华的后院里始终没有婴儿啼哭声传出来。
到了最后，这老头儿眼着自己恐要后，日日焦心惶恐，最后来想去，下决心去了一趟娘娘庙。
“仙君大人啊，当时这娘娘庙在雍州可不一般。我们这山多，大伙儿都是靠着山吃饭，可是山神老爷可不好相与，一个不开心就要把人留在山里了。我们雍州的人家，谁家没一个两个死在山里头的娃娃？所以我们这儿的人都是要日日供奉那个什么娘娘……”
老乞丐说到了兴头上，不免多了废话。
季雪庭表情温柔，不紧不慢地应道：“绿云娘娘。”
老乞丐一拍大腿，提高了声音：“对，就是绿云娘娘！那大官就跑去娘娘庙里，做了四十九天的会，那场面……啧啧……”
“后来呢？”季雪庭问。
“后来就说这大官许了个愿，说若是有儿了，便给整个雍州的娘娘庙都换上流丹白檀的木梁，再在庙里燃十年的沉水香。”
听到这里，季雪庭微微扬眉。
流丹白檀，沉水香。
从一个老乞丐口中听到这两个词，口中的那话听起来竟然多了几分可信度。毕竟论是流丹白檀还是沉水香，都是顶富贵人家才知道的珍奇之物。至于那位百年的州牧也不知是太蠢抑或是太猖狂，竟然如此大言不惭做出这祈祷。要知道即便是当年号称天地人皇一脉的理国宣朝，也仅仅让金銮殿和太殿下的东宫中用上流丹白檀。而就这一点，到了国破之时，也成了叛军口中宣朝皇族奢靡度的证据之一。
据说当年戾太被千刀万剐之时，祭天台下燃着的木材，便是新皇从东宫中拆下来的流丹白檀。香甚浓，以至于几百年后季雪庭故地重游，依旧可以在祭天台旁，闻到清苦幽远的焚檀之香。
自那以后，世间流丹白檀，所剩几。
而老乞丐之后所言，也一如季雪庭所猜想的那般。
“……谁想到，之后大官家里竟然还真的出了个活蹦『乱』跳的带把。就是这大官得了宝贝儿，就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许愿，完全没顾得上去还愿，说自己之是喝醉了酒，『乱』说了两句而已，就那么把自己之那许诺当成个屁放了。可谁逃得过不敬畏神仙的报应呢？后来，娘娘庙忽然开始闹怪事了，偏就这大官，不管不顾的，竟然还听了游方道士的胡言『乱』语，任由老百姓糊里糊涂地把娘娘庙都烧了。结果这大官得了儿，好日都没过几天呢，胖乎乎大满月那天，那大官就自己发了狂，把自己儿直接砸死在了满城宾客面！唉，那可是苦求而来的儿啊。当时所有人都被吓得够呛，说是好多人当场就吐了。然而大官可是大官，到底也没有人敢出来管。结果你猜怎么着，到了第二天，大官家里忽然又传出了婴儿的哭声。”老乞丐说到这里，忽然压低了声音，“那个被砸死的婴儿，又回家了！”
之后的事情，便如同许许多多趣的鬼故事一般。
位高权重的州牧一日复一日地将自己的孩砸死在家中，可那孩也一日复一日地再次回来，论躲在哪儿，那个孩都会破开带在身边的女眷的肚，血糊糊、湿漉漉地爬出来。
等到女眷们都死完了，那男人的肚皮也挨个鼓了起来。
婴儿尖锐的哭声没有一日断绝。
被吓得精神崩溃的州牧，将自己身边之人一个又一个地杀了个干净。
最后，就剩下自己了。
然后有一天，发现，自己的肚也鼓了起来。
州牧就那样死去了。
位高权重的显赫家族一月之间尽数凋零。
再也没有人敢踏足那座雕梁画柱的大宅。
可即便是这样，在已经彻底荒废人的深宅大院中，依旧有瘦如猫的白『色』婴鬼徘徊不去，哭泣不休。
都已经过了百年了，那哭声与鬼影也没有一点消退的迹象。
“大家都说这块地方怨气太重，莫说是有家财的老百姓，就连我们这一所有的落魄人，一到了晚间都不爱在这里逗留。太阴森了，那婴儿鬼哭得吓人。而且那东凶得很，之流云仙家、青要世家的那人都来过，结果人一批批送进去，一批批地死回来。后来啊，大家就自觉避开这地方了……”
说到这里，老乞丐有点畏畏缩缩地抬眼了季雪庭一行人一眼。
“也不知道仙人如今下凡，可是为了彻底镇压此地妖邪？”
季雪庭在听到婴儿鬼每日都会从那位州牧的女眷腹中重新破肚爬出的时候便若有所，如今听到这凡人的询问，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
此时夕阳渐低，天边红云将退。老乞丐碍于季雪庭在此倒是不敢『乱』走，可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显然即便是有仙人开口，也依旧吓得够呛。
“多谢这位老丈，天『色』渐晚，不如早归去。”
说罢季雪庭一挥袖，那老乞丐身形瞬间消失在一片白光之中。待到再醒来，就会发现自己早已回到了远处的居所，而自己袖间多了十枚用之不尽的青蚨钱，刚好供每日吃喝所需。
……
须臾之后，季雪庭与天衢、鲁仁两人，站到了老乞丐所说的闹鬼凶地之中。
周遭十分寂静。
没有虫鸣，鸦叫，甚至连们行走时候碰触到草叶发出的摩擦声，也是稍纵即逝。
即便是当初在幽岭之中，尚有树妖在暗处窸窸窣窣的声音，可此处全然声，静得怪异。可论们如何探查，这地方始终没有一丝一毫不应该有的凶邪之气。
季雪庭回过头，与天衢对视了一眼。
“就跟幽岭之中的娘娘庙一般，探查术在此并不起作用。”
天衢平静地说道。
数条念蛇慢慢爬出，以三人为中心慢慢朝着四周蜿蜒爬去。
季雪庭从怀中取出魂瓶，指尖轻点。
一阵烟雾过后，吴青的影影影绰绰出现在们面。
“青公，你说的地方是否便是这里？”
季雪庭盯着年的眼睛，平静地问道。
吴青皱了皱眉，着周遭的残垣断壁，叹了一口气。
“你之不是说我叫君道一吗？为何还是这般叫我？”没等季雪庭回答，又自言自语地答道，“想来应该是你还在怀疑我骗你。”
季雪庭抬了抬手，示意周围。
“木芯何在？”
季雪庭笑着问。
并不否认怀疑之说。
吴青掐指算了片刻，闷闷道：“我算的位置不会错，就是在这里，但不是此时的这里，等时辰到了，第二枚魂楔自然会出现。不过……”
“不过什么？”
听到吴青话尾的余音，季雪庭腰间的凌苍剑轻轻晃动了一下。
吴青在原地呆呆站着，目光仿佛有『迷』茫。
这般又过了一会儿，才苦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着季雪庭道：“我总觉得我似乎忘了什么。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那么你最好快想起来。”
季雪庭冷然道。
但此时不再着吴青了，而是着自己周围——伴随着的话语，周遭的荒景渐渐发生变化。
早已散落满地的碎砖像是被一不见的手纷纷捡起叠好，然后在一道流光中倏然变回了它们初建时的样。
荒草倒伏，变为青青幼苗，接着化为了细的草芽，飞速地没入地底。
『潮』湿黑红的淤泥漏下，『露』出了光可鉴人的水磨石板。
精心打理的花木于暗影中摇曳，像是倏然被惊醒的梦妖一般，最开始是边缘勾勒出几道剪影，然后渐次浮现出浓绿的花叶与殷红花蕾。
虚影交叠，化虚为实。
转瞬之间，之还是声息、荒凉至极的废墟，已经变回了百年那座精美绝伦的豪门宅院。
然而周遭依旧是极静的。
那让人不舒服的死寂。
雍州宅邸惯用的青砖黑瓦，配着绿得发黑的树丛与血红的花朵，愈发让此处显得比阴森幽暗。
天衢上一步，自然而然地护在了季雪庭身边。
“我之放出去的念蛇不见了。”
平静地说道，仿佛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应该是因为此时此刻我们所在的地方已经跟之那片荒地不在同一个地方了。”季雪庭说道，上去也很淡然，然后瞥了一眼身边吴青的鬼影，“想来这就是为什么青公说，要时间到了就可以了。”
吴青冲着笑了笑，并没吭声。
对比起来，四人中最害怕的是鲁仁。
这位天庭书吏自之经历过娘娘庙怀胎虫之后，对这跟生孩相关的凶地就十分忌惮。
鲁仁脸『色』有发白，季雪庭听见咽了一口唾『液』，声音也有发颤：“季仙君，这是怎么回事啊？”
季雪庭冲着眨了眨眼：“自然是闹鬼了。”
的最后一个字音尚未落下，凌苍剑已经倏然出鞘，一剑刺向身后，刚好对上一大若猫、全身血红的怪物。
那怪物当即被凌苍剑割成了整整齐齐的两半，可就在这一刹那，季雪庭余光倏然瞥见鲁仁身后也有一道红影掠过，竟然是另外一怪物潜藏后，声东击袭向鲁仁。
偏偏此时天衢正在对付另外几怪物，而鲁仁傻乎乎地是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
“心——”
来不及多想，季雪庭一把抓过鲁仁甩到一边。
说时迟那时快，鲁仁一闪，季雪庭便直对上了那瘦骨伶仃的怪物，甚至都可以到那怪物几乎占据了半张脸的黑瞳还有咧到耳下的大口，口中牙齿密密麻麻，沾满了碎肉与血『液』，正贪婪地朝着啃来。
凌苍剑尚未回转，季雪庭面表情，直接将所有灵灌注于衣袖之上，朝着那怪物一拂而去。
季雪庭想着暂避怪物利爪而已，完全没想到自己随意拂袖之下，衣袍之下忽然爆开一阵黑光，在非常短的一瞬间后，空气中有一道黑蛇虚影闪过。
那怪物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声，瞬间便化为了一片血雾，散于半空。
“这，这是……乌金羽衣？”
死里逃生的鲁仁瞪着季雪庭的衣袖，登时发出了惊叹。
“你从哪里得来如此神物——”
说了一半，便瞬间卡壳。
“之发生了事情，天衢上仙便送了我一件外袍，怎么了？”
季雪庭此时已经料理完周遭几怪物，听到鲁仁惊叹，不由问道。
“事，事。若是天衢上仙，这乌金羽衣自然是想给多都可以给。”
鲁仁含含糊糊地嘀咕道。
此时鬼宅之中数瘦瘦动作迅捷的怪物聚集而来，季雪庭也暇多想。
见天衢应付得游刃有余，自己也有凌苍剑在手，可以从容应对这鬼怪，至于吴青早已被季雪庭纳入魂瓶之中，也不用担心，一行人中，有鲁仁凄凄惨惨，又见盯着自己外袍目不转睛，也没有多想就要脱下外袍递给鲁仁做防身用。
“不不不不用——”
结果衣扣刚解开一枚，鲁仁反而惨叫得比之遇到怪物时还要凄惨。
“鲁仙友？”
季雪庭愣住。
鲁仁汗如雨下，恨自己方才被吓得魂飞魄散，以至于慢了半拍才想起来，所谓乌金羽衣，实是某位身怀异血的上仙褪下的蛇蜕所制。
至于这位上仙究竟是谁嘛……
当时炼制出乌金羽衣的太乙真人倒是从来不曾明说，不过通明殿里消息灵通，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也就是某位疯疯癫癫的白发仙君才会有如此神物。
不过也正是因为仙人蛇蜕乃是极私密之物，虽已脱离本体，也是与自身息息相关，便如同另一道皮肤般，依旧残留着许感知与神念。所以这乌金羽衣虽是一件极品护身器，也从未有任何一位仙人胆敢求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