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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说尽回绝过后,话亦说尽。 当是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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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天带走了《嫁衣神功》, 也带走了江枫。

她们姐妹离开时,阿柳没有下船去送,只坐在船舱里, 朝这两人离去的方向遥遥抬手,算作道别。

凭燕南天的武功和眼力,自是看见了她的动作。

于是她也扬起手中长剑,于水陆相接处划出一道弧度,作为回应。

对她们俩的离去, 最遗憾的当属胡铁花。

“其实江姑娘要回松江, 大可以坐这船走嘛。”胡铁花说,“老楚肯定不介意送她们一程的,是吧?”

阿柳:“……”

她懒得搭理这家伙, 直接没应这话,扔下一句我还有事, 就出了船舱。

“什么事啊?”胡铁花下意识跟上,想要一起。

他那日喝多了酒, 没能赶上跟她一块去移花宫砸场, 醒来后遗憾不已。

和他差不多反应的还有林朝英。

不过林朝英没有开口, 只默默想要跟上。

阿柳可以不搭理胡铁花, 但面对林朝英, 总不好这般肆意。

只好顿住脚步, 回头道:“我有些私事要处理,最多一刻钟回来。”

胡铁花:“私事?什么私事?”

他和阿柳之间一向如此相处, 这么问也无妨。可林朝英就不一样了。

或者说在阿柳这么说的时候, 林朝英就意识到了,她主要就是想拒绝他同往。

果然,在看到他退回船上后, 她便立刻抿唇转身,下船朝城内走去了。

林朝英站在甲板上,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片刻,末了按紧袖中玉瓶,别过了眼。

目睹整个过程的姬冰雁心情十分复杂。

他其实很想劝林朝英想开些,但想到自己的立场,又觉得不论说什么,可能都无法真正开解到林朝英。

毕竟不管怎样,他都是站在阿柳那一边的。

她纵是当个始『乱』终弃的无情人,他也不可能不认这个朋友。何况她与林朝英之间远没有到这个程度。

阿柳说一刻钟回,就是一刻钟回。

只是她回来的时候,穿的却不是整个江南都认识的那身衣服了。

或者说她彻底变了装束,袍成了裙,冠换了簪,被束起的长发落回肩上,却不减利落。

胡铁花躺在船头,原本正要往嘴里倒酒,一偏头瞧见她,直接手一抖,半坛酒全浇脸上。

但他顾不得去擦,只翻身坐起,惊道:“我没看错吧,老楚,你换回女装了?!”

阿柳轻巧地跳上船,点头嗯了一声。

“怎么只有你,老姬和朝英他们呢?”她又问。

“老姬去底下清点东西去了,他这人,你知道的,既然人在船上,那肯定每天不数上一遍就难受。”胡铁花说,“至于林朝英,刚刚你下船没多久,无花说船上的东西快吃完了,想去买点,他不放心,就跟着一块去了。”

阿柳:“几个小孩也去了?”

“叶少城主没去。”胡铁花说着,朝船舱方向指了指,“估计又在读剑谱。”

“噢。”

“哎不是,你别打岔。”他本来已经躺回去了,余光瞥到她的衣角,又重新坐直,“你为啥忽然换回来了啊?”

“我不能换回来么?”她反问。

胡铁花说当然不是,就是有段时间没看她穿裙子了,一时不太习惯,甚至有点别扭。

阿柳:“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这倒是。”他再度躺回去,“不过你换回来,怕是要有很多姑娘伤心了。”

这次阿柳沉默了片刻,才道:“那更要换了。”

胡铁花:“?”

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但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是能让胡铁花看出一点端倪。

他直觉此刻的阿柳不太对劲。

而且不是说话太少心情不好这种浮于表面的不对劲,更像是……像是什么呢?他形容不来,也不知该怎么问,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看了没一会儿,下船去采购的人们便回来了。

无花走在中间,前面是三个小姑娘,后头是林朝英,一边走一边抱怨:“我都说了我只是去买点东西,钱也是姬冰雁支给我的,你到底有啥不放心啊?”

鉴于林朝英一言不发,无花本来还想再控诉几句。

可就在他组织好下一句,准备开口之际,他抬起了眼。

一抬眼,他便看到了立于船头的阿柳。

月白的衣裙,碧绿的玉簪,飞舞的长发。

“哐——!”

提在手里的那一篮肉瞬间落在地上,无花整个人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那表情活脱脱在说:楚留香疯了!

他尚且如此,苏蓉蓉三人就更目瞪口呆了。

相比之下,走在最后的林朝英应该是最冷静的。

他毕竟一早知道。

“吓着了吗?”阿柳跃下船,走到三个小姑娘面前,弯腰问了这么一句。

这三人中,属宋甜儿最大胆,见她弯腰,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而后小声道:“所以不是楚大哥,是楚姐姐吗?”

“嗯。”她点头。

“有点不习惯……”小姑娘倒是诚实得很。

阿柳拍了拍其脑袋,说无妨,看多了就习惯了。

而后头的无花这才回过神来,但还是一副被吓到的表情。

阿柳帮他提起那个落在地上的篮子,问:“有这么惊讶吗?”

“当然有啊!”无花实在形容不出这种诡异绝伦的心情,“我……你……这……怎么会这样!”

这句掷地有声的怎么会这样叫阿柳瞬间笑出来。

笑毕又道:“但就是这样。”

无花:“……”笑起来倒还是那个感觉。

“上去忙你的吧。”她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今日还不曾吃过东西呢。”

“……好。”无花确实也觉得自己需要去做个饭冷静一下。

等他和三个小姑娘都上了船,岸上便只剩下了阿柳和林朝英。

林朝英一直没往前走,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片刻,最后还是阿柳先开的口。

她习惯『性』抬手『摸』了『摸』鼻子,道:“你似乎猜到我想说什么了。”

这话叫他沉默良久,才叹道:“却无法令你不说。”

……

“所以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躺在去往扶桑的船上,胡铁花第一百次抓着阿柳刨根问底。

可惜阿柳始终没有理他。

她挽起袖子坐在甲板另一头,仰头喝了一口酒,喝完扭头朝船舱的方向喊:“无花!”

无花出来得很快,不过也正因为出来得快,手里的颠勺都没来得及放下。

“又怎么了?”他走到阿柳面前,表情无奈。

“我今天鼻子正好通着。”她还是坐在那,懒洋洋地仰头,“闻到你炒了蟹,还闻到你切了蒜。”

“……然后?”

“别放蒜了,蓉蓉不吃蒜。”她说。

无花深吸一口气,说好的,明白了。

等他拿着颠勺回到厨房,苏蓉蓉三人也正好整理完了船底的库房,上来透气了。

这三个小姑娘不愿留在江南的庵堂,最终上了她的船,随她一道出了海。

对此,最初做主将她们送到庵堂的林朝英并无意见。

他四海为家成习惯,又是个男人,原本就是自觉不方便才送她们去庵堂请人照顾的,现在她们愈发懂事,有了自己的主意,他也不愿阻拦。

何况阿柳的品『性』,他是最信得过的。

两人在金陵道别时,提及此事,甚至没商量几句,就达成了一致。

至于其他的……

说得只有更少。

胡铁花好奇了这么多日,翻来覆去地抓着她问,她一次都没有答过。

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也没什么能说的。

那日他说完那句无法令她不说后,她便知离别将至,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终竟一句都出不了口。

末了她只能笑一笑,道:“现在你的确叫我说不了了。”

他说那是因为你心中已有决断。

“我无法改变你的决断。”说到这他顿了顿,“唯一能做的不过是让你不必亲口说出来罢了。”

他说完这句,两人便望着对方,再度陷入了沉默。

奇异的是,林朝英的目光中并无怨愤,他看上去甚至比她要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有此一日,是以这一日终于来临之际,他便心无挂碍地接受了。

她作为下决断的人,反倒愁肠百结,不如以往痛快。

“抱歉。”最后她能说的也只有这句。

“不必抱歉。”他如何能接受这句话,毫不犹豫回绝。

回绝过后,话亦说尽。

当是离别之时。

白云城的少城主是他徒弟,随他下船离去,而苏蓉蓉三人,则是留在了她船上。

姬冰雁问她之后有何打算,她说没想好,大概就是随便走走,并问他有没有推荐之处。

他想了想,说你要实在无事可做,不如去扶桑吧。

于是她便带着一船的人往扶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