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画中人,画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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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王哥的话之后，反而心里一沉。
我还隐约记得那幅镶嵌在镂雕红木框里的玻璃画画面，描绘的是一个团扇半遮娇颜的民国女子图。
那女子长得什么模样，我就记不清了，因为我当时的注意力，只是在如何拿下这幅画，至于画芯，我不过匆匆看了一眼。
王哥的话，让我最先想到的不是《画中人》的传说，而是套路。
这个套路是这样的：有一富家子弟，沉迷于画中美丽的女子，每天对着她说话，甚至抱着画睡觉，茶饭不思，日渐消瘦。父母焦头烂额之际，来了一个高人。
高人跟他的父母说，他能够将其治好。富家人许以重金之后，高人带走了画，转日就带来了一名与画中人一模一样的女子，不仅身形容貌，就连神情仪态，都如出一辙。
富家子弟一见这个女子，以为朝思暮想成真，病立刻就好了。
高人当然是“高人”，不过是骗四门中“燕门”走出来的。
“燕门”又称“颜门”，是骗四门中主要以女色做诱饵行骗的一行。
所以，女子自然就不是画中走出来的人，而根本就是高手请了画师，把她画进了画里。
目的显而易见了，不是吃一顿就走，便是借着美色谋夺对方家财。
放到现在，无论哪一种，都是诈骗。
这就是我听到王哥的话后的第一反应。
回想起那晚老太的奇怪表现，简直就是欲擒故纵，我就更加肯定了。
于是我旁敲侧击地问他，是怎么遇到这个女子的。
“呵呵，说来也巧。”王哥春风得意，自然有问必答，说没两句就要笑上两声。
故事从头说起。
他是一个多月前我刚好关机那一阵子去的鬼市。一去就找到了那老太的摊位，顺利匀到了玻璃画。
他回去就将玻璃画挂在卧室，上班时又不辞麻烦带到公司，挂在办公室里。
简直每时每刻都不愿挪眼，而且心心念念都是如果这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女孩子就好了。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根本就跟我刚才说的那个套路如出一辙啊。
“没有想到，就在大半个月前，我开车路过老街，居然真的就看到了一个眉眼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了——我可以发誓！”说着王哥居然就要真要念誓词。
我连忙出声阻止：“别，王哥，你继续说，我都相信。”
他这才接着道：“虽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但是我知道自己一定没有看错。”
由是，王哥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每天都开车在那里溜，差点连吃饭睡觉都在车里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星期前，他再次遇到了她。
女孩的模样比他想象的还要漂亮，虽然穿着与其他女孩并无二致，可是她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典雅而幽静，美好得根本不像现代人。
“你可能觉得我夸张，但是小关，王哥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她完完全全就像是从那画里出来的一样。那气质，绝对是清末民国时的大家闺秀！”
呃，你只要不发誓就好。我心中想。
回答他的第一句话当然是我相信。然后话锋一转，问他：“你遇到她的那段时间前后，有没有发生其他的什么比较奇怪的事情，或者比较奇怪的人？”
说完我还加了一句，说：“好好想想！”
听到我坚定的语气，王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电话那头，沉默了下去。
“没有。”足足两三分钟后，他才回了这两个字。
这就奇怪了。我心中疑惑顿生。
就在我不知如何继续往下说时，王哥忽然问：“你想不想见见她？”
见我沉默，他又充满自信地说：“你只要见到她，一定会和我一个反应。”
我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立马拒绝，而是先问了一句：“你们......走到一起了？”
“好小子，果然才思敏捷！哈哈，对啊，我和小萱三天前就确定关系了！”
我：......
这个才思敏捷有毛关系。
半晌，我就回了他一个字“哦。”
然后就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
“其实吧，是小萱她听了我们在鬼市的遭遇，对你挺感兴趣，所以呢，是她想要见上你一面。”
“哥哥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好意思不赏脸？”
这已经是耍赖的节奏了。
我还能如何？
只有答应了。
毕竟王哥对我确实不错，而且，只是见上一面罢了，还真难拒绝。
“看来小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完满完成新领导交待的任务，王哥自然不会计较我强行扭捏，还对我一阵吹捧，并话里话外引诱着：“像小萱这样的姑娘，能和她成为闺蜜的，绝对是气质大美女级别的，改天哥哥给你吹吹耳边风。”
呵呵，你要是见了那月下“鬼仙”，就会知道，什么气质什么美女，都是浮云。
我当然只是在心里说说，嘴上则是约起时间。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未曾想，这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汉子，居然就蹬鼻头上脸。
现在都十二点多了，你不睡觉，别人还不睡？
好吧，我是苦逼的地摊佬，晚上确实不睡觉。
不过我当然不会答应，就顺便和他说了一下自己晚上摆摊的事情，免得他不依不饶地追问。
再说，能进鬼市摆摊，何其骄傲。不说其他一夜暴富的梦话，至少眼力见，那是妥妥的。
就暂时忽略我开外挂的事实吧。
王哥听了，很是觉得诧异，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鬼市神秘，他多少有些畏惧，能够不谈，就直接绕过。
于是，我们另外约了时间，定在明天傍晚——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应该算今天傍晚，到白云山庄一起吃晚餐。
我爽快答应，然后又聊了几句，就把电话挂断。
然后，我去盥洗池净手，回到位置上，掏出背包里面用红布包着的藏有三枚清三代到代通宝铜钱的乌黑龟壳。
这副六爻占卜的道器，是我之前遇到的那位头顶半仙的香江大师所赠，龟壳乌黑发亮，包浆厚如流脂，底下的龟纹都以被摩挲得几乎看不清楚了，显然，在到我手上之前，它就已经被传承了至少百年之久。
犹记得当时那位大师将它赠给我时说：“八字纯阳，不宜算命。不过，你的八字里带有多个太极贵人，意味着直觉极为灵敏，可用六爻行方便之法，趋吉避凶。同时你的命格不显，还是少用为上。”
说完，他将心法也传给了我。
我曾依法尝试过，结果确实非常灵验。不过，也牢记他的告诫，这几年来，只用此法占卜过两次。这位我只知道他姓蔡的奇人，授了我法门，已经等于我的半师，他的话自然要听从。
今晚，我心神平宁，正是起课的好时候，加之有所诉求，这才决定第三次摇卦。
将红布仔细摊在桌上，双手握住龟甲两侧，沉心静气，心中默想着刚才的事，前后共摇落六次。
上山下水，是曰蒙卦。无动爻。
水雾腾山，故而迷蒙。智若童蒙，君子运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