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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画像(6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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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烟道:“一个人的容貌可以造假,声音可以造假,但是眼睛却是怎么伪装也藏不住心事的。从他走进鸿禄酒楼,我就注意到他了。因为他的视线最先射向的并不是柜台,而是我这边。可惜我虽然是他的目标,但他的视线却并未落到我身上,而是看了我的丫鬟百结一眼。我的丫鬟是很漂亮,但却未必有我的面具抢眼,何况他看我的丫鬟那一眼流露出很复杂的感情。再到后来,一片混乱。他带来的人不是跟高飞打,就是偷袭我,却将我的丫鬟闲置了起来。就算百结为了保护我强行加入了进来,他们都没人理她这个茬。这就很耐人寻味了,若这些人真的是泼皮,最先扑上的不该是这个漂亮的丫头吗?行凶绕道走,只能说明这些人里头有人认识百结。”

马武道:“凭什么猜是我?郎”

玉烟继续道:“自我认识百结以来,她的身边就出现过三个男人。一个就是刘文刚,他是垂涎百结的人;一个是姚泽樟,他是帮过百结的人;一个就是你,隐藏在百结身后的人。其中,刘文刚是县令公子,娇贵的很,听说他前几天被人剁了根手指去,应该会老实几天。何况,就算他真的恨我,依他那种颐指气使惯了的个性,会是个幕后买凶的人,断无可能亲自上阵来杀我。至于姚泽樟,一个很自负的人,出身于富贵之家,身边却连个随从都不带,又怎么会带一些武功不入流的人来袭击我呢?他若做事,定会做在暗处。那就剩下你马武了,好歹咱俩在一个厨房共过事,我对你的背影还是有些印象的。”

“马武,你这是为什么呀?”百结走上前,生气的质问。

马武啐了一口,道:“我恨她!她弄走了李大厨,害的鸿福酒楼歇业,害我失了工作,此恨一;她当众毁了你的清白,此恨二;她竟然让你伺候她,此恨三。”

“你糊涂啊!”百结跺脚,眼泪哗哗的流。

玉烟忍不住朝屋顶丢白眼,她这算不算躺枪呢?原来招来一个人的恨是如此的轻而易举啊!玉烟转身对霍东明道:“接下来的审讯就请大人来吧!玉烟建议将他俩分开来审,从实招来的从轻处置,满口谎言的罪上加罪。”

霍东明颔,道:“来人!将这二人分别关押。”人被带下去后,霍东明对玉烟已是刮目相看,道:“姑娘好敏锐的观察力啊!”

玉烟笑笑,道:“大人过奖了!玉烟习医多年,面对病人,无非是望闻问切,要的便是望,自然也就练就了玉烟察言观色的好眼力。”

“你倒是个不谦虚的!”沈廷钧撇嘴锎。

正说话间,一个官差匆匆跑来,在霍东明面前拱手道:“大人,刚刚牢头来报,今天抓进来的人中,有一个服毒自杀了。”

霍东明对着沈廷钧道声失陪,大步走了出去。

玉烟则看向沈廷钧,后者的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眼睛却瞪着她。沈廷钧先开口,道:“这个人,你可愿意救?”

玉烟摇头,道:“不愿意!除非,你答应年前迎娶我。”就算他愿意立刻娶她,她也是不会救的吧!一心求死之人,哪怕是阎王爷赶人也是赶不回来的。

沈廷钧恼怒道:“我的线索断了,都是因为你!”

玉烟道:“你盯着别人,别人也在盯着你!所以,你的这条线索,就算不是碰上我也还是会断的。能让你追到柳家已经很不容易了!话说,你年前要不要娶我?”

沈廷钧直接鼻孔朝天,大步走了出去。玉烟哈哈大笑,冲着他的背影喊:“娶我有大奖,陪送凶手啊!真的不考虑吗?”敛住笑,这才看到百结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玉烟耸耸肩,无所谓的一摊手,道:“回吧!”

百结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嘴巴张了好几次,愣是没出声音。玉烟看过来的时候,她总是赶紧把头低下。玉烟幽幽的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径直回了院子。

进了屋,梳洗完毕的阿楠显然已经吃饱喝足。玉烟见所有的人都在,就吩咐道:“高飞,你陪申海去找管家,要些治跌打损伤的药膏来。刚才的一战,他身上可能有些皮外伤。丹若,百结,你们也下去歇着吧!这里有忍冬伺候就好了!”吩咐完了,诸人散去。

玉烟这才仔细看阿楠,右眼圈是黑的,两腮上皆有伤疤,左嘴角有淤青。玉烟没来由的心疼,伸手摸向那刚结痂的疤,问道:“疼吗?”

阿楠摇摇头,道:“不疼!”

玉烟拉着他到软榻上落座,问:“你娘呢?”

阿楠再次摇摇头,眼中有泪光闪烁,“走亲戚------散了------说找娘------跟着------来这里------不偷------就打------”听得玉烟直皱眉。

忍冬道:“表少爷这般说话,想来是吓着了,见着了亲人又有些激动。不如先让他歇着吧!等情绪稳定了再问。”

亲人?她算是他的亲人吗?她看着那张红扑扑的脸蛋,那么热切的眼神,显然在他简单的脑子里已经把她当成了亲人。好吧!那就是亲人!“阿楠!那次我着人把你们送回上岩村,你娘应该是很快就带你们离开了吧?”

阿楠努力回想,用力的点头。

玉烟继续道:“你娘跟你说要去走亲戚,但是却在途中走散了,是吗?后来,你遇到了一些人,说要带你找你娘,你就跟着他们来了这里,对不对?他们让你偷东西,不偷,就打你,可是这样?”阿楠一个劲的点头,玉烟就长长的叹了口气。“阿楠,你现在找到了烟姨,就没有人再伤害你了。烟姨知道你现在很想找你娘,但这事急不得,咱们得慢慢来。现在,跟着忍冬先去歇着吧!”

忍冬带着阿楠下去,丹若和百结就冲了进来。玉烟看她们一眼,道:“茶!”

丹若咬着唇,耐着性子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姑娘,马武他------”

玉烟喝一口茶,微皱了一下眉,道:“丹若,你果然是个急性子!百结与你正好相反,无论有什么事都会闷在心里。但我想了,她不肯与我说的事,定会与你商量。你们之间沟通好了吗?”

二人这才恍然,姑娘刚才赶她们下去,就是给她们私聊的空间啊!丹若叹了口气,道:“奴婢是真的没想到马武竟然会干出这种事来。”

玉烟道:“百结,他既是喜欢曾经的你的,若你没出事,你俩会在一起吗?”

百结红了脸道:“奴婢只当他是哥哥!”

玉烟道:“看来,今日遭此劫难,也算是他活该了。谁让他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呢?倘使他的情感寄托在丹若身上,就应该不会走到这一步了吧。”

“姑娘怎么可以这样子乱说?”丹若咬了唇。

玉烟道:“既是乱说,又何必当真?感情的事往往就是这样,你喜欢他,他却又喜欢她,好容易弄个两情相悦吧,又会有其他的阻挠出现。一个处理不好,那绝对是会被伤的体无完肤的。”

丹若道:“我和百结还有马武都是一条街上长大的,朋友之情还是有的。他家的境况并不好,下面还有弟妹四人,爹娘靠卖豆腐为生。马武在鸿福酒楼谋到差事后,王老板答应专用他家的豆腐,家里才算有所改善。现在,倘使家里失了这个壮劳力,肯定会捉襟见肘的。姑娘如此的冰雪聪明,只要姑娘肯,是完全可以帮他脱罪的。”

“我不肯!”玉烟冷冷的道,“当时百结也在场,亲眼目睹了他是如此耍狠的想置我于死地,我凭什么还要帮他?我所做之事,并没有直接加诸于他身上,他却将恨全都泄在了我身上,这说得过去吗?想要摆脱绝境就铤而走险,愿赌就要服输。倘使我真的死在了他的棍棒下,你们又当如何?”

丹若道:“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其实,马武本质上并不坏的,只是被坏人利用了而已。”

玉烟起身,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既然错了,更没有别人为他买单的道理。别说他今天杀到了我头上,就是对别人进行行凶,我断然也是不会帮他的!我还是当初的那句话,人敬我一尺,我还十丈;人若损我一尺,我也必还十丈。所以,马武之事,我没有落井下石已经很大度了。你们回吧!若想去探监,就直接去求霍大人。我累了,想眯一会儿,你们下去吧!”

丹若见多说无益,便拉着百结退了出来。百结撅着嘴道:“她还真是个狠心的!”

丹若叹气,道:“马武害她,是你亲眼所见,你应该更能理解她才对。”

百结道:“毕竟没杀成啊!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马武就此身陷囹囵?”

丹若道:“你原可以救他的,只要你跟姑娘说你愿意嫁给他,我相信姑娘看在自己人的份上,是会绕过他的。”

百结恼怒的看了丹若一眼,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心中无他,如何嫁他?你是想让我害人害己吗?”

丹若道:“你的心中难道就只有那个姚泽樟?”

百结狠狠的一跺脚,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取笑我。别说我已非完璧之身,就算是,那跟姚大侠也是云泥之别,我对他只有感恩,岂敢有非分之想?”

“好了!”丹若上去拉她,“闲话少说,咱们还是赶紧想法子去求求霍大人吧!能容咱们去探探监也是好的。”

玉烟睡了一会儿,醒来已是黄昏。忍冬进来通报,道:“姑娘,霍大人有请。”

玉烟打了个哈欠,道:“我还正寻思着找他呢!”任忍冬帮着整理了一下妆容,主仆二人就去了前厅。

沈廷钧居然不在,只有霍东明一人在来回踱着步。“不知大人叫玉烟前来所为何事?”玉烟福了福身子,暗骂这古代的礼仪真是麻烦啊!

“姑娘请坐!”霍东明道,“本官已将那二人分别进行了突审,二人的招供并无太大差异。一切都如姑娘所料,那鸿福酒楼与鸿禄酒楼确系一家,大老板叫王春,鸿福酒楼乃是其弟王秋在管理。袭击姑娘之事,的确是那王秋指使马武所为,此地的郑掌柜只是个从犯。原想着等姑娘离开瑭城再动手的,却没想到姑娘会去了那鸿禄酒楼。于是,他们临时改变主意,合谋了这一场。”

玉烟苦笑,道:“如此看来,倒是我自己送上门去的。”

霍东明道:“对那个王秋我已下达了通缉令,只是这个马武,姑娘可有好的处置建议?”

玉烟一听就明白,这是在卖人情给她,可惜她不想收,道:“大人只管按照大康律法处置就可以了,我一个小女子怎好干涉。我的丫鬟与他是老乡,倘使她们已经找过大人了,律法之外的恩大人可以给。但是其他的,大人就算给了,玉烟也是不会承情的。”

霍东明道:“那本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玉烟笑笑,道:“玉烟来此,还有一事请大人帮忙。”

“姑娘请说!只要本官能办到的,就绝不含糊。”

玉烟道:“这官府通缉一个人,告示上都是附有画像的。所以,玉烟想借府里的画师一用。”

“姑娘想画像?”霍东明有些意外。

玉烟道:“是玉烟想找人!大人可能也听说了,我的丫鬟出去转悠的时候,带了个乞丐回来。那个小乞丐不是别人,竟是我表姐家的外甥,不知怎么的跟表姐走散了。所以,玉烟就想学官府的样子,画些画像出来,四处张贴一下。”在这落后的古代,找个人谈何容易啊!她聪明的脑袋也就只能想出这种土办法了。

霍东明道:“这个好说!”

玉烟起身,道:“大人若无其他的事,玉烟退下了。”

霍东明道;“王爷有事先回京城了,托本官跟姑娘说一声。”

“他会那么好心?”玉烟笑,那个男人如果真想跟她说一声,又怎会假手于人?不告而别,明显的当她不存在,让她下不了台嘛!“谢大人给玉烟留面子!”

霍东明叹气,道:“像姑娘这等聪明的人,何苦将自己陷入这种局面里呢?”

玉烟坏笑,道:“若玉烟只是想浑水摸鱼呢?大人不用这样看着我,很多事都是日久见人心的。这世间的很多事,往往都是身不由己的,玉烟每走一步又何尝不是被逼的呢?且行且看吧!看尽繁华,谁能说玉烟的最后不是回归呢?”

霍东明摇摇头,眼前的女子当真是看不透啊!“姑娘就是太聪明了!一个女子要想让自己在一个男人面前呆的久些,还是将自己的锋芒藏起来的好。否则,对于男人的自尊来说,往往是很难承受的。”

“是吗?”玉烟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便了!玉烟先回去静候画师了!”霍东明的话她当然听得很明白,无非是说,沈廷钧的不辞而别是被她的锋芒逼走的。他要是真这样想,那就是无肚量的自私男人!当然,时代是造就这种渣男的土壤,她虽然无力改变什么,但若让她改变自己去适应一个男人,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笑话!她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受过良好教育的新新人类啊!

画师熬了一夜,直画到手抽筋,玉烟才打赏了银子放行。用过早饭,玉烟先去看了霍夫人。便带着二十份画像去了霍东明的书房,她已经从仆妇那里打听清楚了,这霍东明早饭后有看书的习惯。一个很多现代人已经遗忘了的很好的习惯!

霍东明开门,见是玉烟,连忙让进屋。玉烟没有坐,吩咐忍冬将画像交给霍东明。霍东明接过,摊开了看一眼,倒抽了口气,问道:“姑娘不是要找表姐吗?这画像上的分明是男子啊!”

玉烟道:“玉烟要找的的确是表姐,但并没有说要画表姐啊!何况,不照着本人画,再厉害的画师也是画不传神的。再说,一个貌美女子的画像真的贴的到处都是,对她也是不安全的。这是外甥的画像,孩子在找娘,当娘的找孩子肯定找的更急。画像贴出去,倘使我那表姐看到了,也就知道到哪里去找人了。”

“姑娘考虑真是周到啊!这一招反其道而行也着实令本官佩服啊!只是这孩子怎么看着眼熟呢?”

“哦?”玉烟两眼放光,“这孩子叫阿楠,大人可曾见过他?”

“没印象!但这孩子的眉眼总觉得有那么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玉烟闻听,神色黯淡了一下,眉头微皱。霍东明看着画像下面的落款,不禁挑眉道:“平祝王府?姑娘真的要去住那平祝王府吗?”

玉烟道:“正要跟大人说呢!若无事,玉烟就此告辞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年应是在京城过了。夫人之疾,一月后当缓解,届时请大人将诊金千两送到平祝王府。”

“千两?”霍东明嘴角抽搐。眼前的人还真敢狮子开大口啊!

玉烟冷脸道:“夫人的命在大人心中不值千两吗?”

“值!值!”霍东明突然感觉燥热不止生在夏天里,数九寒天额头上也是可以冒汗的,当然是冷汗。“本官既然说了随便姑娘漫天要价,就一定会把银两奉上的。”

玉烟的脸上瞬间阴转晴,笑道:“大人为官清廉,想必短时间内筹足这些银两有些难度。到时,玉烟会将单子到京城姚家的,既然是富,这点儿钱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我想,姚泽樟应该会很愿意买单的,这也算是给了他为姑姑尽孝的机会。”

霍东明道:“这可使不得啊!蕙娘既已出嫁,哪有让娘家出钱的道理?至于泽樟,是个不错的孩子,就是性格孤僻了点儿。”

“仅仅是孤僻吗?”玉烟的眼前浮现出一张鼻孔朝天的脸,不觉就笑了。

霍东明道:“本官这就吩咐管家为姑娘准备路上所用。”

玉烟道:“有劳大人了!这些画像,还请大人着人在城中张贴。”

“好说!”霍东明再看画像,眉头不禁拱起,“张贴出去后,姑娘不等吗?万一这要找的人就在城中呢?”

玉烟笑,道:“拐带阿楠的人不是傻瓜,定然走的是反方向。当然,事情没有绝对,倘使表姐真的找来,还请大人多多照顾。另外,这城中若有可疑的乞丐,也请大人多留意一下。”

“这是自然!姑娘请放心!”

“那玉烟告辞了!”

“姑娘走好!”

玉烟谢绝了霍东明派人护送的好意,带着自己的人,分乘两辆马车,往京城走去。相比于现代的交通工具,马车的速度堪比蜗牛。走走停停,到第三日的黄昏,离着京城尚有一百公里。

马车在山路上颠簸,眼看着天色将黑了下来。高飞对车里的玉烟道:“姑娘,今夜恐怕要在山里过夜了。”

玉烟这正在车里假寐,听到高飞的喊话,这才从侧卧中坐起。这辆车里只有她和忍冬,倒不失宽敞。伸了个懒腰,道:“高飞,你看看哪里亮起灯火,就往哪里去吧!我好像听到了钟声。”

高飞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道:“姑娘,此山名为凌岱山,虽不及绘稷山大,但山中寺庙却是多的很。其中,最出名的要数承念寺了,但属下并没去过,所以具体方位不知。”

“无妨的!就去最近的寺庙借宿吧!”只是路过而已,何必那么讲究?

马车离开大路,转向小道。光线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好在月光很好。约莫前行了一刻钟,马车终于停住。下了车,抬头,依稀可见“每心庵”三个大字。丹若上前敲门,须臾,庞大的木门出吱吱的声音,仅容一个脑袋的门缝里,探出了一张尼姑的脸。丹若道:“打扰了!我家姑娘赶路至此,天色一晚,想在贵庵借宿一休。”

尼姑道:“几位施主稍等,待我禀明了姑姑。”门砰地一声关上。玉烟暗道,好强的防备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