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三国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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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怀疑惧的封氏只能先感谢九太太对楚天舒的看重, 然后又推到甄士隐的头上，说他外出访友未归，要等他回来商量。
“说起来甄老先生也不是外人。”这仆妇显然早有准备，听了封氏的话之后笑意晏晏，“我家九老爷说，甄家自从晋朝甄德之后，分支繁盛, 遍及天下, 甄老先生应当也是同族之人。若是甄老先生不弃，九老爷很愿意请老先生一家入金陵，叙宗谱，再续同族之谊。”
封氏虽然不太懂得外面的事情，但是却知道金陵甄家和他们这个甄家的差别犹如云泥，这位九老爷莫名其妙如此示好，轻易给出让他们家加入金陵甄家族谱的好处，越让她心惊胆战。
她更加不敢答应, 还试图将礼物退回，却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明日我家九太太可就在如意巷子府中等着楚姑娘了。”这个仆妇容长脸儿细眉长眼, 看起来很是和气，但是这会儿眼睛一抬, 脸上的笑意中却藏着森冷, “整个江南还没有几家敢不给九爷面子的, 甄老先生和咱们九爷都是同宗所出，就更要给九爷几分面子了，是不是？”
楚天舒冷冷地看着这个仆妇，看出了对方的有恃无恐和势在必得。正如这个仆妇所言，甄家在江南的力量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撕破了脸没有好处。不过，明的不行，她还有暗的啊。
“劳烦妈妈辛苦跑这一趟，明日我一定会去的。”楚天舒伸手搭了搭陈王氏的手臂，声音平静地将她送出了门外。既然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想必也看不上她们这种小户人家的打赏，所以楚天舒也没有照例给她什么银钱。
站在门前廊下，这仆妇上下打量了楚天舒几眼，仿佛对她极为满意，挤出了一脸殷勤笑意：“楚姑娘这般容貌，又有这般玲珑心思，青云直上之日不远了。”
看着这仆妇留下一院子礼物，带着两个小丫头款款离去，楚天舒转身，眸光幽冷。
“舒姐儿，这可怎么办？”封氏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知道，就算是把甄士隐找回来，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要不你去求求知府夫人？”封氏眼前一亮，想起了韩夫人对楚天舒的另眼相待。
楚天舒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一点猜测。
她以前推测韩瑶给她下马威是因为某位在别业停留的贵人，而这位贵人的身份，在参加了一次韩夫人主持的幽篁溪聚会之后，已经呼之欲出——除了那位来自金陵甄家的甄九太太，没有其他可能。
如今甄家仆妇的咄咄逼人，也从另一个方面印证了她之前的推测：这位九太太应该在搜寻美貌女子，相对来说并不太在乎出身。这种寻找还带着几分急切，也许是因为九太太在姑苏逗留的时间有限，但也有更大的可能是他们有什么急需美貌女子的计划。
楚天舒安慰了封氏几句，让她不要想太多，说自己明天就去韩夫人那里探听一下消息。甄士隐回来之后听封氏一说，也气得胡子乱抖，连声咒骂这九太太仗势欺人。但是说到最后，甄士隐却颓然坐倒：“舒姐儿，若是……舅舅无能，就只能送你回乡了……”
甄家在江南的势力，哪里是他这样一个小小乡宦能比的？还不如把楚天舒送回乡下，趁着甄家够不着的时候，将楚天舒嫁出去，好歹有了夫家和楚家族人的庇佑，甄家总要忌惮几分。
反而是楚天舒笑语如常：“舅舅，舅母，九太太也未必就有什么恶意，待得明日去了，我自有办法。”
寂静的夏夜，更深人静，小雨细细。
楚天舒穿了一身黑色连体衣，整个身体都被包裹在内，头部只露出双目、鼻孔、嘴巴和双耳，四肢只露出十指。这是帝国特产的练功服，防雨透气，有基础的防御功能，非常适合在这样的雨夜潜行使用。
从后院墙上借着树影跳出，楚天舒就察觉到不对。这么晚了，还下着雨，后门巷子里居然还有两个闲汉抱着胳膊披着蓑衣站在阴影里，目光分明一直盯着她家的后门——这是害怕她连夜逃走！
犹如灵猫漫步，楚天舒的身影在树梢掠过，迅速转到前门方向。无声无息，仿佛已经和黑暗融为一体。
果然，前门胡同口也多了一个撑着油纸伞的馄饨车，一对中年夫妻模样的男女坐在伞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目光时不时扫过胡同内，显然也是在盯着甄家的动静。
甄九夫妻可真是谨慎小心啊！这是把她当成了砧板上的肉，再不许生任何意外了？
欺人太甚！
来到这个世界几年的时间，楚天舒第一次生出了杀人的冲动。
姑苏城东居住的是姑苏城中身份最显贵那一批人，如意巷子就在城东最好的地段。整个如意巷子只有两家对门而居，路东是姑苏通判王彦良的宅邸，路西的宅院则挂着“甄府”匾额。
白天陈王氏说的如意巷子府中，指的就是这里。
楚天舒在甄家围墙外的阴影里转了一圈，听出院子里的护卫不少，即使是夜半时分，巡逻的人也仍旧没有休息，这倒让楚天舒有些好奇了。一般的官宦富贵之家，也不至于有这么严密的防御，甄九夫妻到底是做了什么，竟然这么小心翼翼？
不过这种程度的防御对于楚天舒来说并不算什么，帝国时代对于人体的开程度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古早人类能够想象的。
瞅准了墙内护卫巡逻的间隙，楚天舒从墙上滚落，落地无声，迅速扑入了花树背后。
只要有阴影的地方，就是她最安全的栖身之地。
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是楚天舒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居住都很有规矩，沿着院子的中轴线，很容易就能找到男女主人的住处。
刚往前走了没多远，楚天舒就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院子，院子外围的警戒力量明显更强，院子内则传出悠悠的丝竹之声。
这么晚了，甄家居然还有人在宴饮作乐？楚天舒心中升起疑问，她三两下就上了房顶，轻手轻脚地卸开了几只瓦片，落入了房梁之上。
刚刚落下，楚天舒就感觉不对。虽然梁上黑暗，可是她的视力远胜常人，一眼就看出来梁上尘土中有一个完整的男人脚印！
团身向前一个空翻，楚天舒躲过了背后无声袭来的一脚，双脚无声落在房梁上，头也不回就反手叼住了随之而来的一掌。
手指用力收紧，按住了对方的手腕脉门，楚天舒才转身回望，看见了背后偷袭者的模样。
一个瘦削男子和她一样全身黑衣，面上戴着黑色蒙面巾，因为一只胳膊被她扭着，只能姿势别扭地歪着身子蹲在房梁上，狠狠地瞪着楚天舒。
楚天舒勾起双唇，对方刚觉得不妙，就被她一手拽走了蒙面巾，露出了一张并无太大特色的脸。
不认识。
对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楚天舒把蒙面巾丢在了怀里，同时松开了他的手腕。
楚天舒一松手，黑衣男人立刻向后退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是这个后来者的对手。对方来历不明，不知是敌是友，他今天的任务不知道还能不能完成。
把蒙面巾再次系好，黑衣男人用警惕的眼神盯着楚天舒，进退两难。
楚天舒却已经不管他的存在，而是藏身在梁柱后，低头往下观看。这是一个三间合为一间的大厅，厅中到处燃烧着粗大的牛油蜡烛，将大厅中照得如同白昼。
大厅中央，一队舞姬正在甩动水袖舞蹈，窈窕的身躯弯曲成优美的形状，一张张稚嫩的小脸精心妆点，像是池塘上刚刚露头的小荷花苞，清新怡人。
坐在最上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他头戴金冠，锦袍拖地，神色阴鸷，一只手举着金杯，一只手搂着一个身穿透明纱衣的少女。
楚天舒的目光落在这个少女身上，眉毛紧紧皱了起来。这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身形还未完全长开，就像是一支青涩的柳条，怎么就要攀折于人手？
再看看厅中众舞姬的年纪没有一个看起来超过十二岁的，楚天舒的脸色就更加阴沉了。
在金冠男子身边，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陪着笑跪坐在一边，口中说着什么。就算是以楚天舒的耳力，隔了这么远，又在音乐声中，也只能隐约听见“江南”、“现”、“返京”之类的字眼。
金冠男子突然变脸，举起手中金杯就丢了出去，正砸在面前一个舞姬的额头上。
所有舞姬都停了下来，跪在地上瑟瑟抖，音乐也戛然而止。
“难道孤就要在那庄子里度过一生吗？”他狠狠踢开跪在一边的薄纱少女，厉声怒喝。
答应了去给楚天舒找东西，谢鲲就立刻付诸行动，亲自带人到姑苏城内外寻找，同时还让人送信给京城以及各地的亲友，让人帮忙找。
第一天他就买了一堆功法秘籍回来，不过根本没有一件能够通过辅助系统审核的。第二天他带了几件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据说都是古董。
比如一块看起来不知道是什么的黑漆麻乌的不规则物体，结果拿给辅助系统一检测，居然是一块乌木化石。还有一块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砚台，辅助系统检测了也是有数百年的老物件。还有一本价值不菲的宋代雕版书，拿出去能卖不少钱。
“恭喜你，这几件都是古董没错。”楚天舒把东西推给谢鲲，嘴角带笑，“可惜，对我没有用。”
系统没有从中检测到有用的成分。
谢鲲有些懊恼：“琏二还给我推荐，说这些一定‘有价值’，结果还是不行！”他也写了信给几个兄弟，看看能不能把人家家传的方子、秘笈换出来给仙师，不过这就需要等了。
楚天舒听到了“琏二”这个词：“贾琏？”
“仙师认识他？”谢鲲有些惊讶。
楚天舒摇摇头：“是不是荣国府的贾琏？如果是的话，我听说过他，没有见过。”
谢鲲觉得有些惊奇，贾琏还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仙师都听说过他？
“正是荣国公长房赦公长子贾琏。昨日在姑苏城中偶遇，才知道他正在此处访亲，也是他给我出了主意，借了几件古董给我。没想到还是没用。”他早该想到 ，仙师都要找的东西，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吗？
贾琏在姑苏访亲？那就是来探望贾敏了？书中说林黛玉是明年二月十二出生，如今已经是七月初，贾敏此时应该已经有孕在身，应该是第三个月。
楚天舒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作为《红楼梦》的重要配角，贾琏是否能够给她提供一些与世界本源之力相关的信息？
“谢公子，明天你是否方便带我去拜访贾琏？”
谢鲲愣了一下就应了下来：“好。”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提醒了一句，“琏二这人其实还挺不错，就有一个毛病，我怕他冒犯仙师。”
贾琏这个人没架子，重情义，就是看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小小年纪房中已经有了两个通房丫头，出来也少不了到那些青楼妓馆流连，据说有时候看见漂亮小男孩也有兴趣……
楚天舒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红楼梦》中明确写出来的，贾琏就得有十来个女人，什么烂的臭的他都敢招惹。
“他敢？”
轻飘飘的两个字，谢鲲却突然想起那几个黑衣人的下场，在心中替贾琏捏了一把汗，希望他机灵点。
第二天，楚天舒和谢鲲一起去了城中。
看得出贾琏和谢鲲挺熟的，谢鲲只是派人去投了个帖子，贾琏很快就跟着铁头来到了酒楼。
贾琏笑吟吟踏入酒楼最顶端的包间，刚想说话，一眼就望见了坐在谢鲲身边的少女，整个身子就酥了半边。豆蔻年华，肤如雪，如墨，美目流转竟仿佛有水波潋滟……明艳如斯，偏又清冷如斯，他自诩阅美多矣，却从来不曾见过这般年幼绝色！
风流眉眼多情唇。
这是楚天舒看见贾琏后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印象。
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却已经风流满身，不仅生得白皙俊俏，关键是一双桃花眼仿佛带着钩子，看着人的时候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勾引。
谢鲲一巴掌拍在贾琏肩膀上，声音大得让楚天舒都想抖一抖：“琏二哥！”
贾琏嘶地一声，肩膀都塌了下去：“谢大个，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谢鲲笑得憨厚极了，配着他浓眉大眼的长相，怎么看怎么实诚：“多谢琏二哥昨天帮我选了那么多好东西，我带回去给妹妹看了，她都不喜欢，我还给你。”说着，他猿臂一伸，搂着贾琏的肩膀就把他拽到了自己边上的座位坐了下来，把装着那几个古董的盒子推到了贾琏面前。
贾琏被他用力按在座位上，屁股都有点疼，但是听到谢鲲话语中的“妹妹”，立刻就来了精神：“谢大个，哦不，谢兄，你怎么不早说是令妹想要？女孩子家怎么会喜欢那种黑漆漆的东西呢，不如我陪你们……”他貌似无意地往一边侧了侧头，从谢鲲身侧露出半张脸望向谢鲲身后的楚天舒，“出去玩玩，买点好玩的小玩意？”
楚天舒正笑着看着努力用自己的身躯挡住贾琏视线的谢鲲，嘴角微微勾起，眼神都带着调侃。她又不会一言不合拔剑杀人，谢鲲这么紧张干什么？
贾琏一探头，正好看见她这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能有这种笑容的小姑娘肯定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可是他更喜欢了怎么办！
谢鲲可没有什么亲妹妹，也没听说定城侯家在姑苏有什么亲戚，这妹妹……来路可疑啊……谢鲲开窍了？难怪之前要买东西给人家呢，这是要讨小姑娘欢心呢。可是谢大个这个粗鲁黑汉，小姑娘哪里会喜欢？
“好了，坐下来说吧。”楚天舒一句话，谢鲲如奉纶音，大巴掌立刻把贾琏一拨拉，贾琏刚刚转过去的身体就身不由主地转了回来。
楚天舒打开了辅助系统，让它扫描贾琏，并没有现什么特殊之处。这让她稍微有点失望，不过也就只有一点。从她扫描甄士隐和英莲都没有现本源之力开始，她就没有再抱着从人物身上现本源之力的期望。
现在看来，也只有贾宝玉出生时就衔着的玉这个目标最明确了。
谢鲲见楚天舒盯着贾琏不转眼珠，心里很不爽，胳膊搭在贾琏肩膀上，憨憨笑着：“琏二哥，听说你前些日子大喜定了亲，我正好不在京城，没来得及恭贺，今天一定要好好喝几杯！”
贾琏被楚天舒直直地看着，心中正是得意的时候，突然听见谢鲲提起自己的亲事，心里猛然一虚，暗中骂这谢大个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小美女眼神一下子就清明起来：“贾公子定亲了？是不是王家的小姐？”
贾琏心情有些复杂。在姑苏都有小姑娘知道他的身份和亲事？难道谢鲲今天来找自己，其实就是因为这个妹妹？可是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招惹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了啊。
对于自己的未婚妻，贾琏还是十分满意的。门当户对、知根知底不说，凤儿的容貌和能干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在外面玩玩还行，若是弄到让凤儿丢脸的程度还是算了吧。就算是谢鲲这个妹妹生得比凤儿更美也不行。
“正是。”贾琏不再对着楚天舒放电，对着谢鲲笑，“我请了兄弟们吃酒，就差你和韩奇，一问才知道你们都下了江南。你说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不明白，跟令尊这样的人，就不能硬来，就得哄着他才行。”
谢鲲下江南表面的理由是因为和父亲定城侯世子谢朗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带着人跑去了江南。而至于吵架的原因，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找，随便把他的好继母做的事情扒拉出来一件就够了。
“呵。”谢鲲用鼻孔出一声冷笑，“若不是念在父子纲常，早大拳头伺候他了！”他是找了个借口跟谢朗吵架不错，可是也要谢朗配合啊。他不过是刚提起史氏做的那点事，谢朗就翻脸了，说他不孝，不识好歹，对不住史氏这么多年来养育他关怀他的恩情。
呵呵，恩情？要不是他六岁时候就明白了藏拙，要不是祖父照拂，他早就死在史氏手中了吧？还是他用拳头打出了一个铁霸王的名头，在京城混成了人见人怕的二愣子，衬得他那位平庸的弟弟斯文有礼，史氏才算是没有再继续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