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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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恒晶石头颅看向阵法之外,手中飞快掐诀,无数飞魂锁与幡旗交相辉映,青链骤然射出,仿佛是从太古混沌中诞生的毁灭之光。
花见败心底一惊,巨大的躯身急转,强有力的尾巴,掀起层层雪浪横扫而过,折了一片灌木。
风恒手中的飞魂锁刮擦了银箔般锃亮的鳞片,也被巨大的狂风卷起,朝不远处跌了去。
柳上月眼见这蛟龙颇为难缠,也顾不上压制法阵,在半空似不耐烦般驱动铃响,上幽黄光芒万丈,朝花见败那处一击。
花见败大吼一声,扭动庞然的身躯避开了去,那背脊处的金丝光芒早已不见,没有龙骨印,好像总是脱力,它身上又传来一阵麻木的疼痛。
是尽力拖住了片刻,这时竟然脱力般从半空摔了下去。
宁修肃紧张万分,却不能慌神。
身形乍动之际,目光落在玄阴阵的震雷卦位,正东方向的伤门,那破绽处幡旗飒飒,似乎感应到危机。
幽黄色光芒好似沸腾,黑气滚滚轰然炸裂了光芒。
脚下的法阵又开始转动,在雾气中冲出无数偃人,皆是如同风恒模样手持青色锁链,鞭影纵横交错如疾风横扫,钩尖带起凌厉劲风,似能撕裂灵魂。
他百忙之中一个翻身跃起,几乎踏风而在半空,还不及稳住身形,飞魂锁又从四面八方疾射而出。
在半空中避开之时,他鸦青色外袍碎裂了些,当即反手一道敕令划过空气。
一道清光符箓筑起四面护盾,燃起了粼粼青冥之色,瞬间转为深邃的幽蓝。
宁修肃鸦青衣袍灌风,穿梭其中如流云,忽上忽下,飘忽难辨。
然而,这些飞魂锁速度极快,且变化多端,如毒蛇般追击不止,轰隆之声伴随森寒的气息无比透骨,如同鼓锤重击在符箓光幕之上。
激起漫天的雪花如白色海浪,被凛冽的狂风席卷着冲上高空,又纷纷扬扬地洒落,天地间一片混沌迷蒙。
如今调动内息已是上限,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灵脉。
此番攻势虽猛,但并非无懈可击。
只需要毁掉破绽之处的幡旗,偃人不攻自破,便能逆转局势。
得冲过去……
一丝决然涌上心头,宁修肃咬了咬牙,身形化作幽火将法阵之中的厚雪点燃,紫色雾气也彻底消散。
不及喘息片刻,飞轮般的滚刀又从天而降,每一把滚刀都锋利无比,切割着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令人毛骨悚然。
“轰”地一声,撞击在幽火凝成的符箓上,屏障好似被锋利的刀刃划起了火花,轰然碎裂了痕迹。
宁修肃借势跃起,一个贴地游移,几个巨型滚刀从身旁而过。
下一刻,他覆手下压,血光幻化成满天的烟雨,如苍穹之巅绚丽的瀑布磅礴般倾泻而下。
血雨飒沓而至,万道利刃刀锋般的血雨,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一切。
法阵之中飞轮般的滚刀被血雨冲刷的一窒,他化作一抹幽火,在雨中快得让人根本无法捕捉其踪迹。
伤门处的幡旗之上,幽黄光芒闪烁,一股更为强大的黑暗力量化作无数青链似灵蛇激射而出,几乎是从他的肋下掠过,又擦破他的胳膊。
血洇了鸦青色的衣衫,湿漉漉的却看不出什么,只是破损处雪衫点了殷红,愈发狼狈。
一群偃人蓦地乍现面前,掐诀之时无数魔爪的指尖瞬间伸长,变得更加锋利,其中黑光闪烁的柳叶飞针和着魔爪扑向了他。
不及靠近,幽火猛地升腾而起,粼粼流光青蓝一片火势汹涌,如怒海狂涛般的风暴席卷四处。
在血雨助燃之下,瞬间将玄阴阵化作九幽地狱火海,灼烧了震雷卦位的幡旗。
在腾挪之间,他浑身都在颤栗,可顾不上什么,如幻影般从正东方向的伤门处脱身而出。
这一方玄阴阵在身后开始崩塌,偃人和滚刀皆消散,在须弥间化作齑粉。
巨大压制之力,也顷刻之间消散无踪。
待浑浊雾气散去,一缕金色的阳光洒在雪山上,透入一片松林。
只见四面山崖高耸,雪覆山涧。
蛟龙庞大的身躯就倒在冰溪之上,碎裂了溪上厚厚的冰层。
花见败没有力气起身,明镜般的鳞甲上血迹斑斑,雪玉般的龙目半阖,已然是萎靡不振。
宁修肃身形极快,脚下幽火不灭,仿若踏着一片青蓝色的幽莲而来,蓦地出现在它身前。
一时忧惧、愤恨,所有纷乱情绪都融在心口搅碎难捱。
他疼得发颤,看着对方仿若小山丘般的龙首,伸手碰了碰有些破损的鳞片。
似乎半晌,才努力将语态平稳:
“花见败……别睡。”
花见败听见了颤抖的声音,仿似微微清醒了些,张了张口,发出一声沉闷的哀吟。
“呜——”
如今太累了,就连维持巨龙形态都不能,在寒风溪水之中,逐渐成了一条小蛇模样。
似玉质雕琢的龙角极为小巧,是微微扭动了蛇尾,用尽全力,要朝宁修肃所站的方向挪动,好不容易攀上了对方的指尖。
宁修肃眼尾染了猩红,轻轻将其捧在手心,放进了衣怀之中,或许体温能让对方结霜的鳞片化开些。
倏然,几声极为细碎的声响,仿似什么风吹铃动。
这一瞬铅云蔽日,天地间一片昏沉。
他察觉了几分杀气,立时警惕几分,蓦然回首,丝丝缕缕的邪异之力扑面。
他掌中一道汹涌幽火迸发而出,那些符文闪烁着幽黄的光芒,卷起地上雪沫。
所过之处,雪地也裂开几道黑缝,化作一道幽黄光泽,猛地撞击在粼粼青蓝的流光之上。
气浪如排山倒海之势,“砰”地一声,二者同时消弭于一处,发出震天巨响。
宁修肃仿似被什么大力击中,胸口气血翻腾,忍不住像断线风筝朝后飞去。却借力掠过冰溪,到了对岸站定,一时虎口发麻,使得手指微微颤了颤。
空气极寒,吸了此间浊气更是难捱,他缓缓咽下喉间涌起的血腥,唇瓣微抿,似在强自忍耐。
蝶影翩飞在此间而动,隐匿在空气之中。
只见对岸不远处的松林茂密处,那枝叶上挂满了冰凌。
其上有一袭青红袍子在风中飞舞,此人身姿不算高挑,削肩细腰,斗笠下的黑纱覆面。
她就这么浮空,立在在松林的树梢尖上,仿若鬼魅虚影般惊悚。
宁修肃这才看清,此人身边浮动的铃铛,是大兖甲库之中典藏的法器,混元铃。
“法阵没了……唔,不好玩。”
琉琉在冰溪岸边,脚勾在松树枝干上,将自己倒挂金钩道:
“柳姨,你以后还是不要把我关起来了,我比石头人有用的。”
树下站着的风恒衣服碎成褴褛,怒道:“你闭嘴。”
“破石头,我偏不!”
女子听见二人吵闹,也不置一词。
只是鬼气森森的拂袖落地,一阵风过,她浑身阴冷之气浓烈,令人生畏。
风恒见了她,一身狼狈地朝其一礼:
“柳君,是属下不力。”
“怪不得你。”
她微微抬起袖子,步伐也似鬼魅,脚不沾地般从溪面漂浮而过,很快到了宁修肃面前。
“听闻王爷在神殿之时已经是中流砥柱,今日难逢一见……”
说话时,她袖上火莲艳丽点缀了青色衣袖,斗笠下黑纱遮蔽的容貌更是难辨。
“若是轻易折戟,倒是古怪了。”
柳君……那个女子姓柳,加上腰间碧色绶带上挂着金香玉……
此物除秽,形似莲瓣,分明是天炤府的纹样。
居然是大兖内廷的人……
宁修肃的思绪已然清明,眉梢轻扬,弧度犹如冷冽剑刃:
“柳上月,天炤府的司官,怎么也跟着邪教混在一处?”
女子听他唤出名姓,面上黑纱在寒风中动了动,
“王爷与我一面之缘,一个纪录典藏法器的司官,居然还认得……女星君说你记性不好,看来也不尽然。”
她轻飘飘的音色既近又远,脆生生的像是山岭中夜莺啼,空泛的带着一丝鬼气。
宁修肃也没心思寒暄:
“从一开始,邪道就已经渗透了大兖,还真是从天炤府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