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起同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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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成功和庄成栋上了徐洪斌的车,徐洪斌边启动汽车边摸出烟来,先叼了一根在嘴上,然后又反手将烟递给马成功,说道:“两位不用紧张,只是带你们回去协助调查,没什么大事。”
庄成栋接过烟,分了一根给马成功,自己也拿了一根叼在嘴上,又拿出打火机给自己和马成功点燃,然后把烟还给徐洪斌,这才道:“徐大队长,你知道我是农科院的,这位老马是昆仑清江分公司的,今天这事的确是个误会。”
马成功看了庄成栋一眼,这个人不管是在酒局上还是在高雅枝身边,都一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形象,这会倒是变得从容了很多。果然人不可貌相,能入康梦鳞一帮人法眼的都不是小鱼小虾。
听到庄成栋的话,徐洪斌笑着把烟点燃吸了一口,又把车窗摇了一点下来,道:“我知道。”
“你知道?”
马成功和庄成栋对望了一眼,不知道徐洪斌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徐洪斌却并没有解释,只是穿街过巷,闯了好几个红灯,将车开到了城北的驷马街。车沿着驷马街开到街尾,拐进一个没有任何门牌和标识的院子。
这个院子是三合院样式,正对面是一个三层小楼,左右是两排平房。
在大门旁停好车,徐洪斌下车和急匆匆向外走的两个人打了个招呼,便带着马成功和徐洪斌走进小楼。
打开左边第一间房门,只见里面是一个类似会议室的房间,中间放着一个长条形会议桌,一圈乱七八糟地放着十几把椅子,对面的投影幕布前有一块白板,上面写满了字,还画着各种各样的线条。
徐洪斌转过身,笑道:“两位先坐一坐,我去拿记录本。也就是录个口供,不会留案底,也不会通知你们单位。”刚想转身,他又摸出烟丢到桌上,道:“桌子底下有烟灰缸。”说完便上楼去了。
马成功和庄成栋面面相觑。还是马成功道:“得了老庄,既来之则安之。这位徐大队长对咱还是挺客气的。”说罢便走到会议桌前坐下,在桌下摸索了一阵,果然找到一个烟灰缸,当即拿出来放在桌上。
庄成栋笑了笑,从包里摸出华子,丢了一根给马成功,接着走到房间靠里的窗户前看了看,道:“老马呀,咱虽然不是一届的,但今天也算是一起同过窗了。还是铁窗。”
马成功看了看窗户上那拇指粗的铁栏杆,笑道:“倒是应景。”
两人相视一笑。
正好一支烟抽完,徐洪斌夹着本子走进房间,对马成功道:“老马是清江分公司的治安保卫专员,算是自己人,我就不废话了。即使今天这事不出,我也要找你们来协助调查,正好就一起了。”
马成功看了看他,道:“徐大队长,到底什么情况?”
徐洪斌笑呵呵地又摸出烟扔给两人,道:“不要叫的这么生分,就叫我老徐就行了。”顿了顿,他又道:“今天和你们打架那个张胖子,他叫张绍庸,是四明山皇极道教文化传播公司的副总经理,他们的总经理叫温如玉,原来就是你们公司的人。”
马成功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现在的办公室就是他以前的办公室。”
徐洪斌又转向庄成栋道:“皇极道教文化传播公司修建的皇极观,以前是你们农科院的科研基地的一部分,好像是培育什么稻种的。”
庄成栋眉头一皱,道:“这就是你要找我的原因?那事不是早就有结论了吗?人也抓了,基地也废弃了,现在和农科院已经没关系了。”
徐洪斌笑了笑,却又转过头对马成功解释道:“大概七八年前,农科院有个主任研究员在四明山研究基地研究毒品配方,在我们抓捕的时候服毒自尽了。”
马成功心说在农科院的科研基地研究毒品配方?尼玛绝命毒师啊?不过转念一想,四明山他小时候就去玩过,后山是一大片原始森林,还有一个大天坑,除了护林员外基本上没人去,的确是搞《刑法》上不允许的那些暴富手段的好地方。
徐洪斌却接着道:“那个配方是为金三角研究的,当时我们并没有找到配方,据可靠情报,买家也没有拿到配方。”
庄成栋皱着眉头道:“那现在找我做什么?当时我就已经把自己的事情完全交代清楚了,我当时只是一个助理研究员,负责下田的,领导私自研究什么我怎么知道?”
徐洪斌摊开手道:“昨天在四明山出现了一个会越南拳的人。”看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两人,他又对着庄成栋笑道:“出事那天研究基地就三个人,他,你,还有一个是当时的农科院保卫科科长,你也知道是谁了?你说说,我不找你难道去找我的领导的领导?”
庄成栋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早知道我也卖房子去买个官了。”转过头看着一头雾水的马成功,他又笑了起来,对马成功解释道:“高雅枝的父亲,现在咱清江的政法委书记高尚,就是以前农科院的保卫科科长。”
徐洪斌笑道:“老庄,你这话在我们面前说可以,可不要让高书记听到。”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彼此的距离像是又拉近了一点。
只有马成功沉吟了一下,问道:“那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有和那个胖子有什么关系?”
徐洪斌又点燃一支烟,道:“所以我说是个误会呢!当时我们能捣毁那个研究毒品的基地,其实就是温如玉和张绍庸的功劳。只是他们当时只要了基地的一小块地盘,说要开道教文化传播公司。这事刚出的那两年也有东南亚来的人不断去找他们的麻烦,可能也是为了配方。但你也看到了,那个张胖子手底下硬的很,温如玉在清江又是道上公认的大哥......还好这两人都不是什么恶人,反而帮我们逮到了好几个毒贩。”
庄成栋道:“你们就不怀疑配方的确在他们两人手里?”
徐洪斌却神秘地一笑,道:“不可能。”说完这三个字却又撇过话头,道:“老马你昨天是不是在体育公园救了李啸南?他车上不是还有一个人下落不明吗?”
马成功愣了愣,道:“你是说......”
“宾果!”徐洪斌打了个响指,道:“那人名叫阮文勇,缅甸人。是清江大学的交换生,四月底才到清江。张胖子遇到那个会越南拳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这个阮文勇。”
正说到这儿,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徐洪斌拿起电话一看,对庄成栋笑了笑,站起身道:“走吧,你前领导亲自打电话来了。”边说边接通了电话,神色却是一变,严肃地道:“高书记,是我,是的。是,是,我马上就把人送回去。”
放下电话,他对马成功道:“老马也一起吧!李奇峰的电话刚才就来了,说傅局长发话了,怎么把你抓来的就怎么把你送回去。”
在花园路下了车,马成功和徐洪斌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拉着仍然愤愤不平的庄成栋站在街边抽烟。
庄成栋恨恨地道:“脱了裤子放屁。这个徐洪斌,当年就这样,喜欢搞事情。我都交代清楚了,还把我关了三个月。”
马成功笑了笑,道:“他这是在故做姿态呢!把我们带走,既显示出他帮了那个温如玉和张绍庸,又向领导表明自己在认真工作。特别是高书记亲自打电话给他,然后他完全遵从领导的指示办事,既向领导卖了好,后面有什么事又有领导兜底,我打赌刚才的电话他录了音。这小子看似五大三粗,心底比针尖还细,我觉得他以后能当局长。”
庄成栋听马成功这么一分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道:“老马你可以啊!我觉得你以后能当你们清江分公司的总经理。”
两人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抽完一支烟,庄成栋去卢晓梅的按摩房找高雅枝,马成功走路回汽修厂,当即两人分头而行。
已经快十一点了,花园路上却仍然很是热闹。今天虽然是周一,但每天努力工作的社畜们下了班都喜欢喝上一杯,拜祖国发展的大好形势,清江城区的物价是蹭蹭蹭地往上涨,所以花园路这种物美价廉的烧烤摊和小食店便成了工薪阶层和表面光鲜实际上挣不了几个钱的小白领们最好的选择。
“马哥回来了啊!”
“马哥来整一杯不?”
“马哥今天牛逼大发了,来洗个头不?大头小头都行,不收钱。”
一路上都有人不断地跟马成功打着招呼,大多都是在路边招呼客人的各家店主,也有坐在路边吃着烧烤喝着啤酒的花园路住户。不用问都是两个小时前在按摩房外欣赏了马成功英姿的吃瓜群众们。
马成功笑着和坐在街边的食客们寒暄,对那些洗头房外站着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视而不见。没办法,你要敢给给她们个笑脸,她们立马能冲上来把你往挂着红灯笼的店里拖。
心情大好的马成功回到汽修厂,只看到陆子明和张良李成武。这个点陆清雅应该已经睡了。陆子明胸口挂着个白布条吊着一只手,正和两小只坐在车棚里喝酒。
见马成功回来,张良立马搬了凳子,李成武又开了瓶啤酒,给马成功倒上。
马成功坐下,端着杯子一饮而尽。看着陆子明胸前的白布条道:“手怎么样?”
陆子明笑道:“没事。秦老头说他负责找人,今晚就把你捞出来,看来老头越来越实诚了。”
李成武道:“秦所长还说他给那个温什么打电话了,让他明天亲自来给你道歉。”
马成功接过陆子明递过来的烟,对陆子明道:“你得把烟戒了。”又对李成武道:“道什么歉?人家可是清江的大佬,咱是开汽修厂的,以后还得夹着尾巴做人。”
陆子明奇怪地盯着他,却见马成功看着夜空像是出了神。半晌,马成功才又说道:“有些事情太复杂,我觉得咱们还是好好当个普通人比较好。老陆......”他转过头对陆子明道:“明天再招些人手,咱这个周末开张,把汽修厂弄起来,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就在马成功打定主意在花园路好好生活的时候,卢晓梅的按摩房后院的围墙边,一个身影悄然从墙后翻了出来,顺着墙根溜到了按摩房门面前,整了整身上崭新的一套运动服,跟在几个勾肩搭背的黄毛和红毛身后,一瘸一拐地向着顺河街走去。
走了不到一百米,就有了路灯。阮文勇那有些苍白的脸庞出现在了明亮的路灯下。
刚走到一家卖电动车的门面房前,迎面走来一个像是喝醉了酒的老头,偏偏倒倒地一头撞上了阮文勇。
“对,对,对不起。”老头抬起头看了阮文勇一眼,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又打了一个嗝。
阮文勇伸手扶住老头,紧接着一股混杂着劣质白酒、卤肉、花生米,或是其它什么食物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赶紧转过头去,老头却腰杆一挺,又站直了身体,道:“不好,不好意思,没撞着你吧?”
“没事没事。”忍着胃里翻滚的巨浪,阮文勇挥了挥手。
老头又一叠声地说着不好意思,然后接着左脚打右脚地向着花园路而去。
阮文勇转过头正想继续向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一摸裤包,空空如也。他赶紧转头看那老头,却不料老头飞也似地向前跑去,哪里有半点醉酒的样子?
阮文勇一跺脚,腿上钻心地疼痛传来。不过他现在也顾不得这些,拔腿就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花园路,却不见了老头的身影。
阮文勇站在街边左顾右盼了一阵,一转头忽然看到了右边街边那块写着花园路的牌子,踟蹰了几秒钟,还是沿着巷子追了过去。
昏暗的巷子里,缩在一个破旧的瓦房门洞里的老头,摸出别在裤腰带上的一个女士钱包,把钱包打开,将里面的几百块统统塞进裤包,然后看也不看钱包里那一堆各种卡片,将钱包往门洞里一塞。
起身正准备走人,却不料撞上了一堵墙。
他抬头看向上方,哪里是墙,明明就是刚才自己摸包的那个年轻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见那个年轻人举起手,一个手刀,正好砍在他的脖颈上。
老头一声不吭地便瘫软了下去。
阮文勇低下头,把他身上仔细地搜了一遍,把所有钱都装进自己兜里,又把老头的手机拿在手里,捏着老头的手指解了锁,然后走到巷子深处拨通了电话。
“是我。”电话一通,阮文勇便说道。
“你疯了?”电话那头一个有些奇怪地声音说道,那口音像是东北话,但又不是太正宗。
“出了一些事,雷吉祥想杀我。”阮文勇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接着那人道:“你先回来,不用怕,雷吉祥那边我找老板去说。”
“我担心警察已经怀疑我了。”阮文勇继续说道。
“警察的事情你不用管。”那人又说道。
阮文勇沉默了几秒钟,道:“好,我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去。”
挂上电话,阮文勇把电话卡摸出来放在裤包里,将电话随手扔到了旁边瓦房的屋顶上。接着向后退了几步,猛地向着对面的围墙冲去,两脚在围墙上蹬了几下,伸手抓住了头顶的树枝,然后翻身爬上树枝,向前猛地一扑,便越过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