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唇瓣间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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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羽心下一窒,面上依旧镇定,继续向前走着,“睿王殿下说了,他来此是与太后商议礼部之事,查证此事只是顺道而已。”
徐贵妃才不信这是什么巧合,“我说你怎敢如此嚣张,原是有睿王为你撑腰啊!”
云羽停下步子,面向徐贵妃,正色道:“睿王撑的是是先帝的社稷,是大启江山的脊柱!可不是为我撑腰。有人试图在先帝驾崩之后祸乱朝堂,睿王身为先帝的皇叔,自然要秉公处理,我只是沾了先帝的光而已。”
云羽拿先帝说事儿,徐贵妃恨得牙痒痒,却也暂时动不得她,只拧眉撂狠话,
“你也就是仗着先帝不在了,才敢胡作非为!舒云羽,你得意不了多久的,谎言终究会被戳穿,咱们走着瞧!”
警示过罢,徐贵妃傲然昂首,拢了拢披帛,扭身离开。
是啊!她的确是在撒谎,正因为说了谎,是以云羽一直都很心虚,她甚至在想,自己假孕,伪造先帝血脉,是不是错得离谱?
可若不是被逼殉葬,她何至于选择这条不归路?何必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扯谎呢?
殉葬制度就是对的吗?皇室制定这惨绝人寰的规矩,她们就必须遵守吗?
若要论对错,错的应该是殉葬制度才是!命如蝼蚁的她无法反抗,便只能扯谎躲避,想法子保命,她也是被逼无奈,才拿先帝做借口,倘若先帝爱民,应该会理解她的苦衷,如若连先帝都认为殉葬是对的,那她也没什么可愧疚的。
思及此,云羽不再自责,转身回往撷芳殿。
出了这样的意外,她也没心情到御花园闲逛,素枝搬了张摇椅过来,她在檐廊下躺着晒暖。
回想今日所发生之事,云羽至今后怕,若非萧容庆及时出现,只怕她就要遭殃了!
实则徐贵妃的质问也是云羽所疑惑的一点,今日萧容庆为何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永寿宫?真的是有事要与太后商议?还是收到了风声?
素枝一直陪在她身边,应该没机会去传话,究竟是谁把消息递到萧容庆跟前的?
她的身边还有多少萧容庆的眼线?
先前她还觉得被人监视很不舒坦,可今日之事却让她觉得,有人递话也是好事,至少萧容庆能及时到场,替她解围。
这才短短几日的工夫,就出了这么多的意外,接下来这一个月,只怕更难熬!一个月之后呢?若她能怀上萧容庆的骨血,偷龙转凤,或许她还能暂时保住命,一旦怀不上,假孕之事被戳穿,那么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一想到这些,她便忍不住唉声叹气,久久难平静。
素枝端来花茶,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听到她的叹息声,素枝柔声劝道:“奴婢冒昧观小主面相,您有大贵之相,虽历风波,但好在有贵人相助,终能逢凶化吉,是以您不必担忧,顺其自然即可。”
素枝真的会看面相吗?那她应该能看出来,云羽这前半生有多坎坷吧?她连保命都是问题,还大贵呢!她可不敢奢望!
素枝这么说,估摸着是想安慰她,她的日子已经很苦了,也许怀揣一丝念想能让自己多一丝在泥沼中挣扎的勇气。
云羽苦笑道:“借你吉言,我也希望我能化险为夷。”
原本她手上的伤已有好转,今日被侍卫一攥,伤势又加重,但却依旧不能涂药膏,素枝只能继续为她冰敷。
暮色四合,宫人掌灯,一入夜,云羽便在想着,萧容庆又该来了吧?
她一直盯着那扇衣柜,却始终不见动静,盯得久了,她的眼睛有些泛酸。
他每晚来的时辰并不固定,或早或晚,谁也猜不准。
她的手腕还是很疼,想起那晚萧容庆给她按捏的情形,她尝试着寻找那些穴位,忍痛给自个儿按了许久。
犹记得那晚萧容庆给她按过之后,她便有所好转,可今日她按了这么久,并未缓解疼痛,难道她找错了穴位?
她正纳罕之际,面前的桌上突然出现一个白瓷瓶,云羽诧异抬首回望,就见一道高挺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她身后,
“殿下何时来的?我竟没听到脚步声。”
萧容庆的步伐很轻,寻常人可能听不到,但凡会武功的人,应该能识别他的气息,但云羽却是一脸惊诧,似乎真的没有察觉。
却不知她是伪装,还是真不会武功。
萧容庆紧盯着她,并未言语,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云羽只觉尴尬,遂打岔说起了旁的,“殿下来得正好,我这穴位按的不对吗?为何痛感没有缓解?”
萧容庆撩袍坐下,瞥了她的手腕一眼,“原本你伤得并不重,按捏才会有效,今日你又被侍卫拉扯,伤势加重,按捏很难缓解,需用药膏,一日两次,可缓解腕伤。”
原来这白瓷瓶是给她的?云羽不免有些担忧,“可太医不许我用药膏。”
“太医不确定你是否有身孕,他怕伤及胎儿,才不许你用药。虽说你并无身孕,但寻常药膏皆有刺鼻的气息,你若偷用,容易被人察觉。这瓶药膏并无特殊气息,你可以暗中涂抹,莫让人发现即可。”
能涂药膏,她便不必再遭罪了!云羽感激道谢,而后打开瓷瓶,为自个儿涂抹。
涂完之后,她去净了净手,而后又坐了下来,兀自给自个儿倒了杯茶,并未给他斟茶。
被无视的萧容庆心生不满,“你就是这么招待本王的?”
“那应该如何招待?给殿下倒茶?”云羽不是没做过,然而他却满是戒备,“昨晚我倒了,殿下却迟迟不喝,是怕我在茶中动什么手脚吗?既然殿下不信任,那我就不浪费茶水了。”
萧容庆的确没喝她的茶,她连这些细节都注意到了,看来她也不算蠢笨,
“喝不喝是本王的事,倒不倒是你的事!此乃礼节,本王为你的事来回奔波,你却连杯茶都懒得倒,当真令人心寒!早知如此,本王就不该去永寿宫管你的闲事!”
云羽兀自嘀咕道:“殿下去永寿宫,不是为了礼部的事吗?也不是为我啊!”
“若只是为礼部,大可早一步晚一步,怎就偏赶在你出事的时候?”
星眸轻转,云羽想当然地瞎猜着,“巧合?天意?我命不该绝?”
实则云羽已经琢磨出来了,她若直接询问,他便不愿为她讲解,认为她是在故意套话,她得装傻,故意猜错,他才会纠正,会解释。
果如她所料,此言一出,萧容庆果然睇她一眼,冷嗤道:“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你以为的巧合皆是本王费神安排。”
“是吗?那殿下怎会知道太后会找我的麻烦?”
绕了这么大的弯,云羽这才状似无意的问出心底的疑惑,但听萧容庆道:“昨夜本王突然离开,便是因为有人上报,说太后在查敬事房的档案,本王猜测太后定会拿档案说事儿,借机找你麻烦,所以才连夜做出应对之策。”
略一深思,云羽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所以第二本档案是假的?是殿下伪造的?”
“档案确实有两本,此事敬事房皆知晓,本王只是摄政王,暂管朝政,却不能只手遮天,胡编乱造,瞒过所有人!
然而第二本档案也没有你的侍寝记录,伪造全本不可能,但伪造一页的能耐,本王还是有的,本王命人将其拆开,做旧一页档案,添上几行字,再重新装订,这才有了众人今日看到的第二本档案。”
听罢萧容庆讲述这背后的真相,云羽这才惊觉自己所抱的这棵大树是怎样的枝繁叶茂,权势滔天,智勇双全!如若没有他护着,只怕她今日就要死在太后手中了!
“原是殿下收到了风声,提前做了安排,这才帮我解了围,度过这一劫,怪不得昨晚殿下没再过来,当真是辛苦您了!”
他来去撷芳殿,皆是因为她,这个女人惯会给他惹麻烦,“你事先没有任何应对之策,只空长了一张嘴,撒下一个谎言便不管不顾。若非本王在背后为你遮掩,你早就死几回了!”
当时的情形根本容不得她思虑后果,她是在死路跟前搏一把生机,她哪里想得到,这朝局竟是如此复杂!
不论萧容庆出于什么目的,终归是救过她的命,云羽郑重福身,“殿下的大恩大德,我会铭记于心。”
这种空话,萧容庆从来不屑,“本王不需要你铭记,但你必须牢记,往后所有的言行举止必须考虑后果,莫再胡言乱语,连累本王替你善后!”
“是,谨记殿下教诲。”理亏的云羽再不敢怠慢,提壶为他斟茶,而后亲自奉给他,
“殿下请用茶。”
萧容庆淡扫一眼,并未伸手去接,“替本王尝尝,烫不烫。”
“温热的满口茶,不烫的。”
尽管她这么说,萧容庆依旧不接。
迎上他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云羽不禁在想,他应该不是怕茶烫,而是怀疑她在茶中下药吧?
她还得仰仗他渡劫呢!怎么可能给他下什么药?他这人的疑心也太重了些!
为打消他的疑虑,云羽只能照做。她樱唇微启,在盏边轻抿了一小口。
因着唇间擦了口脂,她饮茶时稍有些顾虑,饶是小口去抿,可那茶水还是不小心粘在了她唇上,汇作水珠,悬挂其间。
晶莹的水珠折出绯色口脂的流光,将落未落,越发衬得她娇软莹润,引人无限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