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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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神色略显凝重地看着李清风，
盯着他的眼眸良久，
才缓缓点头感慨道，
“不曾想清风如此少年，居然还有着这等见识！”
李清风笑着摆摆手道，
“雕虫小技罢了，不值一提。”
“叔父既然已经想明白这点，那自然便是知晓，这些四王八公与太上皇之间太过亲密了。”
“太上皇固然不愿彻底交权，但那也是皇家之事，臣子们参与其中，呵呵！”
李清风笑着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林如海深吸了一口气沉默良久，既没点头，也没否认。
看着李清风笑道，
“清风你的政见的确长远，不过目前看来，短时间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局的。”
而后笑着说道，
“假若真到了那时，今上的目光自然也是在那些人身上，老夫殚精竭虑多载，今上自是会念及我几分苦劳的！”
李清风嗤笑道，
“叔父此言何等令人发笑，将林妹妹的周全，放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吗？”
见林如海皱眉要说什么，
李清风直接说道，
“叔父您的林家，也是江南世家，如今在任巡盐御史之职，也是说明身受新皇重用。”
“当此朝局诡谲之时，您将林妹妹送入京城荣国府，您猜猜，皇帝得知此事后，会怎么想呢？”
李清风猜测，原着里林如海病重，
可是他身为一方大员，事关帝王的钱袋子，兴隆帝怎会没个眼睛盯着？
但还是任由其病逝于任上。
甚至在他病逝的时候，兴隆帝对林如海多年的功绩，连道旨意都没有，
更别说特旨安顿他唯一的女儿林妹妹了。
否则的话，林妹妹何至于在荣国府受尽委屈而亡？
名为心腹重臣，实际上，却是时候都没有半点儿心腹的待遇。
兴隆帝难道不怕其他忠于他的人会多想吗？
所以，兴隆帝当时的态度，便已是很明确了！
林如海活着的时候，上缴两份银子给兴隆帝与太上皇。
这样的做法，无异于骑在墙上，两不得罪。
兴隆帝为了银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在林如海将林黛玉送入荣国府后，
四王八公可都是支持着太上皇跟兴隆帝打擂台的人，
兴隆帝能有好感才怪！
见林如海闻言脸色微变，
李清风继续道，
“哪怕没有今年盐税短缺之事，难道您觉得，您每年这般辛劳，皇帝心中没有番芥蒂？”
林如海闻言沉默良久不言。
他是一个聪明且睿智的政客，以前是身在其中无法自明。
可是在李清风言语之后，瞬间便能吸纳搞明白了不少的事情。
沉默良久，林如海微微闭目，点点头，重重叹息一声。
“清风所言极是，但我却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随即，面露悲色看着李清风。
“不怕你笑话，老夫那些族人个顶个都是指望不住的。”
“他日老夫当真有了三长两短，唯一能够抚养玉儿长大成人的，也唯有荣国府了！”
“若真有那日，今上或许不会过于重视，可念在我往日的苦劳上，就算……想来也不会牵连玉儿的。”
李清风闻言眉头一皱，旋即摇头道，
“即便如此，难道您真觉得荣国府就能将林妹妹照顾长大了？”
想必原着里的林如海，也正是因为这般想法，才会将林黛玉送入京城吧？
兴隆帝到底有没有心思牵连林如海的遗孤，李清风也不知道。
因为林黛玉根本就没活到那个时候去。
林如海皱着眉头看着李清风不解问道，
“你这什么意思？”
“荣国府老封君乃是亡妻之母，玉儿亦是她的外孙女。”
“虽然荣国府一大家子蝇营狗苟，我也略有耳闻，但有着老封君的照顾，让玉儿长大成人出嫁，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李清风冷笑道，
“林大人，你太天真了！”
“自古以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兮，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更有人死如灯灭，人走茶凉之说。”
“等真到那一日，林妹妹孤苦一人，在荣国府寄居，若是一般人家，林妹妹顶多是被冷落一番。”
“可是您手中的百万两家财，您要是真的没了，您觉得孤身一人寄居于荣国府的林妹妹，会不会成为某些人眼中的香饽饽呢？”
“若是林妹妹活着，这笔钱荣国府能光明正大的花销吗？”
林如海心中咯噔一下，瞬间瞪大了眼睛。
深知人性的他，又怎会不明白李清风话中的意思，以及那些令人不敢置信的可能？
一时间，林如海面露痛苦之色，
良久，才看着李清风迟疑道，
“你说的，也不过是猜测罢了，想来，应，应该不会吧？”
李清风轻叹一声，神色凝重地看着林如海道，
“叔父，你迟疑了，犹豫了！”
“这说明，您也不敢确定的，是吗？”
林如海缓缓低下了头，面色颇为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久久不言。
李清风轻叹一声说道，
“这世上，最经不住考验的，便是人性。”
“更遑论百万银子，那可是无数家族几代人都积攒不下来的财富。”
“对于如今家大业大的荣国府来说，正是需大需要银子续命，是一个外女重要，还是荣国府自己重要？这还需要想吗？”
“唉！”
林如海重重叹息一声，抬手揉捏着自己的眉心。
“那老夫又能如何？谁让玉儿在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就只有那荣国府一个去处了呢？”
李清风有些不满地看着林如海道，
“叔父莫是忘了如今我已与林妹妹定下婚约了？”
“呃……”
林如海微微一愣。
盯着李清风良久，才轻叹了一声，微微摇头。
“还是待你能够从朝廷大军围剿之中活下来再说吧！”
说罢，林如海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最初的很多想法计划，
在经过与李清风的一番交谈之后，也是改变了不少。
或许，这李清风的确是一个可以值得自己托付玉儿的人？
唯独可惜，出身却是个山贼。
罢了罢了，且看他日后能否真的走出他自己的路来吧！
林如海此刻心中已经按捺下去不少想法，等他下山之后，对清风寨的事，对朝廷会三缄其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