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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陆云思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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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过往实在龌龊不堪,说出来姜稚都嫌脏,更别说是完整地梦见了。

因为太过紧张,手心出了些汗。谢宴辞靠近时,她迅速将手藏进了被子里。

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可姜稚仍觉得寒意入骨。

她忍不住开始反思,这段日子是不是太过得意忘形,以至于将重生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本应该再小心一些的。

可再小心又能怎样呢,难道让谢宴辞将做过的梦再忘掉吗?

“只只在害怕?”

谢宴辞身形高大,烛光映照下俯身,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一张嘴就能咬断她的脖子。

可他并没有咬她,而是温柔地在她的脖子上落下一吻。

“不管是什么梦,你还是你。”

他嘟囔着,又在她的脖子上轻吻了一下。

“爷想好了,回了京后,便自请回封地。只只,跟着爷走吧,再也不回来了。”

姜稚的眼睛突然睁大,猛地将伏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

她的牙关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整个人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究竟是什么时候。

他做这个梦,知道了所有真相。那样不堪,以至于差点将她逼死的事实。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姜稚用了不小的力气,谢宴辞又毫无防备,一下子被推倒在地。

“咚”的一声,似乎摔得不轻。

可他并没有生气,而是立刻爬起来又将她搂入怀中。

守在帐子外的谢旪听到动静,心急之下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清榻上的情形,又赶忙退了出去。

看着手上的姜汤,想了想还是喊道:“殿下,膳房的人送来了姜汤,要不要让姜姨娘用一些?”

谢宴辞正懊恼饮酒误事,怎么就将埋在心里的话这般直白地说了出来。

定是吓到她了。

听了谢旪的话,又见姜稚双眼发直,一副没了精气神的样子,心中不免焦急。

想都没想就对着帐外喊道:“送进来。”

谢旪依言将姜汤送了进来,谢宴辞从他手中接过,递到她的唇边轻声哄道:“喝一口,驱驱寒。”

姜稚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听了他的话便低头喝了一口。

谁知姜汤刚入口,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可是哪里难受?”谢宴辞伸手在她的额头试探,触手一片湿意,满头的汗。一张脸却白得厉害。

他想起身拿帕子擦拭姜稚嘴角的汤渍,却被她扯住衣角。

她的眼睛乌沉沉的,似是有一层雾渐渐蔓延至眼底:“王爷,姜汤有问题。”

“是落腾草。”

因为对这味草药太过熟悉,姜稚用舌尖沾了沾便尝了出来。

可姜汤里却不止这一味药。

这三个字一出,谢宴辞神色大变。骤然起身,摔了手中的碗,压着声怒道:“给本王查!”

谢旪带着侍卫匆匆而去。

不多时,谢旪回来,跪地回禀:“殿下,负责今日膳食的厨子不见了。”

谢宴辞神色凝重,沉思片刻,开口说道:“给本王搜,就算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传令下去,让喝了姜汤之人自行催吐,未喝过的人将陛下的帐子团团守住!”

“殿下!”谢旪大惊,对上谢宴辞的目光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知道事不宜迟,不敢多说什么,赶忙领命退了下去。

没安静多久的围猎场又喧闹起来。

姜稚身着棉衣与大氅,被谢宴辞拉着离开了暖帐。谢宴辞嘱咐道:“爷已派人护送你回别苑,那些人是冲着父皇来的,暂时不会伤你。”

“王爷不走?”话一出口,姜稚便意识到自己问了蠢话。

晋安帝是一国之君,亦是谢宴辞的生父,作为人子,他自然不会弃父皇而去。

谢宴辞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凛冽的寒风吹得喉咙生疼。

他再次后悔,在此时将自己做梦之事说破,以至于还未安抚好姜稚,便又要让她独自逃命。

这让他感到深深的愧疚。

“爷不走了,爷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找死!别苑的假山里有处密道。你若害怕,就拿着这个去密道里等爷。”谢宴辞将腰间的匕首摘下,塞到姜稚手中,眸光闪烁道:“别怕,一切都会好的。等爷回来,就守着你,哪也不去了。”

话音未落,只见“嗖”的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支带着火光的箭狠狠地扎在了身后的暖帐上。

紧接着,更多的利箭如雨点般袭来,“哚哚”声不绝于耳,整个猎场陷入了一片混乱。惨呼声、奔走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在火光冲天之际,一群黑衣人手持利刃,朝着帐营冲杀而来。金甲卫纷纷拔刀迎敌。

“快走!”谢宴辞推了姜稚一把,让她往帐子后隐蔽的地方跑去。姜稚明白自己留下来只会是累赘,便依着他的话低头狂奔。

谁知没跑几步,便与陆云思撞了个满怀。

她一身黑衣,脸上脂粉未施,却涂着极浓的口红。站在月光下,活脱脱像个艳鬼。

“找死?!”陆云思面色极差,犹如惊弓之鸟,冷不丁被人撞到,手中的刀便毫不犹豫地向姜稚捅去。

一支箭比她的动作更快,径直射穿了她的手掌。陆云思惨叫一声,匕首从手中滑落。

趁着这个机会,姜稚矮身从她胳膊下钻过去,几乎没回头,拔腿就跑。

待看清逃走的人是谁,原本面目扭曲的陆云思,眼中闪过狂喜之色。她竟一下子扯掉了嵌在掌心的箭,神色癫狂地追了上去。

“咻”的一声,又是一箭,这一箭直取她的左腿。

意识到有人在阻拦自己,她双目赤红地回头看去。只见谢宴辞站在几丈外,衣袖被阵阵大火形成的热浪卷起又落下。

身姿挺拔,犹如杀神降临。

“你要阻拦我!你要阻拦我!”陆云思后退两步仰天大笑,眼泪滚滚而落:“你阻拦我,我偏要杀了她!”

“我要剥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我——”

又是两箭飞来。一箭射中她的右腿,另一箭则擦着她的脸而过,活生生撕下了一块肉。

剧烈的疼痛让陆云思惨叫连连,双腿中箭,一下子跪倒在地。

但她仍强撑着,颤巍巍地又站了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着谢宴辞,表情似喜非喜,似悲非悲:“我知道你不忍心杀我,你心里还是记着我的。”

谢宴辞箭法卓群,若不是想留她一命,何必箭箭避开要害。

她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遍遍地说着:“你不想杀我,你没忘了我。你只是被那小贱种迷了心窍。你看,你咬的咬痕我还一直留着。你心狠,我便也心狠。你杀人,我便也杀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陆云思嘴角浮现出痴迷的笑容,姿势怪异地朝着谢宴辞走去。支撑不住了,便在地上爬。

因为挪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血痕。

谢宴辞冷冷地看着她越爬越近,在她沾了血的手快要碰到脚上的靴子时,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让陆云思一怔。

想发怒,又转瞬挤出了笑。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不想杀她的,可是你太爱她了,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我也遭报应了,那个畜生将我按在地上,咬我还掐我,我好疼,真的好疼啊。”说罢,她又伏在地上痛哭起来,“我洗了,仔细洗过了,你不能不要我。你救了你,你不能忘了,你怎么能忘了。”

大怒大悲之下,她说话已然没了章法,呼哧呼哧地倒在地上苟延残喘。等缓过劲儿,又伸手去拉扯近在眼前的衣角。

“本王这辈子最为后悔之事,就是十年前,留你一命。”谢宴辞微微弓下身子,黑色的瞳孔犹如一汪幽静的深潭,冷得可怕:“废院的太监收了你多少银子?猫捉老鼠的滋味好玩罢?陆夫人做的云片糕又是哪只狗的狗食?”

“是意外救人还是处心积虑的戏耍,你与本王都心知肚明。”

“不过,本王确实因你出手活了一命,这也是事实。”

“你给只只的三箭,本王一直没忘,今日便一起清算了罢。”

“不——不——”意识到他想做什么,陆云思疯狂摇头。

谢宴辞垂下眼睛,神色淡漠地搭箭上弦。

一支接着一支,在陆云思惊恐的惨叫声中,箭箭入肉。

直到射空了箭筒,趴在地上的人再也没了生息他才扔了弓弩,朝着姜稚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往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姜汤里被人下了毒,好在发现及时才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地步。

即便如此,也有一半的金甲卫因毒药发作,死在黑衣人的刀下。

晋安帝被金甲卫与锦衣卫带着往别苑而去。相比于积雪深厚的山道,自然是亭台阁楼重重的别苑更容易藏身。

黑衣人也折损了不少。

十几个人去追晋安帝,剩余几人则和谢宴辞缠斗在一起。

好在黑衣人是去行刺皇帝,除了运道不好撞到刀口上的人,还是有不少人脱逃。

姜稚慌不择路的跑,天黑路滑根本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何处。

只觉得周遭除了呼啸尖利的风声,再有没有别的声音。

她略喘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一停,便泄了那口气,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知道再这般没有章法的跑下去,只怕是死路一条。

姜稚一动也不敢动,矮下身子留心着周遭的动静。

脚下是沙沙作响的灌木丛,她缓缓挪了挪,忽然碰到个东西。还未等反应,身子一歪,天旋地转间被人压在了地上。

那人身手极重,几欲压断她的肋骨。

姜稚痛得呻吟一声,剧烈的挣扎起来。鼻尖是厚重的血腥气,昭示着缚着她的人受了重伤。

这让她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原以为还要费力挣扎一番,没想到那人突然松开了手,接着迟疑的唤了声:“姜夫人?”

“季肆?”

姜稚愣了愣,想到刚才闻到的血腥味,下意识向前探出手去。

结果毫不意外摸到了一手的湿润。

“你受了伤,伤得可重?”

季肆武艺高强,能伤到他的非等闲之辈,这让她的心越发焦灼起来。

“毒性发作,一不留神让人砍了一刀。

从胸口蔓延开来的痛意摧枯拉朽,让他说话都变得艰难。

十几个锦衣卫,除了跟在晋安帝的两人,如今还活着的便只剩他了。

想到那些惨死之人,季肆心如刀绞。

能跟着他的人,个个英勇强悍,刀光剑影里过来的。却在中毒之后,被别人切瓜砍菜下般,一刀就夺了性命。

这让季肆怎能不恨。

他喘了口气,对着姜稚叮嘱道:“你往东跑,那里有条小道可以到别苑。”

姜稚矮下身子,摸索着想要将他扶起来:“你可知猎场上如何了?”

“你想问宴王?”季肆低低笑了两声:“若他死了,你可愿跟着我?”

姜稚无意与他说笑,抿着嘴没吭声。

“人太多了,我并未留神。”

耳边西风呼啸,只能远远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惨叫。

季肆步踉跄,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姜稚身上。身边的人无声的扶着他,两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行至一处山坳时,黑暗的密林里竟又影影绰绰的出现了火光。

姜稚心里一惊,拉着季肆矮下身子。

面前的是一大棵枝繁叶茂的夹竹桃,能很好的隐住他们的身形。

火光跳跃,竟是几个黑衣人拿着火把渐行渐近。

看清他们的模样,姜稚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能堂而皇之的拿着点着火把乱晃,定是他们已经认定没了威胁。

而这个威胁,可以是拼死抗敌的金甲卫,也可以是谢宴辞。

“妈的,那小子还真如传闻中的心狠手辣,杀了咱们那么多兄弟。待大哥抓到他,老子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不过,他身上的那两箭就够他喝一壶的,嘿嘿。”

“废话少说,皇帝和太子估摸着躲进了长秋院,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就是天亮之前找出来杀了他们!”

另一人恶狠狠的啐道:“成败在此一举,谁挡路老子杀谁!”

几个人骂骂咧咧,手里的刀早已染上斑斑血迹,在火把之下泛这让人胆寒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