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吃香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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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一人愣愣地站着，眼神带着疑惑，却温和地朝关山羽浅笑挥手：“山羽，是我。”
关山羽脸上的惊喜之色立刻垮了下来，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凭空出现的人。
宋子夜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尴尬对视片刻后，开口问道：“山羽，你刚刚是在喊如尘吗？”
被这么一问，关山羽的面色稍缓，轻轻向宋子夜点头行礼，以掩饰先前的失礼，问道：“宋师兄，怎么在这里？”
宋子夜更疑惑了，但面上依旧温和：“因为，这里是紫霄山啊。”
关山羽一愣，这才彻底回过神来，自己心烦意乱地走着，竟不知不觉到了紫霄山也没察觉。
他简单整理了这段时间未曾打理的头发，对上宋子夜疑惑的眼神，道：“不知不觉走到这里，宋师兄这些日子可好？”
宋子夜温和笑道：“还好，师父也回来了，我与他多次长谈，便留在了紫霄。只是现在宗门弟子稀少，有些空闲罢了。”
关山羽恍惚地点点头，似乎只是客套，听完便立刻抱拳道别：“那便好，宋师兄，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他不等宋子夜回答，转身匆匆朝山下走去。宋子夜连忙喊住他：“山羽，等等！”
关山羽停下脚步，宋子夜小跑几步追上，站定在他身旁，微微喘气，踌躇一番后道：“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吃了不少苦。今日既然遇到你，要不你来紫霄一趟，我让师父帮你解除秘术，免得你再受困扰。”
关山羽闻言，抬头看向他，沉默片刻后伸出自己的手，递到他面前：“我应当已经解了。”
宋子夜微微瞪大眼睛，随即接过关山羽的手，闭眼调整气息，随即错愕睁眼：“还真是，是喝药解的吗？”
关山羽疑惑地重复：“喝药？”
宋子夜松开他的手，解释道：“通常要解除这种秘术，有两种方法，一是服用我们特制的药物两年，二是在穴位处注入灵力至体内，以灵力冲破。但第二种方法难度极高，世间鲜有人能掌握，所以我问是不是通过服药解除的。”
关山羽垂下眼帘，略作思考，回想起之前在望水岭遇见死尸的那个夜晚，随即抬头，在自己身上几个穴位轻轻拍打，问道：“是在这几个穴位用灵力冲破吗？”
宋子夜一愣，疑惑地缓缓说道：“山羽，你居然知道…“
关山羽轻笑一声，点头：“宴如尘之前帮我解除了。”
宋子夜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道：“这除了需要精准掌握穴位顺序外，还需有相应的强大灵力助你冲破，可见如尘的功法确实非同小可。”
关山羽苦笑一下，随即想起一事，问道：“如果没有秘术，还能感应到魔族吗？”
宋子夜摇头：“除非是非常厉害之人，能够不借助其他手段查看某一个种族的轨迹，否则大部分人都做不到。”
关山羽点头，随即大步向前走去，没有再多言，毫无留恋地道别：“宋师兄，我还有事，再会。”
宋子夜连忙追了两步问：“山羽，不来我们这边坐坐吗？你这是要去哪？”
可山道上已是一片寂静，除了天空中盘旋的几声鸟鸣外，早已不见来人的身影。
下山后，关山羽没有再闲逛，他直接去了萍水镇。
他此前曾来过两次，没有与李启他们打招呼，只是在宴如尘曾经长大的青楼废墟上坐了两天。
但他下山寻找宴如尘已经五个月了，他感觉自己有些走不动了，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他不想回到望水岭，怕见到金玉他们担忧的眼神，问他是否因思念宴如尘而过度焦虑。
他宁愿去萍水镇，见见李启他们，万一宴如尘的出生地就是在这边呢，毕竟小说里他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但是到了地方后，他发现李启的话并不比金玉他们好听到哪里去。
“听说宴如尘那个小杂种做了坏事被雷劈死了？”
关山羽屁股还没坐稳，李启就抓着他的手，两眼放光地问道。
关山羽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没有。”
李启给他倒了杯茶，诧异道：“没死啊，外面传得可玄乎了。”
话音刚落，一旁突然传来“哇”的一声大哭，关山羽连忙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胖嘟嘟的男娃娃摔在地上，身边还散落着几个包子。
“冬冬，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秋云掀开帘子从后屋走出，连忙扶起大哭的孩子。李启也迅速跑了过去，给孩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假装生气地说：“冬冬，你把关叔叔的包子都打翻了，他吃什么？”
冬冬茫然地抹了一把鼻涕，看着面前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关山羽，哭得更厉害了。
关山羽哭笑不得地捂住脸，道：“我太久没打理自己了，这副模样吓到他了。”
李启把冬冬抱在怀里，走到关山羽身边坐下，逗着孩子玩，说：“那会，这孩子就是爱哭，想要我们哄呢。”
说完，他又低头对冬冬指了指关山羽，笑道：“冬冬，你看关叔叔长得多好看，以后你就照他的样子长。”
关山羽忍不住笑出声来，尴尬地看了一眼坐在李启身后、红着脸低头的秋云，调侃道：“这要是真长成像我这样就糟糕了。对了，杨师他们呢？”
李启说：“你这突然来了也没打招呼，他们都在隔壁镇上进货呢，估计还得两天才回来。”
关山羽点点头，又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李启又问：“我还没问你呢，怎么突然来了？而且我看你什么都没带，怎么过来的？”
关山羽答：“有时候走路，有时候租马车。”
李启一听，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关山羽见状，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却见李启立刻转头对秋云说：“你看看，这就是兄弟，为了看我一眼特意从仙缘村那么远赶过来。”
关山羽无奈地撇撇嘴，心想自己其实是从紫霄那边过来的，比仙缘村还近些。却忽然脑子灵光一现。
仙缘村他确实还没去过。
李启和秋云两人热泪盈眶的低头交流了一番后，当即决定让关山羽留下住几晚。
但关山羽想起还有个地方没去，便没有久留的心思。他本就只是顺道来看看李启他们，若再去仙缘村也见不到宴如尘，那便罢了。
他真的走不动了，这王八蛋爱在哪出现就在哪出现，他真的需要回去休息一下了，否则还没见到宴如尘，他就因为精神衰弱先死过去了。
但尽管急着赶往下一个地点，关山羽还是被李启强行留下住了一晚。
李启完全以为关山羽是专程来找他，认定关山羽因为宴如尘那个小杂种终于归西了太过开心，但是碍于还处在仙门中不可表现得太过激动，于是只能回老家找志同道合的朋友表达兴奋之情。
于是他拉着关山羽说了一晚上的宴如尘坏话。
直到天亮，关山羽实在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这Npc对于“对宴如尘有天生恶意”这一设定实在是太敬业了，一晚上骂宴如尘的话都不带重复的。关山羽怎么解释宴如尘不是因恶行遭报应，李启都只会反驳他一句。
“我懂，你在仙门身不由己，背后说人坏话是大忌。可我不是仙门人士，我言论自由。”
天一亮，关山羽顶着黑眼圈出了门，与李启一家道别。
他精神恍惚的转身，忽觉肩头一沉。
回头一看，只见李启把一筐香蕉放在了自己背上，还递来一个布袋子。
关山羽疑惑地问：“这是？”
李启解释：“冬冬爱吃香蕉，我在后院给他种了三棵。没想到我种植技术太好，香蕉多得吃不完。你来得急，我没什么特产给你带，这香蕉你就拿着回去吃。还有这包是香蕉种子，要是你喜欢咱们凤萍的香蕉，就回去种着。咱们这品种的香蕉好养活，地里一撒就能长得又高又壮。”
关山羽闻言笑出了声，朝他挥了挥手，感谢道：”谢谢你。“
转身欲走，又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问道：“对了，冬冬的大名叫什么？下次我来给他包个大红包。”
李启挠挠头，答道：“还没取大名呢。上次秋云去庙里求了两个名字，我都不喜欢。”
关山羽问：”什么名字。“
李启”啧“了一声，不悦道：“一个叫李如金，一个叫李相如。”
关山羽扬眉，道：”不是挺好的吗？“
李启啐了一口道：“好什么！宴如尘那小杂种名字里也有‘如’字，我宝贝儿子怎么能和他取一样的字！”
得，Npc技能又触发了。
关山羽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道：“那你们慢慢想，想到了告诉我。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李启闻言，连忙朝他挥手道：“下次来了提前说一声啊！我找杨师他们和你聚聚！”
关山羽这次没再回头，只是背着身朝他挥了挥手，很快便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长街人群中。
萍水镇并非修仙小镇，多年来一直太平无事，所以仙门并未在此设立驿站之类的地方。关山羽连推云弟子都租不到，看着镖局里的马匹也不敢骑。几番犹豫之后，只能花重金（一百文）租了一辆马车。
车夫是北方人，操着一口粗犷的嗓音，一边驾马一边吆喝着。他极其热情地和关山羽搭话，从吃饭喝酒聊到了人生理想。最后，他说：
“客官，这一百文真不贵。你去这么远的地方，一般都得两三天才能到，但我半日就能到。你知道为什么吗？”
关山羽问：”为什么？“
车夫嘿嘿一笑，猛地一拉马车缰绳。那匹马似乎得到了指令，猛地一跺脚，竟然拔地而起，飞身上天。
关山羽惊恐地望着面前的车夫，只见他扬着马鞭大笑道：“我可是修过仙的，我可以在天上飞！”
卧槽！！！！
到了地方，关山羽扶着墙呕吐了许久，才渐渐恢复过来。
那疯批的车夫已经大笑着驾着马车又飞远了，而他的嚣张行径吸引了众多路人驻足惊叹。若是在现代，大家一定会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
关山羽拍了拍胸口，摇了摇头，望着前方的道路，拉紧了肩上的背筐，缓缓地朝前走去。
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重生，就是在仙缘村，距今已是两年前的光景。
如今故地重游，早已今日不同往日。
之前他们搬货的码头，仅有一个简陋的靠岸处，其余水面边缘空旷无物，船员们搬运重物时稍有不慎便可能落水。而今，围栏已牢牢加固，确保安全无忧，且增设了几座茶馆，供过往行人休憩品茗。
那条曾坑洼不平的石子路，也早已被铺设成平坦洁白的石砖路，行走其上，舒适惬意，让人心情大好。
但更大的变化，就是那时他们落脚的那间破屋子，被改成了公共厕所。
关山羽呆呆地站在公厕前，这时正好有个人小解完走出来，迎面撞上了这个蓬头垢面、背着筐香蕉的少年，误以为他也是船员来小解，便好心提醒道：“里头没人，就是臭了点，快上吧，等下船开了。”
关山羽愣愣的点点头，又望了眼这座摇摇欲坠的公厕，无奈的闭了一下眼睛。
他觉得码头更有可能是宴如尘的出生地，不可能是公厕。
但是自己一抬脚，突然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随之飘来一阵奇异的香味。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柔情蜜意地说：“小郎君，你去哪儿啊？”
关山羽僵着脖子回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有些似曾相识，但想不起来是谁，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脑子就被这香味冲晕了。
他立刻捂住鼻子，而那女人却抓住他的手放了下来，娇嗔道：“哎哟小郎君，我注意你好久啦。我就在这附近的云香楼，要不要过来玩玩？”
关山羽低头看了眼蓬头垢面的自己，想不出她怎么选中自己的，于是礼貌摆手道：”抱歉姑娘，我没钱。“
女人闻言，捂嘴笑着用手绢扇了他一下，嗔道：”讨厌，我不要你钱，就是看你长得好看，姐姐免费陪你玩啊。“
关山羽甩开她的手，头也没回的朝路上走去，面无表情道：”谢谢，但我还要赶路。“
女人被他这一推，身形踉跄，在原地跺脚，叉腰怒斥：“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小船员，老娘还看不上呢！这边有更俊的，你以为你很好看啊！“
关山羽无奈地闭了闭眼，没有理会她，继续前行。然而，身后那女人似乎又找到了新目标，传来断断续续的调情声，但很快，骂声又再度响起。
关山羽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担心这女人会强买强卖，若被她缠上的是个小孩，恐怕难以脱身。
犹豫了一番后，他转过身望去。
女人正在长街上叫骂着，而她面前站着一个瘦弱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低着头，目光似乎朝这边看来，一动不动，任由女人声嘶力竭地辱骂。
关山羽缓缓走近，目光在那少年的脸上徘徊，又觉得似曾相识。正当他打算开口劝解时，那女人却因少年的沉默而怒火更盛，猛地推了他一把。少年猝不及防往后踉跄几步，仰起头来，面容如同被揭开的画卷，清晰地展现在关山羽眼前。
那是一张带着伤痕、略显稚嫩的脸庞，穿着破旧衣衫的少年。
是十四五岁的宴如尘。
关山羽愣住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那女人的骂声逐渐远去，变得模糊。
关山羽望了他许久，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宴如尘站在长街上，淡淡地回望他，同样一言不发。关山羽心中准备了许久的话，在嘴边磨了又磨，最后只憋出来一句：
”你要吃香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