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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好想吃掉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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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镇已经恢复了原样。

道袍簪花的少年盘膝坐在镇口的石碑上,揣着手,似笑非笑。

顾枕梁跪倒在地,激动地仰起头:“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那天我去郡守府送豆腐,您做的一切我都看见了!是我有眼无珠,不知道原来您就是神明!我想当皇帝,您能不能帮帮我?!”

他膝行两步,双掌合十,姿态更加恭敬虔诚:“我啊,我是前朝皇族的血脉,我本来就应该当皇帝的!都怪极乐宫的臭道士,蛊惑我祖上给他建庙,苛捐杂税加重徭役,这才导致百姓造反,丢了皇位!大仙,只要您帮我当上皇帝,我愿意为您建庙,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对了,这是我所有的积蓄……”

顾枕梁掏出一块旧手帕,一层层打开,露出几颗散碎银子:“原本打算给我家娘子买个银手镯,别家妇人都有就她没有,她馋了好几年了。但我现在,更愿意把这些钱献给大仙!倒不是我自私,而是祖宗基业不可付与他人之手,我实在是为了我家祖宗着想!大仙,求您让我当皇帝吧,那皇位原本就应该是我家的呀!”

少年瞧了眼碎银子,不说话。

顾枕梁想了想,指着自己的脸道:“您瞧我这面相,头角峥嵘、龙骨尽出,我生来就是为了当皇帝的呀!您要是嫌少,我向您保证,等我当上皇帝,我就把整个国库的宝贝都献给您!”

少年百无聊赖地抚了抚道袍。

顾枕梁咬了咬牙,连忙道:“我知道像您这种真正的大仙,也许瞧不上金银财宝,我……我愿意献出我的十年寿命,换取皇帝之位!”

少年终于抬起了狐狸眼。

他缓缓伸出三根修长如玉的手指。

顾枕梁愣住:“您的意思是,要收我三十年寿命?”

少年点了点头。

“三十年……未免太多了……”顾枕梁试探着讨价还价,“可不可以让我家娘子承担一半?毕竟我要是当上了皇帝,她也会跟着享受荣华富贵,这代价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出呢?”

少年摇了摇手指头。

不行。

顾枕梁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横心道:“三十年就三十年吧!”

少年又抬起手,指向远处纵横绵延的山峦。

顾枕梁不解:“大仙这是何意?”

少年并不解释,依旧指着那些山峦。

顾枕梁看了半晌,冒出一个骇然的猜测:“您想要……龙脉?!”

听见这两个字,少年漆黑的狐狸眼划过一抹贪婪锐利的光亮。

像是饥饿的犬兽,找到了最喜欢的食物。

“管他干什么?”

窈窈蹲在妆奁前,照了照铜镜里自己那张黢黑小脸,抠了一大坨胭脂往脸上拍:“公主殿下你就放心吧,咱们全死了他也死不了。”

能从郡守府的大火里逃出来,卖货郎确实命大。

萧宝镜托腮。

但是接下来,她要怎么引导卖货郎带着她上京呢?

少女的脑海中冒出一个画面:

夜半三更,卖货郎坐在烛台下编手绳。

她变化成一个绝世大美人,扭着细腰款款走进来:“郎君,我这里有三本书,一本藏着千钟栗,一本藏着黄金屋,一本藏着颜如玉,不知哪本是你丢的?”

按照卖货郎老实本分的性子,他一定会回答:“姐姐,我不曾丢过书,这三本书都不是我的。”

然后她就扑进他怀里,风情万种咯咯吱吱地笑起来:“郎君你可真实诚呀。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上,我决定把这三本书都送给你。郎君,要是你能去京城考上功名,人家就嫁给你哦!”

卖货郎羞涩地搂着她:“姐姐貌美如花,小生如何能不动心?姐姐放心,为了你,小生一定会上京赶考高中进士的!”

“郎君!”

“姐姐!”

“……”

萧宝镜想的美美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正笑得见牙不见眼,面前突然凑近一张放大的脸。

那脸儿烧得黢黑如焦炭,涂了厚厚一层雪白胭脂,又画了两坨腮红,嘴唇也涂得红红的。

“呀!”

她吓了一跳。

窈窈高高兴兴地指着自己的脸:“公主殿下,你瞧我好不好看?”

她身上烧焦的部分还没长好,萧宝镜不忍打击她,硬着头皮夸奖:“白里透着黑,黑里透着红,窈窈你可真是……美得很特别。”

窈窈捂着小手帕娇笑打滚,滚了几圈,兴高采烈地抱着扫帚干活儿去了。

萧宝镜也没闲着。

她自然不可能真的变成绝世大美人,诱惑卖货郎带她上京赶考。

她打算先看看卖货郎的读书进度。

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书页崭新,别说注解笔记了,连翻看过的痕迹都没有。

这不行啊,她得让卖货郎抓紧时间用功读书。

听说人的潜意识会自主学习,就像胎儿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许多人都会进行胎教。

萧宝镜决定趁卖货郎睡着之后,在他耳边多念几遍四书五经,激发他读书的念头。

山薄树清,月色新透。

卖货郎拢着被褥,好像已经睡着了。

萧宝镜抱着《诗经》跪坐在窗边,轻咳一声,摇头晃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商病酒背对着镂花窗,慢慢睁开狐狸眼。

三更半夜读书,他家戏偶疯了?

她是打算考功名吗?

萧宝镜念完一首诗,郑重地望向床榻:“这首诗很重要的,要考的。”

商病酒:她果然是要考功名。

萧宝镜接着念第二首:“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商病酒:和尚念经。

聒噪。

指尖的红丝线若隐若现,仿佛下一瞬就要把她扔出去。

“卷卷采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什么彼周行……哎呀,这个字不认识。”

萧宝镜盯着“寘彼周行”的“寘”字看了会儿,提着裙裾快步走到书架前,开始翻找字典。

商病酒翻身望向她。

那个字读“真”啊。

字都不认识还学人读书。

少女没穿鞋袜,雪白的脚踝在层层叠叠的宫裙下若隐若现,如此纤细伶仃一折就断,看的他情不自禁磨了磨尖牙,很想咬上一口。

“找到了……”

萧宝镜捧着字典,乖觉地回到窗边跪坐下来。

散落的裙裾遮住了少女的脚踝。

她伏在矮案上,认真地拿起毛笔作了注解:“寘,读作置,放置的意思。”

商病酒:不读“真”啊。

他扭过头,尖牙羞恼地抵了抵薄唇。

窗外的芙蓉花影在清风里婆娑,随即像是突然看见了可怕的东西,纷纷瑟缩着垂下了头。

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黑色犬影。

犬影低下头,嗅了嗅萧宝镜的味道。

萧宝镜一无所知地给不认识的字都标上拼音,摇头晃脑:“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犬影动了动尖耳。

她让他丢脸了。

好想,吃掉她。

就想从前吃掉她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