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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北周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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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希儿气恼地瞪着田冉。

“有奸细又能怎样,如果不是你昨夜放毒烟不给我解药,今早我已经跟你一起出发了,又怎会孤身被擒!”

田冉微微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边倒酒一边悠然道:“郡主是千金之躯,我怎能让你以身犯险,所以就让成云与你一起在洞口先等着,想着把洞中之敌清理干净了再让你进来,没想到你自己抢着要进去,反而被毒烟迷晕,这可怨不得我。”

冯希儿想起昨夜的情景,自觉理亏,一时竟也无话可说。她虽然还在气头上,但又很快冷静下来,她转而问道:“你们把宇文菁菁在哪放下的?有没有派人跟踪?”

“我们按约定也把她放在一辆马车内,就是当时你在的集市的另外一侧。当时集市人很多,他们混在人群里溜走了。”

冯希儿恨恨地一跺脚,那北周公主当时就在离她不远之处,她如果获救的时候马上展开搜捕或许还能找到。但她脑子里马上又想起一件事情,那个络腮公子和那个神秘的宅院。

既然宇文菁菁是北周公主,那个络腮公子的身份必然不低,想必他才是背后的那个大人物,必须抓紧时间把他找出来。想到这,冯希儿神色一变,迅速拂袖离去,在走出长亭前,她只给田冉留下一个冷冰冰的字,“哼!”

田冉在身后静静看着,没有说话。他脸上平静如常,一直注视着冯希儿和她的手下所骑的马在路的尽头慢慢隐没。

马蹄溅起的尘烟才散去,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也开始落下去了,清冷的夜色已经笼罩大地。

虽然还能朦胧地看见远处的景物,但十里长亭的四周已点起了几个熊熊燃烧的干草垛,山脚下不知从哪个方向刮来的疾风,不时将橘黄色的火焰吹起有一人多高,草垛周围火星四溅,把十里长亭照得格外通明。

田冉还在长亭内安坐,赤血盟的部众已分散在四周严密戒备。

长亭外那些已经死去的面带微笑的北周黑衣人被蒙上了一层青布,仍在地上静静躺着。

田冉的身前是一张茶案,但茶案上并没有茶,只有一壶酒和几碟小菜。他一个人一边看书,一边自斟自饮。从冯希儿傍晚过来开始,他手中的酒似乎就没有停过。奇怪的是,跟先前相比,他面前多了一个酒杯和一副碗筷。这个酒杯和碗筷在先前冯希儿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摆上,显然不是给冯希儿准备的。

他是不是在等另外一个人?

长亭外,成云一动不动地矗立,他面对着夜色中巍峨耸立的大山,双眼紧紧盯着山脚的方向。

一轮弯月已在天边升起,但今晚的月色暗淡无光。远处的视线虽然无阻无碍,但山脚下除了朦胧和灰暗,什么也看不清。

忽然,一声带着长长尾音的尖锐呼啸声清晰地划过夜空,如同一支没有发出光的烟花,破空而出。紧接着又是同样的两声在十里长亭的上空响亮掠过。

是三支哨箭。

成云刚才还紧闭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他取下背后的弓箭,又向身旁四个方向扫了一眼,确认周围布下的暗哨没有示警的信号。接着从箭壶中取出一只哨箭,往山脚的方向用力开弓射出。这只哨箭的声音跟刚才的那三只哨箭一模一样,似乎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不多时,伴随着轻快的马蹄声,三匹骏马从山脚往十里长亭的方向疾驰而来。

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空下格外响亮。

没过多久,他们已来到十里长亭前。周围草垛的火光已能照出马上之人的容貌,但三匹马在长亭前的空地上忽然停住,从马上翻身下来三个人,他们静静站在那些死去的北周黑衣人身前,没有一个人说话。四周除了几个干草垛熊熊燃烧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响,周围赤血盟的人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那三人立在那里停留了很长时间。将死者排成整齐的队列,整理他们的仪容,似乎是用他们特有的仪式进行哀悼。

不知过了多久,那三人终于向长亭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白衣公子,他身材高大,英气逼人,脸颊的络腮胡须长得恰到好处,既不太长,也没有太过浓密,这让他年轻的面庞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跟在他身后的两人,一个清瘦,一个壮实,正是先前抓住冯希儿的那两人。

田冉早已站在长亭外迎候。

田冉和那个络腮公子隔了一人的距离四目相对,两人面无表情,但眼神里都闪着热烈的光芒,他们什么话也没说,相互先把对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像是两个已显陌生的好友,在久别重逢后相互确认过去的友情是否还在。

那络腮公子率先露出微笑,他伸出拳头轻锤了一下田冉的前胸,爽朗地笑道:“八年不见,你变化挺大,如果不是你眼睛还是老样子,我差点不敢认你。”

田冉目光闪动,嘴角漾出一丝笑意,“哦,我眼睛是什么样子?”

“总是看起来很无辜,很受伤的样子。”络腮公子笑道。

田冉轻轻摇摇头,他看着那些死去的北周黑衣人的方向,苦笑道:“你不怪我?”

“一码归一码,这笔账自然要跟你算的,但不是现在,有酒没有?”那络腮公子径直走进长亭内,毫不客气地在茶案前坐下,拿起酒壶倒了杯酒,他双手紧扣酒杯,将酒轻洒在地上,接着双手交叉放于胸前,闭上双眼,嘴里小声的嘟囔了几句听不懂的话语,似是祭奠死者的祈祷敬语。

祈祷结束,他再次将酒杯倒满,对田冉沉声道:“这次是菁菁带队先来,我迟一天才到,菁菁第一次带队想在父皇面前立功,事先没有跟我商量。还好她现在平安回来,要不是田兄想出交换人质的办法,她现在还不会那么容易脱身。来,我敬你一杯!”他率先举杯一饮而尽。

田冉拿起酒杯并没有喝,却肃然道:“宇文兄如果还把我当朋友,应该早点通知我,现在无影卫和近卫门都已牵扯进来,你们的人处理起来有点棘手。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很为难?”

那络腮公子瞟了一眼田冉,高声应道:“你想为南陈朝廷做事,我当然知道,你想让你的赤血盟走上台面,不再是一个江湖帮会,这我也能理解,毕竟你是南陈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完全可以为我北周做事,你要什么我一样可以给你,功名利禄、财富、美人,哪一样不比你在南陈更容易得到。何况你本就是在北周长大,我们一起读书,一起练武,一起骑马打猎,我宇文拓早已把你当成亲兄弟一般。”

他稍一停顿,又接着道:“你知不知道,你还没离开北墨书院的时候我就已打算求父皇把菁菁许配给你,你为何偏要回南陈与我刀兵相见?”

那络腮公子原来就是北周的二皇子宇文拓,他言辞激烈,把本已压制的情绪发泄了一番。

田冉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八年前我突然离开北墨书院接掌赤血盟是为了回平城报仇。我帮助南陈朝廷是有原因的。我当然不想与你为敌,但也不想看到北周攻占平城。”

“你回平城是为了报仇?你以前为何从不提及?”宇文拓沉默了半晌,疑惑道:“你到底找谁报仇?”

田冉抬起双眼,望向远处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的高山,他目光如炬,一字一字道:“平城王,冯玄。”

“你回平城就是为了扳倒平城王?这很好啊,我们的目的岂不都是一样?”宇文拓展颜笑道。

“不一样,我杀冯玄只是报仇,而你杀他却是要拿下平城。”田冉接着道,“这个仇只能由我自己来完成,如果跟你合作,那就是勾结外敌,我会对不起死去的父亲。”他轻轻摇头,凄然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父亲到底是谁?”宇文拓感到疑惑。按田冉的话,他父亲必定是以前在平城有名的人物,但他在脑海里努力回忆以前平城的那些叫得上名字的文官武将,并没有想起有人姓田。

田冉并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一会,淡淡说道:“你以后会明白的。”

宇文拓良久无语,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忽然道:“我有一个办法,既可以一起合作,又不会让你背上通敌的骂名。”

“哦?什么办法?”田冉注视着宇文拓。

“让菁菁留在你身边,你们结为夫妻,菁菁既然是你的妻子,就是一家人,就不会被说成勾结外敌了。”宇文拓笑道,“你看如何?”

田冉摇头苦笑,“与敌国公主私下通婚,本就是死罪,何况我早已有媒妁之约。”

宇文拓长叹一声,“果真如此,甚为可惜。”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道:“在平城,你在明,我在暗,我们先铲除冯玄这个共同的仇敌,你不必为我北周做事,至于南北双方以后谁胜谁负,先暂且放在一边。只要你不帮南陈攻打我们,你我就不会兵戎相见。”宇文拓眼神热烈,满怀期待地看着田冉。

“我可以保证不会与北周为敌,但如果是你要拿下平城,是北周要攻击平城呢?”田冉瞟了一眼宇文拓,冷冷道:“到那时你我还是会在战场上相见。”

宇文拓急道:“我不知道你以后在南陈会坐到什么位置?但如果是我领军,只要你在平城,我必不会主动攻打平城,绝不会与你为敌。”

田冉低头在长亭内缓慢踱步,他走到长亭边上,背着双手看着天上那轮时隐时现的弯月,忽然回头道:“行,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只要我办得到。”宇文拓爽快的答道。

“平城布政使沈龙那桩命案是你们追风营干的吧?”

田冉并没有说要宇文拓答应什么事,却先谈到了一件命案。

宇文拓迟疑了一下,缓缓答道:“沈龙的命案的确是追风营干的,这个计划很隐秘,你是怎么知道?这跟你要我答应之事有何关系?”

“因为我要从这里入手。”田冉在宇文拓面前重新坐下,他看着宇文拓的双眼,继续道:“还记得平城以前那些血鹰案吗?你们这次模仿以前那些血鹰案无非是想浑水摸鱼,搅乱平城,但要扳倒平城王冯玄,靠这个案子远远不够,必须挖出他以前做的那些隐秘勾当,拿到他犯罪的证据,那些才是致命的。”

宇文拓目光闪动,来了兴致,“你是不是让我配合你破案?”

田冉点点头,接着道:“赤血盟号称天下事无所不知并不是空话,我们的隐秘暗线几乎无所不在。你们追风营在平城的活动在我眼里并没有秘密。”他话锋一转,沉声道:“我想让你不要动近卫门的陈楠。”

宇文拓挠头想了一会,释然道:“我明白了。陈楠是来调查这起命案的,你必定是想通过她来破案。这个你不必顾虑,我可以答应你不去动她,而且为了帮你破案,我还会给你一些礼物。”

“礼物?”田冉眯着眼看着宇文拓。

“要破获这起命案,自然还要抓到相关的人才行,既然要配合你,我已准备牺牲一些人。”宇文拓拿起一个羊腿津津有味的吃起来,他边吃边说道:“要做戏,自然就要真实。”

“不必再做出牺牲。”田冉用手指了指外面那些死去的北周黑衣人,“有他们已经足够。”

宇文拓把还没吃完的羊腿放在一边,拿起桌上的一块净手布擦了擦手和嘴角,盯着田冉,沉声道:“好,我就把那些死去的兄弟交给你。”

“我只有一个要求,事后好好安葬他们。”宇文拓举起酒杯猛地一饮而尽。他既然把田冉当作兄弟,自然放心把那些死去的兄弟交给他。

田冉微笑着示意宇文拓把耳朵靠过来,他附在宇文拓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宇文拓大吃一惊,随即抚掌大笑道:“原来如此,妙,果然妙,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他朝死去的黑衣人那里看了一眼,但眼神里已不再有悲伤。

夜已深。

之前那轮弯月早已消失不见,天地之间亦完全被黑暗笼罩。

那几个燃烧的草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地上没有一点灰烬,甚至找不到燃烧的痕迹,仿佛从来没有人在这里生过火。

长亭内外早已没有了人,地上那些死去的北周黑衣人也不知所踪。除了荒凉的长亭和周围的杂草,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

秋风中已开始飘着细雨。

雨水在十里长亭的亭檐下缓慢滴落,瞬间就被干燥的地面吸收,像一粒沙子一样迫不及待地隐入尘烟,可人要无声无息地隐入尘烟并不容易,除非你所在之处本就是杳无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