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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波诡云谲的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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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马蹄声,那中年书生面色一变,但很快又神色如常。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那老者,“这是十万两银票,是否足够买下这个宅院了?”

老者接过银票细看,这是平城万宝钱庄通存通兑的银票,他又透过烛火仔细验看,印章和水印都没有问题,他笑容满面道:“足够了,足够了,还有一万两富余。”

“多出的一万两银子就当作是给你回家的路费,不必找了。”那中年书生手一挥,显得很大方。但他随即又拉住那老者,“我们只有一个要求,从现在起,我家公子就是这里的主人,今晚你暂且还是这里的管家。不管谁来问,不可以说我们是刚刚买下的这个宅院。”

那老者眼睛一转,虽然他还有些弄不明白这七人的意图,但银票既然已经到手,他是万万不会撒手的。

“好说,好说。”老者应承道。

那青衣壮汉忽然取下身背的弓箭,一面弯弓搭箭,一面冷冷道:“如果说漏了嘴,这支箭可不会认得人。”说完他只随手一抬,瞄也不瞄,房顶上一盏灯笼就被利箭射断线,掉了下来。

旁边的中年书生身形一动,已轻巧地接过掉落下来的灯笼。

那老者吓了一跳,他看得出这几人都是身手不凡的江湖中人,连忙赔笑道:“不会……不会,几位既然已是这宅院的主人,小人知道分寸。”

中年书生笑了笑,从行囊中拿出一锭金子,递给老者,“等会有人过来盘问,可以先拿这锭金子打发。莫要说漏了嘴,否则我们的箭可就真的不长眼了。”

那老者手脚颤抖,额头上已有冷汗渗出。

等到敲门声传来时,屋内的人都已睡了。

那七人仿佛早已是这宅院的主人,各自占据了一间厢房,似乎都已呼呼大睡。

仍是那老者出去开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隙,来人就用力将门踹开。

“为何这许久才开门?”当先一人怒喝道。

紧接着呼啦啦涌进来十几个黑衣人。这些黑衣人全身都是黑色,脸上也蒙着黑色的面巾,而且面巾上都绣着一匹四蹄腾空的红色骏马。

老者见到这些黑衣人吃了一惊,眼神显得有些惊恐,似乎认得这些是什么人,他低眉俯首应道,“各位官爷,老朽刚才真的已经睡了,所以没能及时出来开门,还请恕罪。”说完,他从怀中拿出那锭金子,悄悄塞给为首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迅速接过金子,塞进怀中,仍倨傲问道,“今夜是例行检查。你这里有没有看到可疑人等?”

那老者低声回道:“不曾。”他斜眼瞟了一眼厢房,其中一间厢房的一扇窗户开了一半,里面黑魆魆的,正面对着自己,想到那青衣人神准的弓箭,老者不禁心头一颤。

“这段时间北周追风营的奸细活动频繁,有任何异常务必要及时上报。”

“一定……一定……”那老者赔笑道,“你们无影卫的工作真是辛苦,这大晚上还不歇息。”

这些黑衣人原来就是隶属平城边军的无影卫,他们常常以缉拿北周暗探为由头,在各处吃拿卡要,无恶不作。在平城百姓的心中并无一点好感。

“你以为我们七月半还想出来啊,如果不是上头抓得紧,谁不想待在家里喝酒睡觉。这大晚上的,我们也怕万一真的遇见了鬼。”

那黑衣人环视了一圈这个宅院,没看到有什么异样,寻思着金子既然到手,也就不再浪费时间进屋细查。他挥了挥手,对手下喊道,“收队,去下一家看看,检查完最后一家就可以回去喝酒了。”

听到有酒喝,那些黑衣服的无影卫都欢呼着出去了。

这样的夜晚没人愿意出门,即便是无影卫也一样。可先前那七个外地人呢?他们为何选择七月半的夜晚出门,莫非是为了逃避无影卫的缉拿?

老者掩上门,身子倚在门上,擦了一把汗,又叹了一口气。隔了很久才颤颤巍巍的走回自己的房间。不管是无影卫还是那七个外地人,他都得罪不起,他一把老骨头,只想早点回老家颐养天年。

房间内,那中年书生看见外面那些无影卫都走了,才重新点起烛火,对那俊朗的公子苦笑道:“二皇子,今夜好险啊!亏得你未卜先知买下这所宅院,否则今夜必有一番恶战。”

那俊朗公子竟然是二皇子?从他们隐匿行踪和隐藏身份看,他必然不是南陈的二皇子,只能是北周的二皇子宇文拓。没人知道他深夜出现在平城,究竟意欲何为?

二皇子面无表情,淡淡道:“明日等那老者离开后,派人跟他回老家,让他在自家悄悄的安乐死去,不要留下任何痕迹。防备无影卫从他那里追查过来。”

中年书生点头称是,他又重新审视这个宅院,忽然展颜笑道:“从四平山到平城之间,这个宅院倒是一处极好的中转之地,我们不妨将这里彻底改造一下,作为长久用途。”

二皇子点点头,“这方面你来安排就是,但不要误了平城八月十五的大事。”

“二皇子放心,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中年书生应道。

他们说的八月十五的大事又是什么呢?在平城,八月十五的大事除了那些未解的血鹰案,还会是什么?难道相隔七年之后,血鹰会在平城再次出现?

但二皇子与那中年书生没有继续对话,在确认这宅院已经安全后,就各自回屋歇息了。

夜晚复归平静,寂静的夜色中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整个小镇再次陷入黑暗中,当然也可以说所有的隐秘都躲藏在黑夜中,有些东西见不得光,本就只能在黑暗中行事。如同那些在七月半出来的鬼魂,没人知道他们会飘往何处。

离这个镇子不远就是平城。一个人口稠密,商贾云集,热闹非凡的大城市。

那十三起血鹰案发生之地都是在平城周边的乡镇,迄今为止还没有在平城城内发生过血鹰案。但没有发生过不代表就不会发生。从这十三起血鹰案发生的地点来看,案发位置离平城是逐年接近的。

据刑部按察司案卷记录,第一起血鹰案发生在四平山脚下,第二起和第三起发生在离四平山稍远些的地方,第四起到第八起的位置处于四平山和平城之间的中心,从第九起到第十三起就已逐渐靠近平城了。按这个规律,如果再次发生血鹰案,在平城内发生的概率已越来越大。

平城是南陈距离北周最近的军事重镇。按人口和商业衡量,除了都城建康,平城就是南陈的第二大都市。平城的繁华即便放在北周也不亚于它们的都城蓟城。蓟城毕竟处于北方的苦寒之地,秋冬的商业氛围就远不及平城的温暖和持久。但不管是平城还是蓟城,中秋节都是异常热闹的,毕竟南北两朝原本就是一家人。人种相差无异,过的节日也都一样。

中原大地分裂为南北两朝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南北双方从最初的相互出击,兵戎不断,到现在的划平江而治,貌似和睦往来也已有二十年光景。但天下并不太平。在平城,虽表面上风平浪静,地底下却暗流涌动。各方势力在平城早已在私底下交汇争锋。

传闻北周的情报机构——追风营在平城已秘密经营多年,不但在民间有隐秘的藏身处,平城府内部也有被策反的官员。而南陈北境部队的情报机构——无影卫的势力也越来越庞大,不但在北境前线无所不在,而且也早已渗透进北周的都城蓟城。双方暗地里在对方地盘秘密发展势力,收买人心,已经不是秘密。

平城在南北双方眼里都异常重要。

在地理上,平城是南陈唯一居于平江以北的城市,但平城并不是孤悬于平江以北。平江的发源地四平山就横在南陈和北周西面的连接处,高耸入云的四平山脉像一个环形恰好横在平城前面,环抱着平城,成为平城的天然屏障。除开东面的山脚与平江相连的一大片杳无人迹的沼泽地,通往北周方向,就只有山里的一条小道。平城府在小道跟山脉的连接处已经建立了一个关隘,这个关隘就是如今的平阳关。平阳关身后几十里就是平城,平阳关如同平城的咽喉,这里地形险峻,易守难攻,早已成为南陈最重要的军事隘口和北周的眼中钉。

平城西面的山中也有条小道连接了南陈通往平城的道路,这使得平城并不依赖平江水运就可确保城市的命脉畅通。战时,南陈从平城出兵,可迅速直逼北周的门户——邺城,进而窥视北方中原。相反,如果平城落入北周手中,从四平山的小道可深入南陈腹地,从侧翼威胁南陈纵深之地。

平城的军事战略价值不言而喻,谁占据平城,谁就拥有了地理上的优势。南陈虽据有平城,但一直以来,南陈从人口和军事实力都稍逊于北周。所以,南陈占据平城只是恰好保持了南北方的势力均衡,还尚无实力染指北方的中原大地。而不擅水战,以骑兵为主的北周军队面对平江和平阳关的天险,暂时也无力应对。结果就是南北双方默契地保持了二十年的和平,谁都无法更进一步。

平城府现在的最高官员就是平城王冯玄。二十年前还是兵部尚书的冯玄平定谋反的前镇北王郭淮有功,被封为平城王。平城王同时也是南陈北境兵马统帅,不但掌管南陈北境前线二十万精锐部队,同时也是平城府最高阶官员。在南陈朝廷,平城王的地位仅次于皇帝陈啸天,不但权势无限,而且手握北境军权,连皇帝陈啸天都颇为忌惮。虽然平城府的官员任用都须经过建康朝廷批准,但平城府的直接长官就是平城王冯玄,皇帝远在建康,很多时候都鞭长莫及。

建康朝廷虽然对于平城府的管理插不上手,但陈啸天对此也有谋划,他在平城早就安插了一个拥有尚方宝剑的制衡机构——近卫门。

近卫门原是皇城的禁军,是陈啸天的贴身卫队,因在皇帝寝室门前守卫而得名。

陈啸天登上南陈帝位后,极大加强了近卫门的力量和职权范围。现在的近卫门除了有部分作为禁军司职皇家的护卫,主要力量已经放在官员的督察和监管。从官员的贪腐渎职,到查禁谋反,近卫门的势力已越来越庞大,手里的权力也愈发强势。某种意义上,近卫门就代表着皇帝,在尚方宝剑的加持下,拥有不经审判的生杀大权。任何地方的官员见到近卫门没有不低头的,连平城王冯玄都要退让三分。

在平城,近卫门就是建康朝廷暗地里节制平城王冯玄的特殊机构。近卫门在平城设有巡察司,但在城内并没有专门的官邸,只有一个叫做静兰别院的驻地。这个驻地在平城近郊的静兰湖畔,名义上是一个官家驿馆,但其实只接待皇家人员,也是陈啸天在平城的皇家行营。这里依托山水地势,不但建设了易守难攻、防卫森严的城堡,而且常年驻扎有近卫门三千人的武装卫队。这里也是北境唯一不归平城王冯玄管辖的地方。

波诡云谲的平城,多方势力已交互缠斗多年。这里既有南北方的暗斗,也有南陈内部的争斗,这十三起血鹰案,是否就是其中一方势力所为?血鹰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仍然是一个谜。但这些血鹰案既然把消失已久的飞鹰队和北周的追风营都牵扯进来,想必背后的真相绝不会那么简单。

七月半之后,很快又是八月十五,又一个中秋月圆之夜。

已有七年没有发生新的血鹰案,有些人甚至都忘了血鹰案。可即便如此,仍有人觉得血鹰在某个月圆之夜会再次血腥归来,因为这只血鹰只要见过一次就永世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