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如懿传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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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初在众望所归下登上了皇后之位，皇上深情厚意之亲赐，太后之首肯，乃至连素来以家族荣耀为重的富察氏，亦在朝堂之上未曾置喙，一切进展得如此顺遂，仿佛天命所归。
封后大典之日，紫禁城内外，张灯结彩，金碧辉煌，一派盛世繁华之景，其隆重程度，堪称大清入关以来前所未有，而这一次，进忠也始终陪伴在侧，一步步扶着阿初走上中宫的宝座，倒也是应证了他当日所想。
周围，百官肃立，宫女太监们低眉垂首，不敢有丝毫懈怠。
皇上他轻轻执起阿初的手，那双曾无数次在朝堂上挥斥方遒的手，此刻却变得异常温柔，仿佛害怕惊扰了这恍如美梦般的场景。
“朕心所系，唯卿一人。愿此生相守，不离不弃，共赴白头。”他紧紧与阿初十指相扣，眼眸的光芒竟比漫天星子还要璀璨，仿佛要把话语的承诺刻进彼此的生命中。
阿初下意识垂下眼帘，睫毛轻颤，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激动与羞涩，她没有说话，只是回握住了皇上的手。
皇上自然感受到了，他嘴角抑制不住的翘了起来，整个人神采飞扬，阿初小小的一个举动，轻易就让皇上心里沁出甜意来。
他眉眼一弯，眼里尽是温柔。
兀自高兴的皇上，并没有发现阿初眼底深处的清明，一个帝王虚无缥缈的承诺，还不足以令阿初付出她的真心。
宴席连绵，歌舞升平。
两人并肩而立，接受百官朝拜，万民敬仰。
转眼间，春去夏来，夏去秋至，四季更迭，岁月如梭，离当年的封后大典已过去几载时光。
宫里的嫔妃所剩不多，阿初成为皇后之后，宫里就没进过新人了。
慧贵妃她们这些宫里的老人早已习惯了阿初独宠的日子，并且适应颇为良好。
比起先皇后在世时的节俭，阿初当皇后反而宽泛了许多，除了不能侍寝，她们什么也不缺，平日里绣绣花，嗑嗑瓜子聊聊天，弹琴作画，颇为惬意，可谓是难得一见的和睦融洽。
况且比起讨好抠抠嗖嗖的皇上，她们更愿意博皇后一笑，起码赏心悦目。
御花园中，莺莺燕燕。
阿初一袭绣仙鹤纹紫衣映衬着她如玉的肌肤，手持一枝刚摘下的牡丹，花瓣饱满而色彩鲜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轻轻抚摸着它的花瓣，思绪飘远。
“怎么了？皱着眉头，”慧贵妃注意到了阿初的异样，轻声问道。
阿初抬起头，与宫中随着岁月流逝而年华消逝的她们不同，她的眼睛依旧宛如秋水中的星辰，仿佛不受时间的侵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近些日永琪，有些奇怪。”阿初有些迟疑道，永琪并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但照顾了那么多年，她早就把永琪当成自己的孩子了，自然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慧贵妃知道阿初向来直觉灵敏，但对于永琪的异常，她却是一头雾水，看不出任何端倪，“永琪的日常作息依旧规律，饮食也未有异常变化，平日里除了上书房，就是来我们这，如往常般对你我二人亲近孝顺，这孩子俊秀聪慧，我倒是瞧不出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就是太亲近孝顺了，”阿初轻柔地将牡丹簪在慧贵妃的发间，轻唔道：“一枝秾艳露凝香，勉强配的上你。”
慧贵妃红了脸，假装生气的瞪了阿初一眼，“怎么还这么油嘴滑舌，说正事呢。”
糟糕，老毛病又犯了。
阿初梨涡浅浅浮现，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道：“永琪本就孝顺乖巧，可这几日尤其乖巧，还粘人的厉害，”
打从永琪能听懂人话后，皇上就开始给他灌输男子汉要独立长大，才能更好保护额娘的思想，导致他小小年纪就少年老成，平日里也不爱撒娇求抱抱了，可最近几日，他倒是难得喜欢黏在她的怀里，连皇上的话也不听了，有种莫名的揣揣不安，似唯恐她消失不见了般。
慧贵妃压低声音道，“莫不是，永琪知道了吧。”
永琪不是阿初亲生的，宫里几乎人尽皆知，只不过没人会不长眼跑到永琪面前胡说八道，再则考虑到他年纪还小，阿初和慧贵妃也没提过这事，一来二去，就到了如今这时候了。
慧贵妃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激起了阿初心中的层层涟漪。
阿初轻轻抿了抿唇，无奈道：“看来要跟这孩子好好谈谈了，”这么憋在心里，早晚憋出病来。
“永琪有这样一个生母，也是可怜，”慧贵妃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不喜海兰，永琪身子骨不好，从小就要喝药调养，这大半的缘由都出自海兰身上。
回忆起往昔的风波，慧贵妃的眉头更是紧锁，当日，素练与嘉嫔坦白了对玫嫔和仪嫔的孩子所犯下的罪行，却坚决否认对海兰下过朱砂。
而如懿为什么能出冷宫，不就是因为海兰怀孕时中了朱砂，同一时刻如懿在冷宫也不幸中了砒霜之毒，这两件事的结合，才让如懿得以从冷宫中走出，继而为非作歹。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两人都同遭毒手，却都侥幸逃过一劫。
慧贵妃稍微一想，便也知这是她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她的目光变得冷冽，心里对海兰愈发的厌恶，她做梦都想要个自己的孩子，想着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孩子，可海兰有了孩子却不珍惜，为了救如懿，她甚至不惜牺牲当时还未出生的永琪，当真是铁石心肠，让人难以理解。
“毕竟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不是永琪，而是现在的如答应。”阿初毫不意外海兰的举动，虽只有短短几面，可海兰给她留下的印象深刻无比，“所以她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足为奇。”
“我现在只希望，永琪这孩子别被他生母伤得太深。”
有这样一个疯疯癫癫，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姐姐的母亲，难免让人寒心。
“她做再多又如何，”慧贵妃讽刺海兰道：“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口中喊的姐姐去看过她。”
当年如懿身处冷宫，那般艰难的情况下，海兰都能使银子去看望救济，可偏偏到了海兰陷入困境时，她就跟没影了似的，整日待在翊坤宫闭门不出。
“听闻她的容貌因敷错药毁了大半，”阿初说着从慎常在那听来的消息，多年前遇刺，慎常在的声音变得沙哑难听，已经很少开口说话了，“变得性格大变，整日在屋里神神叨叨的，怕是想不起来海贵人了。”
慧贵妃从鼻腔哼出笑来，“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做的好事。”
这宫里少了如懿这个人，空气都新鲜了不少。
两人交谈了会，便被玫妃逮了个正着。
是的，玫嫔晋升为妃位了，
宫里寥寥几人，考虑到位份高点，月例也能高点，阿初就做主把宫里其他嫔妃们的位份都提了一提，犯了错的除外，慧贵妃也因种种因素，没能升成功，只能享皇贵妃待遇。
“皇后娘娘，你也太偏心了，”玫妃娇嗔，见慧贵妃的头上戴着阿初刚刚摘下的牡丹花，她眼波流转，故意用帕子掩着半边脸，手捂着胸口，作怪道：“臣妾们在这儿弹琴作画哄你开心，你却在这与慧贵妃花前日下，当真是…”
她故意拉长了尾音，欲言又止，更显委屈。
玫妃眉宇间原有些阴郁，大仇得报，在太医的悉心调养下，她的身子好上了不少，人也变得娇俏了起来，平日里也就属玫妃最为活跃，爱嬉笑打闹。
阿初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慧贵妃挑眉得意，还特意转了个圈，展示头上的牡丹给玫妃看，“好看吧，”语气带着一丝炫耀，“嘿，你没有。”
玫妃眼巴巴地望着阿初让她做主：“皇后娘娘，你看她，”可恶，小人得志！
阿初好笑的摇了摇头，随手摘了一朵，插在玫妃发间，“好了，现在都有了。”
玫妃顿时眉开眼笑，欢快地谢恩，她亲昵地挽着阿初的胳膊，撒娇道：“还是皇后娘娘最好了！”
“你给本宫放开，”慧贵妃气死了，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嘛呢，她不甘示弱，也挽着阿初的另一个手臂，两人斗鸡眼似的盯着对方不放。
““…….”被她们两人各挽着手夹在中间的阿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嘶，怎么还有股莫名的凉气。
一抬头，阿初便对上了意欢幽怨的眼神，那眼神活生生是在看一个负心汉似的，被迫拉拉扯扯的阿初只得尴尬的笑笑。
果然不能厚此薄彼。
深谙端水大师之道的阿初给每位嫔妃都簪上了花，连在御花园内安静作画的婉嫔也有。
一时间，姹紫嫣红的鲜花点缀在各色美人发间，更显得娇艳动人，阿初满意的欣赏着，
也幸好宫里嫔妃不多，不然照这架势，御花园的花都能被她薅秃了。
刚下完朝的皇上看着眼前这幅热闹的景象，心中五味杂陈。
他目光深沉地看着被一群莺莺燕燕簇拥着的阿初，心中暗叹了口气，怪不得近些日连养心殿都少去了，弹琴作画温柔乡，原是被外面的花花草草迷了眼。
“朕老了吗？”皇上怀疑的摸了摸脸，没蓄胡，还年轻着啊，难道是那些美容圣品不给力，看来还是得让齐汝多研究研究，不然整天待在太医院吃白饭。
齐汝：“……..”
阿初爱美色的毛病，相处多年，皇上自然也瞧了出来，她宫里的宫女太监，几乎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阿初好几次温柔上心，都源于皇上那几日格外的好看，自然而然，皇上对自己的容貌体格越发看重，时不时还跑去跟太后借鉴下养容秘方，惹得太后目瞪口呆，手指颤个不停。
后来实在是不耐烦应对皇上没眼色的骚扰，没过几天，太后就带着福珈她们出宫礼佛了。
宫里一片祥和，被阿初打理的很好，皇上身体又出了状况，太后也就熄了兴风作浪的心思，本以为日后能安享晚年，谁知，夜里还要时不时倾听皇上的哭诉，弄的太后睡也睡不好，长此以往，太后实在熬不住了，这样搞下去，她早晚短命，当机立断，太后火速出宫了。
没等李玉回答，皇上就迫不及待理了理衣襟，迈步走了出去。
“皇上驾到！”李玉的声音在御花园中响起。
御花园的气氛明显凝滞片刻，嫔妃们闻声，停止了嬉闹，起身行礼时暗地里都默契的翻了个白眼。
皇上真的愈发黏人了，竟比平日来的还早了一刻钟。
“都起来吧。”皇上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一把把阿初搂在怀里，宣示主权道：“这天也热了，还聚在御花园做甚？”快快快，哪凉快哪待着去，别扰了他和阿初。
众嫔妃面面相觑，在阿初眼神的示意下，顺了皇上的意，纷纷告辞离去。
“皇上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阿初拍了拍皇上的背，柔声道。
她不安慰还好，一安慰皇上就委屈极了，他抱着阿初，哼哼道：“朕没事。”
阿初拍背的手一顿，这次换套路了？
皇上有多矫情，阿初心知肚明，不可能没事，此刻心里指不定正emo着呢。
女孩子她还能哄哄，男人就算了，年纪大了一堆坏毛病，阿初收回手，笑的无辜道：“皇上没事就好，臣妾也逛累了，正打算回宫呢。”
皇上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她宁愿哄那群莺莺燕燕，都不来哄朕！
皇上更难过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不振，毫无生气。
阿初的嘴角悄悄上扬，偶尔逗一逗皇上，还挺好玩的。
她轻轻地将手中小小一束苍兰花别在了皇上的辫子上。
皇上顿感惊喜，抬眸就见阿初笑的眉眼如月，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他心如擂鼓，却还是能听到阿初的声音，“俊眼修眉，见之忘俗，皇上今日也很好看呢。”
皇上，皇上很没出息的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