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懿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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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幕降临,点点星光挂在幕布之上。
宫女的宫装都有其规格,而花房宫女的服装多以淡绿淡粉为主,阿初也只能在首饰上下些苦功夫了。
挑了件绣花精美的粉色宫服,脖子上围上了毛绒绒,芳姑姑给她梳了个好看灵巧的发型,头上戴上进忠送的粉色花珠钗,微微抿了抿红唇,有些不好意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家阿初啊,又平平安安长大了一岁。”芳姑姑目露惊艳,缓了许久,才面带和煦笑容,感慨祝福道:“往后的日子,只愿我家阿初开开心心,永远快快乐乐,幸福美满。”
“会的,”阿初漾起酒窝,甜蜜蜜道:“姑姑也得一直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才行呢。”
今日是阿初十七岁生辰,也是她最为热闹的一天。
她的住处堆满了数不胜数的礼物,天南海北的,都是往日与之交好送来的,足以见阿初的人缘广泛
小小的宴席上,阿初与他们说说笑笑,嘴角的笑容就没下来过,玩闹一番后,便要开始吃长寿面了。
阿初双手合十,对着桌上的长寿面,闭着眼睛开始了每年许愿的举动,心里默默向上天祈求道:“希望我爱的和爱我的都能平安顺遂,幸福安康。也希望我的阿玛额娘,下辈子无忧无虑,投胎当个富贵人家。”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从何处来,只记得睁眼的那刻,看到的便是慈祥的阿玛和额娘,像是喝了半碗孟婆汤一样,对着前世有着模模糊糊的概念,那是个男女平等的世界,高楼大厦,在这里实现不了的,统统在那个世界得到了解决,也造成了这一世她生来喜爱自由平等。
可惜命运多舛,她终究是进了皇宫之中,成为了被束缚住的笼中鸟,她八岁时家乡遭遇灾年,赶往京城投奔亲戚时,父母又不幸在路途中感染疫病,只来得及托人把她送进宫,便猝然长逝了,后来还是芳姑姑找人办理了父母的身后事,教她读书习字,宫中规矩,费尽苦心,竭力让她在宫中生存下去,也正是因为如此,阿初才没有怨天尤人。
阿初想,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必定都过的很幸福,有着很爱自己的家人,所以阿初也希望,不管是前世的家人,还是今生的家人,只愿他们好好的,一生无病无灾,平安喜乐。
酒足饭饱后,众人也各自散去,他们有的人明日还要当值,可熬不得夜。
阿初则提着小小的油灯,坐在了回廊之上。
另一边,
“皇上~,”慎常在娇滴滴的撒娇,身穿寝衣,使出浑身解数勾引着在榻上躺着的男子。
身穿黄衣的男子,有着一副清俊明朗的好相貌,他脸色淡漠,翻着手上的书页,冷淡道:“还不跪着。”
慎常在脸色一僵,不情不愿的跪在地面上,却还不肯放弃,眼神水汪汪的诱惑着床榻上的男子。
男子面色如常,眼风都不往下方扫一眼的。
这等奇怪的画面,任谁也想不到,在外盛宠无比的慎常在就是这般侍寝的,活生生像个床头柜,连上龙床的资格也没有。
不过也不怪皇上如此侮辱她,
慎常在,原名索绰伦·阿箬,曾是被贬为庶人的娴妃身边最信任的侍女,当年仪贵人怀下死胎,怀中的孩子具有中毒之相,被皇后查出是受到了水银的毒害。
后经人探查,仪贵人房内燃过的炭灰含有朱砂,而朱砂是含有水银的成分的。
得知这个消息后,当时的皇后下令搜遍所有嫔妃的寝宫,最后是她的贴身宫女素练从娴妃如懿的妆台底下找到一盒朱砂,带了三个小太监作证,但真正致如懿于死定的,却是娴妃贴身宫女阿箬的证词。
在她口中,如懿成为了一个心狠手辣,利欲熏心的女人,甚至把二阿哥的喘疾按在了如懿的头上,称二阿哥的病便是如懿日日诅咒而导致的,因收养了大阿哥永璜而生了夺嫡之心,希望以长子代替嫡子,成为太子。
因为此事牵连甚广,太后提议将如懿降为庶人囚禁冷宫。
弘历认为此举过于仓促,却还是被太后说服了,但对于阿箬这个罪魁祸首,弘历心中有气,不仅在外做出宠爱的假象,引得后宫中众人针对,在内也不允许她靠近床榻,每晚跪着侍寝。
此计不得不说毒辣无比,日日夜夜都在提醒折磨着阿箬,爬上来了又如何,一日是娴妃身边的奴婢,便终生是奴婢。
为了做足假象,弘历在外面给足了慎常在脸面,除了弘历的贴身太监李玉知晓外,房内的情形并未被任何人所知。
而此时的进忠,瞧了瞧外头愈发暗淡的天色,神色焦急,赴约时间快到了,可他师傅李玉还有进保都没办完事回来,皇上这边离不得人,他又不能走,不然缺了主心骨,别的小太监不顶事,导致出了什么差错,可是会掉脑袋的。
如今入冬,天色渐冷,阿初身子弱,进忠担心她傻傻的在那等,要是惹了风寒,可了不得,太监和宫女是没资格看太医的,若是生了病,最多也只能灌几碗汤药,结果听天由命罢了。
进忠急得大冷天冒出了热汗。
好在,李玉和进保的身影终于在进忠的望眼欲穿中盼来了。
进忠向李玉交代了皇上今日的事项,交接了事物,便朝着约好的地方匆匆赶去。
“进忠这小子,”李玉道,“赶着出恭吗?连令牌落下来了都不知道。”
捡起进忠刚刚掉下的令牌,这丢了令牌,算得上不小的麻烦,这可是宫中行走的身份凭证,李玉对着一旁的进保道:“你跟上进忠,把令牌交给他,叮嘱他日后切莫如此粗心大意,这次就算了,下次绝不轻饶。”
进保接过,弯腰道;“是。”
偏角的回廊下,阿初靠在栏杆上昏昏欲睡着,
朦胧的双眼望了望月亮,打了打哈欠,嘟囔道:‘怎么还不来。再晚就宵禁了。”
寂静的夜里传来“咚咚咚咚’的脚步声,似乎来人很匆忙的样子。
阿初眼前一亮,整个人都清醒了,待在一起久了,对方的脚步早已铭记于心。“进忠!”阿初掂起衣裙,如同翩翩起舞的蝶轻盈的飞奔而去。
今日的阿初打扮的极美,一身粉白纱袍、衣裳间绣花点缀得恰到好处,美好婉约,梳着精巧的发髻,只以零星的粉玺花朵轻缀其间,发间斜插两枝流珠发簪,面若桃花又似瑞雪出晴,眸含春水清波流盼,袅娜纤腰不禁风,玉软花柔般的美貌,因嘴角的笑意,绽放到极致,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令人不敢逼视。
特别是她朝进忠跑过来的时候,在月光的光辉照耀下,如同天上高高悬挂的月亮落入人间,带着惊心动魄般的美感和震撼。
惊鸿一瞥,进保只听得到自己的心擂鼓作响,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含着少见的心慌意乱,
这….这就是小珠宝?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进保并没有离去,而是退后一步,隐没在黑暗中。
进忠接住了向他奔来的月亮,当真正拥住她的时候,进忠心里伴随着股尘埃落定的满足感,随即目光心疼的看向怀中的女孩道:“冷不冷啊,怎的穿那么单薄。”
阿初才不冷呢,今日的她开心的要命,捧着进忠的脸亲了亲:“我等了你好久哦,你要补偿我,亲亲。”
“好可爱啊,怎么这么会撒娇。“进忠,进保不约而同的想到。
两人温存了好一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好多好多秋了,阿初自然舍不得,正处于爱情甜蜜期的阿初,粘人粘的厉害。
忽然,脸上感觉冰凉凉的触感,阿初下意识伸手去接,“下雪了。”雪白的小小一片雪花落在了阿初的手掌心上。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雪花落下,漫天飞舞着。
阿初忍不住笑了起来,瞧了瞧自己头上落下的雪花,又瞧了瞧进忠辫子上的点点雪花,“我们这样,也算是另一种白头偕老了。”
进忠愣了愣,不确定的喃喃道:“白头偕老,我……和我吗?”
阿初揪起进忠的衣领,温柔的目光逐渐凶狠起来:“不是你是谁,混蛋,你是想始乱终弃吗?
进忠难掩自卑,偏过头,艰涩道:“你还有机会的,阿初…..我是个阉人,是个奴才…..我…..”
在一起越久,进忠就越能认识到阿初的好,他本是个阴险毒辣的人,为了自己的野心,可以不择手段,可以自甘下贱,卑躬屈膝像条狗一样的讨好别人,可阿初不一样,她生来便温柔豁达,在她的眼里,世间万物都是美好的,她的灵魂洁白而又自由,温暖的与这深宫格格不入。
他爱她,或许从前的他会因内心的爱慕,用尽心机,即使是死也要阿初记得他,在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可被阿初温暖的日日夜夜,他想,在阿初面前,他想堂堂正正做个人。
“作死啊你,”头一次感觉自己要被甩的阿初恼羞成怒,狠狠揪起他的耳朵,三百六十度旋转,彻底打断了对阿初滤镜满满的进忠的伤悲春秋,“下次你再说这种话,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平日在外八面威风的进忠连连讨好告饶,:我错了,我错了,阿初,你可别气坏了身体。”
阿初爱进忠吗?八成的喜欢,但远远说不上爱,在阿初的眼里,恋爱谈的开心就好,其他管他洪水滔天,但有一点很重要,她是喜欢进忠的,刚开始因为他是个好看的太监,后来是因为他对她的真心实意。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阿初自认不是无情之人,做不到践踏别人的心意,但她不喜欢进忠总是因为自卑在感情中后退,感情是禁不起消耗的,她走了九十九步,那么最后一步,必须由进忠自己跨过来。
阿初松开了进忠的耳朵,对着进忠正色道:“每次都是你给我选择的机会,这次该轮到我了。”
“只有这一次机会,我这辈子也只会说那么一次,
“我们相识虽只有短短几月,可对我来说,你是除姑姑外,不求回报对我最好的人,你总觉的你配不上我,我值得更好的,因为我生的美,不管是出宫嫁人还是入后宫,都是最好的选择,可你又怎知那是我想要的。”
“姑姑说,你给不了我一个女人该有的一切,可我不需要这些,生儿育女,儿孙满堂,或许对别的女儿家是福气,可对我来说,那是一道鬼门关,妇人生子,本就九死一生,我很自私,我爱珠宝首饰,爱话本糕点,爱这世间美好的一切,我想长命百岁,活的无忧无虑,人这一生,本就要死,竟然这样,何不如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这些话或许离经叛道,却也是阿初的真实想法。她认真的诉说着自己的想法,却不知给两人带来了什么惊涛骇浪。
“总而言之,出宫嫁人,我不愿,入后宫,我亦不愿。”
阿初对着进忠伸出手,语气坚定的不容反驳道:“你选吧,若你选了我,那便得认认真真的跟我走下去,不要再说什么不愿耽误我之类的话了,余生你不放开我的手,我定不离不弃。若你现在想放弃,那我们就当之前的种种过往是做的一场梦,从此一别两…….唔….”
进忠慌忙捂住阿初的嘴,握住她的手,眼眶泛红道:“你别说这种话,我听了心口疼,我选你,选你。”
阿初没好气的白了进忠一眼,“既然知道不好受,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进忠连忙求饶,殷勤的小意讨好着阿初,没一会就哄的她眉开眼笑起来。
两人甜甜蜜蜜的,独留角落里的进保怔愣的看着在月光下笑颜如画的少女,心里第一次对进忠生出了强烈的嫉妒和渴望。
如果那个温柔且坚定不移的选择,是选择自己的该多好啊,人人都渴慕别人独一无二的偏爱,可惜,他没有这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