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井中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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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马铃声扰乱了小巷的宁静，马灯微弱的光芒破开黑暗。
孟偿一手持马鞭，一手抱着宝刀，小心翼翼架着马车。
自从老爷离开家之后，就有不少宵小之辈盯上了孟家。
若非大小姐果决，连下杀手，吓退了不少人，不敢想象今天的孟家成什么样子。
突然，远处一个黑影出现在他视线中。
“吁~~”
孟偿立刻勒停马车，警惕望向四周。
“小姐，前面有情况。”
孟紫苏拉开帘子，探出魁首，眼中惊芒电闪，身子微微躬着，如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很快，她就注意到倒在路边的黑色身影。
“我去看看。”
孟偿跳下马车，右手抓住刀柄，小心翼翼的靠近。
待到近前，借着马灯的光线，看到了一张熟悉而苍白的脸庞。
“是西街百工巷的方先生。”他松一口气。
俯身探查起方清羽的情况。
“气血亏空得厉害，若不救治，很可能挺不住。”
沉默了一会，孟紫苏清冷的声音传来。
“带上来吧。”
“是。”
......
孟家庄，位于平安城西城外。
庄中五十多户人家，大都靠种植草药为生。
也有习武有成者，会冒险进山采集灵药，猎杀妖兽过活。
方清羽奋力睁开眼，眼前一幕让他恍若梦中。
火塘旁，一个俏丽的身影专注地看着火上的药罐，手里的扇子轻轻挥动，控制着火候。
火光映照下，淡紫色罗裙摆动，就像一朵紫色鸢尾花在风中摇曳。
“鸢尾花姑娘！”
他脱口而出，然后就呆住了，心里有些忐忑。
孟紫苏一愣，扭过头来，长长的睫毛煽动，嘴唇轻轻抿了抿。
“你醒啦，这沸血汤刚刚煎好。”
眼神不经意瞟过方清羽，看到对方呆呆的样子，忍不住腹诽。
“鸢尾花么？还真是一个书呆子。”
“咳咳，方清羽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
回过神来的方清羽急忙起身，郑重行礼。
“行了，是偿叔救的你，他回去守着店铺了，让我帮你煎药，你算是我的病人，二十两诊金可不能少。”
她动作麻利，盛了一碗褐色的药汤放在一旁，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可方清羽明显从这药香中闻到一股醉人的清新香气，想来是这位大小姐的身上自带的香味。
“你趁热喝了它，再好好休息一晚，明儿再回去吧，我走了。”
“额，哦，谢谢大小姐。”
孟紫苏摆摆手，直接离开，还顺手带上了门。
二十两，绝对是往低了收。
这沸血汤是沸血丹的弱化版，比养血丹强，光里面药材的价值就不止二十两。
大小姐故作轻松，轻飘飘揭过救命的事情，又故意提起诊金，显然是不想他尴尬。
方清羽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才是医者仁心！”
他端起沸血汤，吹了吹，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有点苦，但良药苦口。
顿时，一股暖意席卷全身，让他精神为之一震。
起身，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发现这是一个院子。
外面黑沉沉的，安静无比。
想了想，还是没有妄动，直接倒头就睡。
可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总闪过这位孟家大小姐的身影。
他使劲甩了甩头，给了自己一巴掌，低声骂道：
“方清羽啊方清羽，你自己都朝不保夕，还妄想谈恋爱？你那是喜欢吗？那是馋......”
之前，他还妄想，安安稳稳做个教书先生、写写小黄书也挺好的，这不比前世直接卷到在工位上猝死强吗？
可接连碰到的事情让他明白，想在这种修仙世界平凡安静的生活，就是一种奢望。
说不定哪一天，你正吃着火锅唱着歌，就被路过看你不顺眼的强者随手拍死了。
这种世界，只有力量才是永恒！只有站到最高，把众生都踩在脚底，才能长生逍遥。
自从拿起屠刀开始，他就停止了妄想，做好了与这帮鳖孙卷到底决心。
修仙，就是卷，与人卷资源，与天卷命，他就不信，自己开着挂还卷不赢这帮鳖孙。
斩掉脑中杂念，方清羽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爬了起来，可有人比他起得还早。
院子中，老榕树下，孟紫苏正在练拳。
一身淡蓝色的罗裙把她映衬得更加娇艳。
她动作慢悠悠的，有点像前世他在公园内看到别人打的太极拳。
方清羽发现，这位孟家大小姐眼睛始终是全神贯注地盯着移动的指尖中央。
她总是把手先慢悠悠地伸出去，然后五个手指头像抓住什么似的，飞快地收回。
身体也不停地随着拳势移动，画着圆圈，脚下的步子擦着地面趟着走。
这种感觉很怪异，似乎像拉磨？又像......水中捞月。
对，就是水中捞月。
她周身开始蒸腾起热气，连离得十多步的方清羽都感觉到，那里像燃起了一座大火炉。
“没想到这娇滴滴的孟家大小姐，竟然还是个武道高手。”
方清羽觉得非常意外，想了想，又觉得应当如此。
若这孟家大小姐不是高手，孟家也不可能由她领头。
这时，孟紫苏的拳法似乎进入了尾声。
只见她猛然弯腰，双手似乎提着从水中捞起来的月亮，缓缓举起，然后压入眉心。
双手再缓缓从眉心，下按到腹部，周围蒸腾的热气似乎被她按了回去，半点不存。
左脚轻轻朝地面一踩，吐了一口长气。
方清羽看见，一条白气从大小姐樱桃小口射出，好像一支利箭，击穿了一丈外的晨雾。
“好精纯的功夫，恐怕她已到四重内壮境，甚至是五重神壮境。如此年轻，真是不简单。”
“人家家室又好，人还漂亮，内心还那么温柔细腻，修行天赋也很强，你算什么？清醒点吧。”
顿时，他更觉得自惭形秽，把心里那点爱慕之心彻底斩灭。
孟紫苏对着方清羽轻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直接回房去了。
本来想开口跟她告别的方清羽，顿时闭了嘴。
默默回到房间，放下两张百两银票，又写下感谢和告别话语的纸条，直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