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虚灵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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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庄梦蝶的破碎记忆就像是一场过于真实而且无法遗忘的梦。
在这场梦中，路仁见证了“希望”的一生。
他清晰的记得在记忆中每一个瞬间的情绪。
“希望”出现时的惊喜，“希望”孵化时的激动，“希望”抗拒时的愤怒，以及最后的“希望”死亡时的冷漠。
是的，名为普罗米修斯的存在是庄梦蝶破碎记忆里因为过量的高压实验而逝去的那一位“希望”，也是和污染树苗一样不愿服从孵化者命令的那一位“希望”。
所以它不是用怪物缝合出来的造物“奇美拉”，它是活着的尸体“弗兰肯斯坦”。
………………
与庄梦蝶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弗兰肯斯坦对高悬半空的红月做出了回应，随后蹿升的黑焰与垂落的柳枝交织成了一团。
伟大存在之间的战斗并不华丽，甚至称得上是简陋。
黑色的火焰燃烧，将柳枝烧成焦炭，而柳枝又在快速再生，抽干黑色的火焰。
祂们就这样你来我往，循环往复，朴实无华。
话虽如此，但是二者碰撞所造成的余波也还是震碎了大地，一举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地理地貌，穿山甲所在的融合巨树也在剧烈摇晃。
“尤克特拉希尔阁下，您确定经此一役，地面上还能剩下活着的生灵？”
尤克特拉希尔的注意力全部被宏大的战斗所吸引，所以回答得漫不经心：
“嘛，你就放心吧，这些大树是可以庇护好里面的小精灵的，而且就算是死了也没事，到时候再生一个就好了。”
“至于精灵以外的种族……”
“这些家伙就像会从地上长出来一样，哪怕全部死光了也会在战斗结束以后莫名其妙的冒出来，就像韭菜似的。”
“对了，你知道韭菜是什么吗？”
“我跟你说啊……”
尤克特拉希尔一边观战，一边跟自己刚认的好姐妹喋喋不休的介绍她记忆中的“韭菜”是什么，“韭菜盒子”又该怎么做，祂做的韭菜盒子又是多么多么好吃。
穿山甲完全没在听，她只是思索着尤克特拉希尔所说的“就算死掉了也会莫名其妙冒出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穿山甲刚打算想详细询问一下的时候，尤克特拉希尔突然兴奋的惊呼一声：
“来了来了！”
再一次从余波中稳定融合巨树，穿山甲顺着尤克特拉希尔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丝丝缕缕的蓝紫色烟尘在无光的黑焰中突兀的升起。
这些美丽的烟尘出现得毫无凭依，而且升起的速度极快，一个不注意，这些烟尘就已经汇聚成了一团团浓厚的迷雾。
跨越无光火域的蓝紫色迷雾中多了点点星光，那些闪烁明灭的星光散落的缀在迷雾各处，看起来极为美丽。
黑焰火域中浮现出来的迷雾越来越多，这闪烁着点点星光的迷雾也越来越浓，穿山甲耐心等待，观察虚灵蛇成型的过程。
突然，这些绚丽的迷雾好像发现了什么，它们直接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突兀的出现在了穿山甲的眼前。
穿山甲一惊，然后就感觉这些蓝紫色的东西在飞快地与自己放出的灰白迷雾融合！
绚丽迷雾与灰白迷雾之间的融合非常快，穿山甲根本来不及回收自己散出去的那些迷雾。
不消片刻，这些迷雾就已经被吞噬殆尽。
“尤克特拉希尔陛下，这是……尤克特拉希尔陛下？”
保持着冷静的穿山甲刚打算呼唤尤克特拉希尔询问对方是否知晓现在的情况，但是等到穿山甲呼唤祂的时候却发现祂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与其说是尤克特拉希尔消失不见，不如说消失的是穿山甲才对。
因为穿山甲此刻站立的地方不再是融合巨树顶端的露天酒馆，在她的周围，那些星星点点的美丽迷雾将她完全包裹其中。
在这梦境一般的美丽世界里，就连重力也在逐渐消失。
漂浮在美丽的迷雾世界，睁眼便是绚丽的彩蓝星空，穿山甲一阵失神。
不知为何她感觉到了一种温暖，就好像她源自于此，她诞生于此，她也应当加入于此。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那些温暖的感觉逐渐褪去，穿山甲在是个蓝星标准分后重新苏醒了过来。
顾不得计较这条算力线程掉线失神的事情，眼前的场景让穿山甲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回过神来的穿山甲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站在了黑色的沥青马路中央。
一身黑白女仆装的少女驻足于此，神色恍惚，在她的周围人来人往。
这些奇装异服的行人神色如常，没有任何人对这名突然出现在马路中央的灰白发女仆表现出任何好奇。
穿山甲不那么优雅的掐了自己一把，然后再对自己自检数次。
没有异常，一点都没有。
穿山甲又快步来到绿化带，弯腰捡起一片掉落的树叶。
将树叶丢进空间背包又拿出后，穿山甲确认了，这里不是虚假的幻觉，也不是感知被欺骗，这里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至少在这里的每一个物理粒子，每一个作用力参数都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驻足在马路中央思索片刻，穿山甲伪装成了周围行人的模样，面色如常的跟在一个用虚拟手环投影通话的行人身后。
偷听通话的同时，穿山甲也在不断观察着这个全新的世界。
周围的人群貌似只有女性，身上看不出低生产力时代的干活痕迹，头发花花绿绿，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各式各样。
这些行人除了没有对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仆产生好奇以外，表现得也是非常悠闲，没有任何人表现出任何急躁和忧愁的模样。
穿山甲又抬头看去。
首先吸引到穿山甲注意力的就是一栋栋高耸的钢铁大楼。
楼外霓虹灯闪耀，楼内灯火通明。
材料未知的浮空轨道环绕钢铁高楼建立，许多列车在其上飞驰。
除了这些列车以外，穿山甲的头顶也时不时有流光划过，形似车体。
“一座未来之城。”穿山甲如此评价。
跟在通话女士的身后偷听，穿山甲也明白了她们所使用的语言。
仍旧是前代玩家文明所使用的语言。
但是与庄梦蝶记忆中的那些东西有所不同，她们使用的语言明显属于迷城建立的时代，是秋月白她们的语法。
而穿山甲身前的那位通话女士也给穿山甲带来了许多信息。
这位女士一直在与电话另一头的另一位女士通话唠家常。
穿山甲偷听了很久，根据这些通话的内容，穿山甲推测前面的那位女士一定是一位生活美满的女士。
有一位不离不弃的灵魂伴侣，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甚至，通话的两位女士还在计划着这个休息日带着女儿去看一个门票非常难抢到的演唱会。
很正常，很温馨，就像是年幼的路仁曾经渴望过的港湾与亲情，也像是在破碎之环没有出现情况下的大部分龙国家庭。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穿山甲没有听到“世界末日”这四个绝对没有其他歧义，百分百表示生命终局到来的大字。
“对了，你听说了吗？世界末日好像要来了欸。”
“啊？真的吗？我今天一整天都在上班，都没有注意过新闻，所以什么都不知道欸。”
“是真的，听说好像会有一个什么东西掉下来把我们砸烂，然后再把我们吸干，总之就是会变得丑丑的。”
“不对吧，我刚刚查了一下新闻，我们不应该是被烧成黑漆漆吗？”
“咦？是这样吗？”
被穿山甲尾随的通话女士又拉出来一个虚拟投影框看了看。
“唉？还真是欸，不对，又变成砸烂和吸干了。”
“确实又变了，不过都一样吧。唉，就是可惜了，我们蹲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抢到的演唱会门票就要浪费了，演唱会就要看不成了……”
穿山甲这头的女士笑了笑对另一头说道：
“其实也还好啦，毕竟等世界毁灭了就不会有人和我们抢票了，到时候所有的门票都是我们的了。”
“对哦！到时候我们想要多少门票就有多少门票，到时候我们想什么时候去那就可以什么时候去！”
………………
两位年轻的女士语气轻松，像是在交谈“晚上吃什么”这样的话题。
在这个未来之城的其他人的表现也大差不差，都在轻松愉悦的和伴侣伙伴们一起交流“世界末日”这个当下的热门话题。
她们很高兴，世界末日了自己的房贷和车贷就不用还了，自己拖了这么久的尾稿也不用交了。
也有些人很难过，因为好不容易抢到的各种门票全都浪费掉了，她们觉得可惜。
穿山甲走过了整座未来之城，所有人都是在这样轻松的交流，没有任何人担忧自己的生命会就此而终结。
最多最多也就是担心自己死亡以后会变得很丑，而她的好友同伴则是会安慰她，哪怕变成了肉酱也不会嫌弃她。
穿山甲行走在比无光黑域更加荒诞的未来之城，她试图找出任何一个正常人。
但是没有。
她尝试过与行人交流，她也确实成功了，不是那种别人看不见她的设定，长着龙角和龙尾的迷雾女仆小姐确实能与这个荒诞的世界进行交互。
但是这些被穿山甲打扰的行人有一个算一个的，脑子都有问题。
叹口气，穿山甲走进了一家售卖服装的店铺。
在这个充满荒诞感觉的未来之城，穿山甲见过的所有生灵都是正常的人类形体女性，在这里售卖的衣裙也都适用于正常的人类女性。
于是在穿山甲进入的那一刻，店铺老板立刻眉头一皱。
就在穿山甲以为自己终于见到了一个正常人的时候，店铺老板说道：
“抱歉啊客人，我这里好像没有适合您的服装。”
“为什么？”
“您的尾巴太长太大了，如果您要购买服装，那也许您就需要自行在服装上开一个大口子。”
说完，店铺老板还碎碎念道：
“唉，这衣服多好看啊，要是剪坏了可就不好了。”
“真奇怪啊，怎么就没有那种专门设计的为长尾巴的顾客设计的衣裙呢？”
穿山甲犹豫一会儿问道：
“老板，您知道哪里有这类衣裙售卖吗？”
店铺老板摇头：
“不知道啊，反正我进货的那里是没有，如果客人您有需要我可以向那边提议以下。”
穿山甲连忙说道：
“这个就不必了。”
想了想，穿山甲直接发问：
“老板，请问您看到我的这条尾巴难道没有什么感觉吗？”
店铺老板眯了眯眼睛：
“有，而且很大！”
“凭什么姐妹你就可以有一条这么漂亮的尾巴，我也想要一条好看的尾巴。”
“而且姐妹你竟然还有角！还长得这么好看！”
“呜呜呜，凭什么姐妹你还这么漂亮！”
这位身着大红旗袍的年轻女性哭哭啼啼，言语间除了羡慕就是羡慕，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对于不应出现于此的人外娘的质疑情绪。
在店铺老板恋恋不舍的目光下，穿山甲还是带着老板赠送的两套旗袍离开了这间服装店。
将旗袍丢入彼岸检查，穿山甲漫无目的的在这座未来之城行走。
根据彼岸中的记忆，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路眠没被拉进来，而且重新与尤克特拉希尔恢复了联系。
现在的她们由于失去了迷雾的庇护所以被尤克特拉希尔的本体——名为世界之树的猩红圆月发现了。
现在她们正操控着融合巨树到处乱跑，努力躲避源自世界树好奇的枝条。
至于她们为何不让路眠借助彼岸的力量展开迷雾，这就涉及到穿山甲得到的坏消息了。
坏消息就是虚灵蛇一反常态的冲进了两位伟大存在之间的战场。
这是在过去千百年的岁月中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这条星空长河一般的美丽巨蛇在战场中流动，半虚半实的身躯也在此期间被不断磨损。
也就是说，未来之城居民们口中的“世界末日”也许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