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雨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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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怎么越下越大了。”
顾凌晏收了伞，把伞插进车里专门放伞的地方，抽出纸巾，擦干身上的雨水。
雨势过甚，这几步，哪怕是有宽大的雨伞，顾凌晏的肩上，包括脸上，还有镜片上，都被溅上了细微的雨珠。
戴过眼镜的人都知道，镜片上的雨水和脏污，并不是简单用一张餐巾纸就能擦干净的，而且擦眼镜的力度还得控制住，不然，就容易让镜片出现磨损。
尤其是，用清洁液洗完镜片后，擦干的步骤，手不能过轻，不然水痕擦不掉，也不能过重，不然也容易出现水痕。
而不常戴眼镜的顾凌晏，抹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干脆把摘下的眼镜丢到一边，不戴了。
顾凌晏系上安全带，准备发动车子，离开这里。
但余光，瞥见了项翛年紧张的模样。
他好整以暇地撑在方向盘上，对项翛年道：
“你拽安全带拽这么紧……怎么，不相信我的车技？”
从顾凌晏摘眼镜的那一刻，在他抬眸的那一刻，项翛年的眼睛，就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前方，管住自己的视线不要乱瞄，这样，她的思绪才不会跟着乱联想。
“没有，不是，我只是……咕咚，第一次坐这样的，豪车？有点紧张。”
在密闭的空间里，对方的气息，不断往鼻子里钻。
项翛年觉得更糟了。
因为对气味本就灵敏，尤其是在这么近的距离。
顾凌晏身上的那股清冽的雨息，混着他带着雨气迈进车子的潮气分子，不断冲刷着项翛年的呼吸。
就好像是，被顾凌晏整个人的气息，给牢牢地包裹住，哪里都逃不掉了。
气息的侵占，让项翛年不适应，她不自在的，放慢了呼吸，努力尝试，过滤掉专属于顾凌晏的气息包裹。
但没几个回合，没有运动员那般强大的心肺功能，项翛年渐渐又觉呼吸不畅，脑子开始缺氧了。
“那个，我有点晕车，能不能，开个窗……”
项翛年的手放在控制车窗的按钮上，企图征求车主人，也就是顾凌晏的意见，但她扭头，看见窗外厚重的雨幕，沉默了。
顾凌晏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雨，又注意到项翛年的脸色确实是不太好，他没说什么，只是从后面拿了一条毛巾，递给项翛年。
然后，在项翛年眼里的希望彻底灰灭之际，动了他手里的总控按钮，给项翛年开了她那边的窗户，一边发动了车子，一边漫不经心道：
“你自己调，但小心别淋到了。”
新鲜的空气携带着雨水，瞬间冲到项翛年的脸上，虽然被浇了一脸的雨水，但项翛年觉得自己的呼吸，回来了。
但在浇了一阵后，感受到凉意，副驾驶的座椅上，也慢慢被打湿，身下的座椅和手边车门的材质，一看就是很贵且经不起雨水长时间冲泡的。
怕自己要赔钱，又怕自己赔不起的项翛年，默默往上调整车窗，直至车窗距离车顶，只剩下一条微不可见的缝隙后，才停下来。
宽大而干燥，带着洗衣液干净香味的毛巾，盖在自己和安安的身上，免得被打湿。
调整过后，雨水不再倒灌，而是时不时随着清风吹来，细微而绵软的小雨滴，带着新鲜泥土的气息，轻柔地打在项翛年的脸上。
项翛年觉得现在的状态，刚刚好。
她闭眼享受着雨水敲打在面皮上的微凉碰撞感，细细感受着，雨水带来的宁静感。
没有注意到，身边，顾凌晏平静地看了自己一眼之后，转了回去，目视前方，紧盯路况，在一个转弯，熟练又娴熟地转动方向盘，让窗外的雨水，更细密地打在项翛年的脸上。
【这小姑娘，爱好还挺特殊的。】
顾凌晏的车技很稳，刹车和油门，都控制的很稳。
本来，按照他这个年龄，正是年轻气盛，火焰高的时候。
但他开车却是如此平稳，油门踩下去，没有推背感，刹车也有预见性，不会给人一顿的难受的感觉。
项翛年还是头一次，坐到开车这么稳的人的车里。
不过，也不能依据年龄就草率判断。
毕竟，某些年纪的人，本该自持稳重的……（此处，被审核要求，删除了有关别车、开出赛车风采的部分群体司机的描述。）
说实话，车子自己怕也没想到，和别的车子，除了事故以外，还能近乎贴紧的接触。
毕竟，车子本身，被自家车主小心爱护着，同自家车库的墙，都没这么暧昧过。
最关键的是，tA自己一个人开车也就算了，载着一车老小，所有人的生命的重量，都窝在tA手中方向盘的时候，愣是不把别人看在眼里啊。
每次遇到这样的司机，项翛年都恨不得把司机的头给拧下来，挂在车头，让tA好好看看别人的车屁股，闻闻别人的车尾气，是不是那么香。
不然，为什么，总是像个红了眼的牛一样，一个劲儿的，只知道往前贴。
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晕车的项翛年，对顾凌晏稳当的开车技艺，非常满意。
然而，清凉的细雨，带着新鲜的微风，还有平稳的车技，再加上车里也没有过浓的香水味和皮革的味道，匀速的摇摆中，项翛年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但好歹是睡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而且还是在第二次见面的男人的车上，充足的精神，虽然刚才在派出所里被消耗了一点，还有对顾凌晏的戒备，种种因素，项翛年也不会允许自己睡着。
她最多只是假寐。
对。
项翛年找准了座椅和车门在安全带纽扣那个位置的夹缝，把脑袋靠在那个角落，保证自己的头部，不会在行车的摇摆中，感受到晕眩，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自从进了派出所之后，就一直沉默安静着的安安，也趴在项翛年的腿上，裹着毛巾，闭上眼睛休息了。
等红路灯的间隙，转过来看一眼的顾凌晏：“……”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顾凌晏现在是明白这一句的含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