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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没脸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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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禾进门时,司马瞻已经坐得好整以暇。

往日见他,多是英姿勃发神采四溢。

如今他休沐十日,看起来倒多了些温文尔雅书生意气。

许是因为他手里真的握着一卷书的缘故。

仔细一瞧,还是以往那本《幄机经》。

易禾边行礼边道:“殿下受了伤还手不释卷,真是令人钦佩。”

“惭愧,大人过奖。”

易禾摸了摸鼻子:“拿倒了。”

司马瞻一把将书扔下,解释说:“方才是本王看倦了……”

“嗯,下官也时常如此,手倦抛书,乏极闭目。”

司马瞻好一会儿才敢抬眼看她。

眸中露出些许不解的神色。

易禾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是又被他发现什么端倪了?

这回是没有喉结还是腰显细?

“殿下,是下官哪里不妥吗?”

司马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这件衣裳奇怪。”

易禾低头一看,原来是深衣上坠了幅水红色衣衽,她夜里才换的,也没注意这个关节,一看就知必是在橙的杰作。

“方才本王的府卫说,来者系本王故交,还是位女郎,原来误会在此处。”

易禾松了口气陪笑:“是我那侍女给拾掇的,殿下见笑了。”

心里将在橙已经痛骂了一万遍,头回见面的人都怀疑她是女郎,再这样下去,她就快要被人扒了衣裳验身了。

司马瞻似也觉察到她的尴尬,便扯了旁的来问。

不外乎皇陵里是否也落了些雨,里头是否需要修缮。

都给皇祖们演了什么歌舞,墓吏是否尽职尽责。

易禾一一答了,趁着他没再问的功夫,说起了石赟的事。

她没有提石赟那个当太医令的父亲,只谢了司马瞻的费心安排。

本想听听他的说法。

结果司马瞻也只字不提。

只道:“皇兄手下的人不便给你,否则哪里轮得到本王做这个人情。”

确实,陛下的人无法给她。

且不说若是被朝上那些同僚知道了,会如何议论。

陛下就算真敢给她人,想必还担心她怀疑派来监督刺探的。

两头不落好的事,陛下如何会做。

她只应了句:“下官岂敢。”

司马瞻笑笑起身:“不过,这里倒是有些本王的心意。”

随后他命裴行从门外扯了一口木箱进来,裴行当着易禾的面将箱子开启。

易禾一眼看去,觉得屋子里都亮堂了。

满满一箱的黄白之器。

“若不是因为大人破了那幅地图,司马微的案子也没这般顺利,这些是大人应得的。”

易禾不敢相信。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殿下,这些都是真的?”

司马瞻十分不解:“难道还能有假?”

易禾没好意思明言,前几年京中还真的流通出不少虚币大钱。

可惜她对此无甚钻研,一度被骗过好几次。

气得在橙直说:“您以后还是别出去花钱了,除了看假钱像真的,看什么都像假的。”

是以她换了个问法。

“殿下,这都是翟敏的积蓄?”

司马瞻笑了,好像觉得她的问题十分天真。

“那些已经充缴朝廷了,这是本王在西北的战利。”

好么,那她更不敢要了。

“你放心,战利也已经缴了,这些是皇兄赏赐下的。”

是了,司马瞻初回京时,五礼之中就有一项是专为战利兴办的。

不过他人没到场,犹言这也能办个典礼,有些可笑。

本王才不要去。

……

易禾偷偷将手拢在袖子里,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殿下厚爱,下官受之有愧。”

“无妨,你今日是驾车还是步行?若是驾车的话,本王命人送上车去,若是步行,那一会儿本王派车将大人和这箱子一起送到府上。”

易禾昨日还在为石赟的月钱犯愁。

你若说她断子绝孙孤独终老,她毫不在意。

但你若说她一辈子没钱潦倒度日,她能愁得一宿睡不着。

可是,突然间给她发了这么一笔横财,她也睡不着啊。

诶,上头这个应该是金瓣镶金珠,它旁边的是……

“易大人?”

“哎,谢殿下……”

旁边的是金铺首,这件是银栉背……

“本王问这些东西如何带走?大人怎么方便?”

易禾随口道:“都行,都行……”

裴行见状,微微咳了一声:“易大人许是没有留心。”

她抬头:“什么?”

裴行笑笑:“殿下问你怎么方便呢。”

易禾蓦地愣住,眼神从箱子移到司马瞻脸上。

方才裴行所说,她应当是没有听错。

这竟然,也是可以问的吗?

看着司马瞻一脸期待的神色,她半晌垂了头去,小声回:

“站、站着……”

……

易禾从晋王府出来时,脸已经被煮熟了。

眼下这一笔金银器也解不了她的尴尬。

她回想起裴行笑得直不起腰来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大概以后不用再见他了。

倒是司马瞻反而淡定,还略点了点头。

但他肯定心里在想,这位朝廷里以姿仪礼学着称的太常寺长官,如何这般粗鄙。

……

回府一进院门,就见石赟正在院子里就着地灯和泥。

白天里她说西厢房漏雨,得寻个泥瓦匠赶紧来摊些草泥堵一堵。

石赟见她府中日子拮据,便说这种小事自己也能应付。

于是自己去河滨挖了些黏泥来用。

“石赟,你别和了。”

石赟梗了梗脖子:“怎么了,大人?”

“哦,我是说,你先别和这些泥了,我有件事问你,你平时怎么方便?”

石赟不知所以:“大人指什么?”

这就对了嘛!

易禾使劲拍了拍额角。

她就该像石赟这样问一句。

而不是直接就一脑门子奔到溷轩去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贼人胆虚,所以才答得文不对意。

转念一想,这事儿也不能只怪自己,怪就怪这个问题是司马瞻问的。

若换了旁人,她必不会这么警惕。

有什么办法,兔子上树——狗逼的。

……

石赟继续吭哧吭哧在院子里和泥,易禾望着今夜并不明朗的月光,自己出了一会儿神。

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若是身份全被戳破,第一个对她起杀心的会是谁。

这一夜果然没怎么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