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两大兵家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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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陶城外东南五十里乡下。
一处农家大院外，数百名手持佩剑的卫士层层守卫外院内之外，再寻常不过的乡下，却显得极为不寻常。
两名婢女端着热水毛巾还有吃食进入院中。
些许阴暗的房间透过一丝光亮，房门打开，婢女小心翼翼的进入房间内。
模模糊糊间，项梁从昏迷间苏醒过来，浑身是伤的项梁加上长时间的疲惫一觉昏迷了四天四夜。
“我这是在哪里？”
项梁艰难的睁开眼睛，瞧着眼前陌生的环境，项梁抬起沉重的手臂，手臂上的剑伤不时传来阵阵痛感。
两个婢女并没有言语，收拾好便转身离去，项梁瞧着自己，一身寻常服饰在身，染血的甲胄已经不见踪迹。
“我还活着吗！”
项梁忍着疼痛从床上起身，推开房门，一道刺眼的阳光使得他抬起手臂。
寂静简陋的院中空无一人。
项梁走出远门，院门外整齐矗立的持剑卫士，让项梁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最后画面。
瞧着这些卫士同样没有穿戴甲胄，皆是寻常布衣在身，不是楚军的白色衣服，也不是秦军的黑色衣服，项梁心中有些疑惑。
“足下醒了，我家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请吧”
一名手持佩剑的护卫开口，项梁顺着护卫指引的方向走去。
项梁经过一片寂静的树林，秋风来袭，无数落叶从树上掉落，一阵秋风从身后袭来，将铺在树林地面的黄叶瞬间卷起。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个秋天。
项梁抬头，秋风萧瑟，茂密的树木如今只剩下枯枝败叶，一瞬间，一种失败感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
穿过树林，前方几棵红枫树正在绽放，树叶鲜红似血，远处一湾溪水传来阵阵的流水声。
溪水和红枫树之间，一个茅草亭内，一道身影正等着项梁前去。
顺着两旁卫士开路，项梁缓缓走向茅草亭。
“足下真是好闲情雅致呀！”
项梁瞧着茅草亭内，一人端坐在石凳之上，一旁的石桌之上正摆着一个陶器火炉，火炉上一个精致的茶壶正煮着茶水。
石凳上的人并没有言语，项梁走进茅草亭内，年近五旬的项梁看着苍老不已。
自从楚国灭亡后，数十年来，项梁一直带着项氏一族东奔西走。
可以说，项梁的足迹，踏遍了大半个秦国疆域，他见过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只是一眼，项梁便从眼前之人散发的独特气质，大致猜出了他的身份。
“阁下请坐”
项梁一生经历世事无数，眼下到了眼前这般境地，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生死之后，坦然面对，也成了项梁的性格之一。
这一次，是他败了。
大意轻敌，骄兵必败，项梁缓缓坐在石凳之上。
四周孤寂的场面，加上阵阵凉意的秋风扑面而来。
项梁抬起手掌，感受着炉火内传来的热度。
“足下用兵，还真是神出鬼没呀，秦国暴虐苍生，没想到却有代代人杰守护，真是苍天不公呀！”
章邯一身寻常服饰，他没有想到，项梁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在章邯的印象里，他好像从来没有和项梁见过面。
“如此秋意盎然，来，先饮一杯热茶暖暖身体”
章邯拎起茶壶倒下一杯滚烫的茶水，茶水冒着热气。
两人围坐在火炉之前，这也是秦末两大着名兵家的首次近距离接触。
“足下可是觉得，这一局败得很冤？”
章邯端起热茶吹了吹茶气。
项梁神色忽而凝重，盯着比他尚且年轻近二十岁的章邯，项梁内心深处自然是觉得这一局太冤了。
“我只是不明白，足下何以识破我西征颍川的真实目的？
难道足下就不担心西征军真的就拿下颍川，对关中造成威胁吗？”
章邯饮了一口茶水，茶香在口中散出香气。
“哈哈哈哈，足下有一件事或许忘记了，那就是，你以为我们的较量是从定陶城下开始的，其实，从我击败魏咎开始，我们之间的对决，就已经开始了。”
项梁脸上显露惊诧之色，脑海中复盘起整个战局经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从一开始，这就是章邯使出的计谋，
“足下还真是深谋远虑，从安阳城下，你故意让苏角涉间五次连败我楚军，目的就是为了定陶城下的最后一击，也难怪你面对颍川攻势能无动于衷，原来，足下早就将定陶视为我项梁的葬身之所了。”
章邯脸上波澜不惊，对着项梁的言语，章邯只是微微一笑。
“阁下乃当今世上少有的兵家之人，麾下楚军将士个个骁勇，在下不用上些许手段，如何能有此次定陶大胜，兵者，诡道也，阁下说，是也不是？”
对于章邯，项梁是打心底里佩服的。
但对于秦帝国，项梁则是没有丝毫偏离目标，推翻暴秦，恢复楚国，是他一生的志向。
“足下用兵奇诡，项梁佩服不已，也自愧不如。
此次大败于足下之手，项梁甘心认输。
但楚和秦之战，这才刚刚是个开始，楚人还没有流尽最后一滴血，大秦就绝对不可能再次一统天下”
章邯只是咧嘴一笑。
“我说项公呀，春秋战国数百年战乱，天下一统乃是历史大势，不是哪一国哪一个人能够阻挡的了的。
秦之所以能覆灭六国，乃是国力之胜，制度之胜，人心之胜。
我相信，我大秦仁君即位，必定能重新将四分五裂的天下再度一统。
项公既然如此执迷不悟，我们且看着吧，在历史潮流面前，你究竟有几分胜算？”
章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项梁。
“难道足下不打算将我这个楚国逆贼之首押往咸阳问斩？”
项梁发出疑问。
眼前的章邯能有胸怀？
章邯双手一摊，脸色淡然一笑而过。
“没打算，杀死你一个项梁，楚军还会有第二个项梁，而且，在我的眼中，统一天下覆灭四方诸侯王的进程里，没有人能够阻挡，自然也包括你”
章邯露出一丝坚定的眼神。
“足下且回去整顿兵马去吧，我倒要看看，楚国在连年征伐下，楚民是否还能一如既往的追随足下。”
项梁脸色凝重，章邯所言正中他的下怀。
如今天下间，六国昔日的百姓之所以纷纷拥护六国复立，皆是因为秦帝国自从一统天下以来，横征暴敛无度，使得天下百姓纷纷陷入困苦。
面对暴秦的统治，只有恢复到以前六国的统治，他们才能获得相对稳定的生活，可一旦让百姓们又一次陷入到经年累月的征伐之中，一旦秦国真有仁君即位，那天下的归属可就又说不准了。
项梁久久思索，如今的反秦事业，正在遭受强烈的抵抗。
他此前预想汇集天下诸侯王之力，凭借着对暴秦积怨已久的怒气，一举推翻暴秦统治，现在来看，几乎已经是不可能了。
接下来，也只有打持久战了。
“驾，驾”
章邯看着项梁离去的背影，虽然历史中，章邯在定陶城下一举袭杀了项梁，但章邯想到未来，想到南越还有五十万叛军，长城之外的五六十万匈奴大军，正在数万里的长城之外虎视眈眈，他还不能和项氏一族彻底结下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