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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日看尽长安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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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贵妃从崔绍节处离开时,是又窘迫又恼怒。

“回头再找你们这些贱婢算账!”面对贵妃的怒火,没有人敢吱声。

行至回廊转弯处,景明月迎面走来时,郑贵妃惊得脚下趔趄,踩住了自己的裙子差点摔倒,好在春杏眼疾手快扶住了郑贵妃,才不至于在景明月面前出丑。

“贵妃娘娘。”景明月朝郑贵妃深施一礼,“微臣正在四处找贵妃娘娘。宴会之上微臣接到急报,朝中有要事召微臣前去处理。微臣想着总得和娘娘当面告辞才算尽了礼数,谁料回去后宴会已经散了,微臣只能来娘娘的寝宫旁候着,终于等娘娘回来了。”

“是……是吗……本宫喝酒喝得有些醉了,就在花园里多走了几步,让大人久等是本宫的不是。”郑贵妃慌忙解释道。

从贵妃到宫女神色各异,尽是心虚和慌乱,而对面的景明月从容不迫如清风朗月,郑贵妃都不敢抬眼看景明月,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但郑贵妃毕竟是裴皇后薨逝之后的六宫之首,贵妃的威仪让她很快也调节好了自己的心神。

“大人明天不是休沐吗,什么事这么着急要趁夜赶回去?”

“娘娘见谅,微臣毕竟已官拜尚书,近来朝中多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微臣虽也不舍这良夜,但无论如何,还得是国事为先,娘娘您说是吧?”

郑贵妃本也无心和景明月周旋,自然也就同意了景明月的请求。

回到寝宫后的郑贵妃,回想起不久前的尴尬处境,要狠狠处置让她丢了这好大脸的奴婢。

“娘娘不如先睡下,贵人们都还在行宫歇着。好在这件事也没闹大,要是惊扰了贵人们就更得不偿失了。”

“也罢。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郑贵妃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操持应酬整场琼花宴,郑贵妃早已疲惫不堪。

春杏放下郑贵妃卧榻的帘帐。

催情香的确燃尽了,空气中还存着若有似无的香味,可崔绍节根本就没有中催情香,甚至连一丝醉态也无。景明月更是趁着郑贵妃和崔绍节谈话时从行宫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

是他们二人发现了什么,还是哪里出了问题?春杏服侍郑贵妃躺下后一直心不在焉地来回踱步。

春杏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正准备和陆撷英的暗桩联系时,发现梳妆台上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封信件。

春杏迟疑着将信件打开,那是一张白纸,什么字都没有。

春杏将信纸放在烛火上微微熏烤一阵,纸上的字才隐隐约约的浮现出来。

“无论成败,涉事之人,格杀勿论!”

春杏吓得直接将信纸撒了手,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连带着将妆台上的妆奁盒子也一带打翻,珠宝首饰丁零当啷地响了一地,其中有不少是陆撷英送给她的。

春杏颤抖着再将那信纸捡起时,上面的字迹已然褪去,又恢复成什么都没有的白纸。

她不会认错,上面绝对是陆撷英的字迹,旁边同时加盖着皇昭司和胶东王府的印鉴。

是不是只要她一将消息传给陆撷英的暗桩,就会被马上灭口?

一旦事成,就嫁祸到景明月的头上,事败就栽赃到郑贵妃和镇西王的身上,怎么样都牵连不到皇昭司和胶东王?

春杏越想越怕,她对前朝的事虽然愚钝,但是在深宫这么多年,还是学会了一些自保的手段。

当陆撷英要求她助他暗中谋划时,春杏便觉得有些不妥,但总觉得陆撷英一定留有后手,哪怕出了事,陆撷英也会暗中保下她,她从未想过陆撷英连她也要斩草除根。

信是谁放的?春杏喊来一直守在寝宫里的宫女侍卫。

“有没有人进入我的房间?”

“回姑姑的话,奴婢一直守在门口,没有任何人进来。”

形如鬼魅,来去无踪,卧榻之旁取人首级……是皇昭司的手段没错……

春杏知道陆撷英的为人,现在信上字迹全无,没有任何证据,贸然和陆撷英的人联系,或者直接去找陆撷英,无异于都是羊入虎口……

恐惧攫住了春杏的心脏……

崔绍节登上崔府马车之时,景明月已端坐在马车之上闭目养神。

崔绍节快速上车,迅速将帘子放下。马车向前,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崔绍节拒绝了一路上所有想要一同返程的邀请,催促着车夫快速行进到周围没有旁人的大道上时方才开口。

“怎么样?有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吗?”

“这里只是行宫,不是郑贵妃的寝宫。我能拿到的东西不多,好在也不是全无用处。”

“其实本来昨天有更好的办法,既然陆撷英搭了这么阴毒的台子,我们就应该接着这个戏唱下去。”

景明月示意崔绍节继续说下去。

“以你的身手,打晕两个郑贵妃宫中的宫女侍卫,让他们在那寝宫内上演郑贵妃想看到的东西。男女淫事,不出片刻,整个行宫乃至京城,都会传得沸沸扬扬。郑贵妃忙着处理这些破烂事,便自然顾不上你。再狠一点,直接对着镇西王胶东王一党的公子小姐出手,也会让二人的党羽再伤元气……”

崔绍节还没说完,景明月一个凌厉的眼锋便已扫了过来。

“崔大人,令尊就是这样教你为官做宰的吗?”

“景大人久居衡阳,虽是入了朝堂,但终究离深宫大院甚远。他们能想到用后宅的手段对付大人,大人也只有以后宅的方式回击,才能给他们致命的伤害。前朝的肮脏尚要维持脸面,后宅的下作便是无所不用其极。”

景明月的目光在崔绍节身上盘旋,不愧是清河崔氏的嫡公子,背后是偌大的世家,不学习这些手段也不足以安稳高傲地活到今日。

这些手段不用他崔绍节来教,她景明月早在十多年前的伪宫之中,就已经见识过更无耻的事情。

“崔绍节你听着,为官者可以玩弄权术,但不能不择手段。我景明月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也不会陷害任何一个无辜之人。无论多么肮脏下作的手段,都只能用在该死的人身上。”

景明月的瞳仁里仿佛有烈火燃烧,将崔绍节心中那些阴暗的角落照的无所遁形。

崔绍节讪笑道:“我看你如此坚决地要处置翟秦二人,不惜弹劾自身也要将陆寒渊打发出去,还以为……”

“翟五刚和秦六强明知陆撷英嫁祸,却承担罪责故意包庇!陆撷英恶贯满盈,他们自然也罪不容诛!这是他们应得的恶果!那些宫女侍卫公子小姐,什么都不知道,不应承受我们这些人的恶念!”

提到翟五刚秦六强之事,景明月相比之前的冷漠不屑,明显带有了怒意。

景明月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算算时辰,陆寒渊应该已经离开长安了。

从小父亲就告诉她,天理公道自在人心,律法威严不可亵渎。为官者就是要不惧日之炽烈,拨开蔽日浮云,还世间以清白。

陆寒渊觉得翟五刚、秦六强皆无辜,崔绍节亦然,只有她景明月咄咄逼人。

翟五刚秦六强的确有罪,只是不应该以现在的罪名被处死。

她已经做到了她能做的极致。

天理昭昭,何时能予无辜者清白公道,又何时能给执政者心安理得?

“崔绍节,你若是还想平步青云,何人必死,何人得活,是你必须学会甄别之事。若是行差踏错万劫不复,千万别说本官今日没有告知与你。”

和景明月相识以来,这是景明月第一次褪去二人之间客套的相处方式,凌厉正色,丝毫不留情面。

崔绍节回想着景明月经手的每一桩谋划,栽在她手上的人确实都是戴罪之身,更没有牵连到任何无辜之人。

行于深渊,自有明月,这就是为官者的最高境界了吗?

春日艳阳温暖,有蛱蝶顺着被风吹起的车帘,在同样漏进车内的阳光中翩然起舞,全然不知车内人的心事烦忧,气氛凝滞。

崔绍节自知理亏,连声道歉后索性岔开话题:“话说大人给下官的那百毒解可还有,不知能否再向大人讨要一两粒。”

“有,一千两金一粒。”

“这……这么贵吗?”

“好东西,自然要得起这个价。”景明月斜乜崔绍节一眼,微微抬手,款款而飞的蛱蝶轻轻地扇动着翅膀,落在景明月的指尖。

景明月掀开车帘,再一抬手,任它天高云阔,振翅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