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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朝来寒雨晚来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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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寒渊知道景明月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的身份注定他们只能用这种尴尬别扭的方式相处,是一方愿意交托全部的信任,另一方也无福接受。

陆寒渊最终只能生硬地说道:“我知道你很厉害,无论是机关术还是武功,都是天下翘楚。但是尚书府中还是需要多一些护卫,以防万一。”

陆寒渊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身影便自他们身后的高墙上一跃而下。

“谁——”陆寒渊利落拔剑,挡在景明月身前。

来人身轻如燕,几步跃至陆寒渊和景明月的身前。她穿着黑色的斗篷,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手指间转着一柄小刀。小刀在她的指尖闪旋出银白的漩涡。

面对陆寒渊的剑尖,她没有丝毫退避,侧头玩味地看着景陆二人,对着陆寒渊身后的景明月挑了挑眉:“呦,这就是那个跟了你几个月的小太监?”

“是。”景明月将陆寒渊举剑的手按下,对陆寒渊介绍道,“这位是衡阳的尹燕泥,以后也住在尚书府中,会和冰河一起操持府中事务。”

尹燕泥将手直接搭在景明月的肩上,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陆寒渊,不住地点头:“长得确实不错嘛,挺白净清秀的,看来皇帝那老头也没委屈你。”言罢,还在景明月的肩上狠狠地拍了两下。

景明月将尹燕泥的手甩开:“陆指挥是个知礼的,你别取笑他。”

“景明月,他才跟了你几天,你怎么说话就开始护着他了。”尹燕泥嗔怪着白了景明月一眼,绕过她走向那些仍然倒在地上的尸体。

尹燕泥随意地对那些尸体踢了几脚,“不愧是你啊,杀人都是直奔索命去的,连个活口都不留。”

“都知道是谁干的,还留活口做什么,没有兴趣看那些人狗咬狗。”景明月淡淡地说道。

“你没兴趣我有兴趣啊!”尹燕泥露出无限可惜的表情,“几条疯狗撕咬起来血肉横飞的画面想想都精彩啊!”

“顾平君和萧守义送走了吗?”

“按你的吩咐,将这两瘟神送出这片街区就与我们无关了。要是这都活不下去,还争什么皇位,不如死了干净。”

“其他人都处理干净了吗?”

“怎么我办事你还不放心?”面对景明月的忧虑,尹燕泥随手将庭院内溅上鲜血的木叶折断扔在地上,以示不满。

铜钟声再度响起。

“刑部大理寺的人来了。”尹燕泥道,“你发簪呢?这样披头散发的实在不成体统。”

景明月也环顾了四周,想找自己方才打斗时掉落的发簪,发现找不到后,决定学着尹燕泥的样子,折个树枝应付一下。

“我这里有一支发簪,大人若不嫌弃,可以暂且应付一二。”陆寒渊边说边将手伸入怀中。

“没事,能束发就行。”

待陆寒渊将一支上雕大肚笑脸娃娃的玉簪呈至景明月面前时,景明月如遭雷击,全身僵立,尹燕泥见到陆寒渊手中的簪子却是来了兴致:“明月,这不是和你那个……”

景明月在尹燕泥腰间用力地掐了一把,尹燕泥在接触到景明月冷若寒霜想要杀人的目光之后,瞬间不敢说话了。

可景明月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年少的玩笑,少时无忧无虑的小九最大的梦想,是她的三哥好好读书,好好练功,将来出将入相,为她求个诰命夫人的封赏。

而她自己可以每日游手好闲,做全大坤最有名的话本先生,写各式各样好看的话本子,在全大坤开满属于她的胭脂铺子,首饰铺子,糕点铺子。

她曾经画过一张大肚笑脸娃娃的簪子图,说她话本里的女主角都要戴这样的簪子,才显得别具一格。

三哥第一次见她的画稿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但还是迎合着她的意思说她的主意非常好,甚至瞒着她悄悄地对着她的画稿打磨了一支大肚笑脸娃娃发簪。

当时的小九还没到束发及笄的年纪,在收到三哥做的簪子时就算再爱不释手,也只能把发簪藏到枕头底下。家破人亡的时候,甚至没来得及带走。

后来景明月自己也重新做过大肚笑脸娃娃发簪,不过笑脸娃娃的大肚之内,是被她拿来藏毒药或暗器的。

见过那支簪子的人不多,尹燕泥是其中之一,尹燕泥甚至问过景明月为什么要造出这样形制的簪子来藏毒药和暗器,景明月的回答是笑里藏刀好杀人。

景明月看着陆寒渊,第一次觉得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她没想到今日在打斗中会把簪子遗失,没想到陆寒渊把大肚笑脸娃娃簪子贴身藏着,没想到他会当着尹燕泥的面拿出来。

他是察觉了什么,在反向试探她吗?景明月觉得自己明明已经藏得很好了。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多谢。”景明月接过陆寒渊手中的簪子,发簪带着陆寒渊胸口的余温,将景明月的长发固定。

景明月按照既定的流程应付完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天边的弧光若隐若现,将亮未亮之时,最耐人寻味。

当陆寒渊重新踏回后院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赵冰河。景明月让赵冰河别出来,一整个后半夜,赵冰河便没有再出现过。

“小冰河,你起了吗!”尹燕泥砰砰地敲着西厢的门。

“醒啦,醒啦!”赵冰河猛的将门拉开,直接扑在了尹燕泥身上。尹燕泥一把将她抱住。

“顽皮!”尹燕泥揉了揉赵冰河的脑袋,在她粉嫩的小脸上掐了一把,“去做饭,我们都饿了。多做一些,过会儿楚炼他们都会过来。”

“真的呀!”赵冰河的眼睛瞬间亮如星辰,“那你们先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做饭。”说完蹦蹦跳跳地就往后厨去了。

尹燕泥打了个哈欠:“我先补个觉,饭好了再叫我。”反手将西厢的房门就带上了。

空荡的后院中庭,只剩下景明月和陆寒渊两人。

景明月抽出发间的簪子,递还给陆寒渊:“多谢。”在陆寒渊接过簪子的一刹那,景明月就转身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陆寒渊将发簪重新塞入怀中,玉质温润,还有景明月发间的温度,陆寒渊的每根手指却都在颤抖。

尹燕泥的话他都听见了,虽然后半截被景明月生生扼杀,但已经拦截不及了。

从那一刻直到现在,他强撑着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破绽,四下无人之际,只觉全身力气都已被人抽走。

景明月和尹燕泥都见过大肚笑脸娃娃形制的发簪,除了小九,陆寒渊想不出还有谁能这么异想天开。

景明月不让尹燕泥说,必是知道那发簪和恨无常有关。

有隐隐的霞光,试图消融这满院的冰霜,却不知道日出前的黎明,才是最寒冷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