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新城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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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邱卓玉不曾留意到，在私下里，刘芸都是直呼冉惠瑾名字的，以一种地位相当的语气来谈及那个女强人。
这让邱卓玉费解。
她纳闷了下，隐隐品到一丝复杂的情绪。
母亲曾经是冉会长的学妹，两人的起点接近，如今的地位却是云泥之别，还得有求于她。因此，母亲多少是有些不甘心吧。
可是，这又能怪谁呢？
刘芸生了邱卓玉之后，没有再回学校。这点刘芸不止一次跟女儿提起过，说是为了照顾女儿以及生病的母亲，放弃了学业。小时候的邱卓玉还为此满心愧疚，认为是自己耽误了刘芸。
现在想来，邱卓玉觉得母亲怀孕后去找邱宗坤，还不如找冉惠瑾。以冉惠瑾的为人，定是愿意帮助她母亲的。她母亲其实是可以返回学校完成学业的。毕业后在冉惠瑾麾下工作，养大女儿也不成问题。只是她母亲没有选择这样的路。以邱卓玉对母亲的了解来看，母亲应该是认为嫁入豪门才是更好的选择。
只是母亲所选的豪门，却不是她以为的那种。邱卓玉想不通当时母亲是哪来的信心，认为邱宗坤会抛弃其他女人，而只娶她一个。
冉惠瑾嫁入楚家不到两年，楚长霖就出走了。邱卓玉很想问问母亲，当时她是不是以为楚长霖不在，冉惠瑾在楚家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才没有去投奔她。但是这事多半会戳到母亲的痛处，邱卓玉就忍着没问。现在楚长霖回来了，冉惠瑾的地位只有更稳。所以，提起冉惠瑾的时候，母亲才会心有不甘吧。
邱卓玉喝着汤出神，旁边的刘芸依然在喋喋不休，认为就算第一次不成功，多改几次，总能通过的。邱卓玉想笑，冉惠瑾能给她一次机会就不错了，还多改几次。她说：
“妈，你觉得冉会长是那种，看到个不错的ppt就投钱的人吗？”
“新城需要的产业那么多，我们总能找到可以成功的事业。一定要为自己争取这个机会。”
邱卓玉冷笑，“以前要我当个淑女，去讨好楚冉。现在又要我当个男人，去跟我哥竞争。”
“小玉，我们在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只是为了我吗？难道你想一辈子仰人鼻息？”
邱卓玉把手里的炖盅用力一放，一些汤汁跳了出来，溅到桌上，刘芸忙抽了纸把书桌擦干净。女儿发脾气，她也不想留在这，端起炖盅走到房门口，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要是能早点抓住楚冉，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你又算是把邱宗坤抓住了吗？那么多年连个名分都没有。”
“邱卓玉！”
邱卓玉站在那，仰着下巴看着母亲。
母女俩对峙一阵，刘芸看着倔强的女儿，忽然觉得陌生起来，她眼眶泛红，闪着水光。
“上了大学之后，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刘芸说。
“也许只是我长大了，不想继续当你的娃娃而已。”
邱卓玉知道自己说的话太过分，戳到了母亲的软肋，但她不想道歉，拿上外套出了门，驱车离开了邱家。
她漫无目的地开了几条街，遇到修路堵车，就随便拐进一座商业城。从地下层开始，一层一层百无聊赖地闲逛。
商业城一楼的中庭广场摆了个台子，上面放着钢琴。邱卓玉见无人使用，上去坐下，手指在琴键上滑了一溜，再开始弹奏。
她的琴是楚家奶奶教的。她喜欢那位温柔的奶奶，愿意跟她学琴。刘芸也乐见她与楚奶奶亲近，只要有时间，就把她送过去。可是跟她一起学琴的还有其他孩子，刘芸要求她要学得比所有人都好。
兴趣变成了任务，她学得很刻苦，也算有所得，成为了学得最好的人之一。选大学的时候，她本想读音乐系，刘芸不同意，认为只有读经济类的专业，才有希望进入楚家的管理体系。
又是楚家。
那一刻，是邱卓玉第一次反感这两个字，为此还跟刘芸吵了一架，最后她妥协了。因为她只是学得好的人之一，并不是唯一，她自认没有出色到能成为音乐家的水平。另外就是，她不知道读音乐的出路在哪里，能不能养活自己。
在商业城的小舞台上，邱卓玉弹奏着巴赫的钢琴曲。太久没弹，她弹错了很多音符，但她不在意，这不是为谁而弹，又有什么关系呢。
等她弹完，听到几声掌声。她回过头，看到是方程站在她身后鼓掌。邱卓玉扯了下嘴角，算是谢过这唯一的听众。
此时他穿着休闲西装配长外套，没有打领带，留长了的卷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看着比以往正经，又不算很严肃。
好巧。
嗯。
一个人逛街？
出来走走罢了。
没有太多热情的寒暄，简单两句话后，方程跟她一起走向停车场。
到了她的车，她取出钥匙按下开锁键，他先她一步坐进驾驶室。
“我没开车。”他说。邱卓玉懒得跟他争论，也心知拗不过他，便坐进副驾。
方程又说：“你送我回去，我请你吃饭吧。”
邱卓玉没带包，身无分文，就答应了。
她随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班啊，这不毕业了嘛。小职员一名，家里不让开车。”
邱卓玉想起那个商业城好像是跟方家有关。周末客人多，方程过来处理些事情。
“方家在那个港口城也有计划吧？”她问。
“那肯定。”
“准备做什么？”
“老行当，零售。”
两人随意聊着，方程打着方向盘，把车从地库转出来，开上马路。问道：“想吃什么？”
“随便。”
“除了海鲜，你还对什么过敏吗？”
“没有了。那个，你怎么知道的？”
“每次聚餐的时候，你都会把海产挑出来不吃。”
她以前都没发现，方程留意着她呢。
“对我还挺上心的嘛。”
“感动吗？可以以身相许哦。”他又变得有些不正经。“其实你不能吃的话，可以说出来，就不会有人把烤鱼烤虾什么的给你。”
“何必扫人的兴呢。”她语气轻轻的，神情落寞地看着车窗外。
也许小时候不懂事，但现在她早已看透，她这个邱家大小姐，实际上只是私生女，没有任何保障。也许哪一天邱宗坤不想养她了，又或者是惹得冉惠瑾不高兴了，就会被扫地出门。随着年纪渐长，她变得沉默，直至成为聚会当中最沉默的那个人。在一群正牌少爷小姐里面，她只会跟楚冉多说几句话。
方程随意选了家餐厅吃完饭，就把车开到城里一间公寓的停车场。她问：“你住这啊？”她以为他要回方家。
“出来住更自由些，而且方便上班。”
他下了车，站到一边，准备目送她离开。她从副驾下来，却不再上车。方程疑惑道：“怎么了？”
邱卓玉在心里扭捏了下，说：“我不想回家。”
“那就到我那吧。”他倒是干脆，牵过她走向电梯。她问：“你女朋友呢？”
“伊伊？没成。”
她愣了愣，就被他带进了电梯。
他按下楼层键，另一只手仍握着她。那只适宜弹琴的手白皙细长，与他的手交握在一起。他揉了揉，心不在焉地说道：
“又不是很喜欢，就不耽误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