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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依稀过往起,友人相别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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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炎熙养伤的这半个月里,医馆里白天便没有一刻是安生的,落雪和澜清忙着看病抓药。

慕容羽尘则是帮着叶清涵抓药以及每日按时为莫炎熙换药,而莫紫芸则是在医馆忙的时候暂时陪着每日不吝打扰的水茗馨、水漓枫姑侄二人。

“我说枫儿,你能不能不要阿姨阿姨的叫啊,明明是姐姐才对啊。”

莫紫芸噘着嘴、捏着枫儿的小脸郁闷的抱怨着,枫儿一边微微的反抗着她的虐待一边又非常认真的解释着:

“你是姑姑的朋友,也是莫叔叔的妹妹,我要是喊你姐姐的话,那你岂不是要称姑姑为阿姨,称自己的哥哥为叔叔了,被年龄相仿的人唤作阿姨或叔叔,那样后果会更严重的。”

“呵呵……”莫紫芸有些嘴角抽搐:“果然,不同年龄的人想法也是不同的,算了,为了不造成你说的严重后果,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你的称呼吧。”

虽然别扭了点,但还是好过被这姑侄二人在耳边唠叨个三天三夜来的痛快。

“不用勉为其难。”水茗馨挤在两人中间搭着莫紫芸的肩膀笑道:“等到我成为你的嫂子的时候你就不会再觉得别扭了。”

“做我嫂子?”莫紫芸将搭在肩膀上的手拿了下来并冲着水茗馨呵呵一笑:“你真的有把握能够拿下我哥吗?”莫紫芸表示怀疑。

“一定可以的。正所谓金城所致,金石为开,他就是坚不可摧的石头,我也能把他给穿透的。”

水茗馨满满自信的模样倒叫莫芊菱有些不忍心再打击她了。

虽然她与兄长相认的时间不长,但是就这些年的相处来看,她的哥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接受一个女子的。

在草原上的那几年,可是有无数的芳心碎的一片一片,如果水茗馨能够挺过这一关,那么或许真的有可能。

“叶姐姐!”二人正互相调侃,水漓枫却噌的蹦起来并迅速的扑到恰巧路过的叶清涵的怀里。

可他这一撞不打紧叶清涵手里端着药的托盘险些飞出去,幸而慕容羽尘眼疾手快的拯救了那苦命的托盘和药物,叶清涵这才迅速的呼了口气。

水漓枫尴尬的笑着挠了挠头歉意道:“对……对不起啊叶姐姐。”

叶清涵与慕容羽尘相视一笑,而后便抬起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哎,还好只是险些撒了药并没有伤到人,不然你可就真的闯祸了。”

“对不起嘛叶姐姐,我只是见着你太高兴一时间没注意到而已。”水漓枫诺诺道。

“行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要记得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小心些,不可再这么冒失了知道吗?”叶清涵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略微严厉道。

“知道了!”水漓枫爽快的应下。

“好,那你先自己玩儿吧,姐姐还有事要忙,就先不陪你了。”

“哦。”水漓枫有些失望的崛起了小嘴,叶清涵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等姐姐忙完了就来找你好不好。”

“好!”水漓枫乐的还跳着拍了两下手。

“芸儿,你们先聊着,我和羽尘姐先给莫公子换药去了。”

“好!”莫紫芸呲着牙笑着应下,待两人离开,水漓枫便没来由的挨了水茗馨一个狠狠的脑瓜崩。

“哎呦!姑姑!你干嘛打我!”水漓枫抱着小脑袋噘着嘴哀怨的看着水茗馨。

“哼!你姑姑我不高兴了,借你的小脑袋撒撒气不行吗!”

“不行!”水漓枫这个气啊:“你生气干嘛不去打木头、打石头,却偏生要打我的脑袋,这不公平!”

“我乐意!哼!”水茗馨扭头不再看他。

“可我不乐意!你这是残害儿童,家庭暴力!”水漓枫鼓着腮帮子怒道。

“什么?残害儿童?家庭暴力?这都是什么词儿啊,哪儿学的啊?”水茗馨哭笑不得道。

“叶姐姐说的,有本事你去找叶姐姐理论去!”

“叶……叶姐姐!”不提叶清涵还好,这一提,水茗馨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她估计比我还大上几岁呢,你叫我姑姑,喊芸儿和慕容姑娘阿姨却唯独喊她姐姐,你存心的吧!”

“哪……哪有……我……我只是觉得这么喊她顺嘴而已……并……没有想那么多。”

水漓枫磕磕巴巴的表达完了他的想法,水茗馨这个气啊,于是不由分说抬起手又要打,水漓枫吓得一哆嗦,赶忙抱着头闭上眼睛准备挨打。

谁知水茗馨的手刚落下半截便被莫紫芸给拦住了,因此水漓枫的小脑袋也逃过了悲惨的命运。

莫紫芸拉着水茗馨的手腕,不,应该说是拽着,拽着她的手腕放了下来,而后好笑道:“你吃叶姑娘的醋,干嘛拿孩子撒气。”

“我……我哪有!”水茗馨红着脸死不承认,更不敢正眼看着莫紫芸。

“还说没有!”莫紫芸扶额:“你要真是看不过去就自己去天天给我哥换药啊,可是话又说回来,你有那个时间吗?”

水茗馨噘着嘴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而且呀,换药的又不止叶姑娘自己,不是还有慕容姑娘吗,怎么不见你吃她的醋啊?”

“因为慕容姑娘的目光淡然平和看不出什么非分之想,可叶姑娘的眼神不一样,她的目光中掺杂着太多的东西,我总是有些不安心。”

莫紫芸这回彻底默了,嘴角也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呵呵……”

“你笑什么?”水茗馨打量着莫紫芸,那个表情叫个怪异啊。

“我笑你想的太多。”

“哪里多了?”水茗馨不解。

“人家叶姑娘已经有心上人了,怎么还会和你抢我哥呢,倒是那个你不曾怀疑的慕容姑娘,我听说我哥之前可是很喜欢人家的。”

“呵呵,是吗?”水茗馨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好似根本不相信似的。

莫芊菱见状也不点破,只是暗自偷偷一乐,而后轻咳一声继续渲染道:“听说我哥那会儿可是很主动的追求来着,可惜啊,慕容姑娘却是一再拒绝呢,她若是松松口,说不定啊我早就有嫂子了。”

“骗人!”水茗馨扭过头,继续逞强。

莫紫芸耸耸肩:“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你若不信,自己去燕京打听一下,他俩的事儿可还算得上是一段令人惋惜的佳话呢。”

终于,莫紫芸成功了,只见水茗馨嘴一撅,无力的瘫坐在长椅上,满脸的没落:“不用打听了,我早就知道了。”

“早知道了?”莫紫芸顿时来了精神,眼珠一转笑道:“既然早就知道了,那又是你哪来的勇气敢去挑战我哥这么水米不进的人呢?”

“没什么勇气,只是觉得不去争取一下有些不甘心。”水茗馨揉了揉鼻子郁闷的叹气道:“满目青山空望远,为何他就不能看看眼前人呢?”

“我想是因为你的身份吧。”莫紫芸收起玩闹的心情忽的正色道。

“我的身份?”

“是啊。”莫紫芸轻声一叹坐在水茗馨对面道:“撇开你是当朝公主,而他是罪臣之后不说,单单你这皇家的身份就足以让我哥对你敬而远之了。”

“为什么?”水茗馨不解皱眉。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你难道忘了,正是你们这样的皇者之家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也是皇者之家毁了我那个善良温柔的姐姐。”

“前面的话我能理解,可你为什么说是皇家毁了你的姐姐?”水茗馨忽的一愣:“姐姐?你说的是菱姐姐?”

“是……唉?”莫紫芸挑眉惊道:“难道你们认识?”

“是啊,三年前在郧国皇宫里见过,她当时的风采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那……你可以和我讲讲你认识的她么?”莫紫芸期待的望着水茗馨,而水茗馨却不解的看着莫紫芸:

“为什么要我来说,你去问你哥哥不是更直接吗?”

提到这个,莫紫芸面上便是一片的没落:“我哥……听慕容姐姐说,他好像恨透了姐姐,就连她的死讯传到夜炙的时候他都没有太大的反应,期间我也问过他,可是……哥哥却是一个字都不愿说。”

“恨?”水茗馨不解:“自己的亲妹妹,为什么要恨呢?”

莫紫芸长长叹息:“父汗说在我们一家满门被绑在法场上时,我姐姐却端坐在皇帝的身边,眼见着爹娘和全家百十来口人头落地却一声不吭,而且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冷漠的表情让人见之着实的心寒,所以……”

“所以你哥哥目睹了这一切,也就理所当然的恨透了这个对亲人见死不救的妹妹,对吗?”

“或许是吧,不然还有什么理由呢。”

“呵呵……”水茗馨苦笑:“可是我了解的菱姐姐却并不像你说的那样。”

“那……她应该是什么样的?除了和我长得很像,还有什么?”莫紫芸期许的望着水茗馨,她抬起头望着天空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微笑:

“她……是个让人很想亲近,却又让人心疼的女子。

她有着旷世的才华,却从不曾现于人前,她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却为了某些原因放弃了理想,心甘情愿的住在哪个金色的牢笼。

她表面上显得很是洒脱、温和,可是在没人的时候却总是望着天空发呆,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无奈的隐忍,和一丝淡淡的忧伤,就像……叶姑娘一样……”

“叶姑娘?”莫紫芸挑眉,水茗馨轻叹:“是啊,叶姑娘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情和菱姐姐很像呢,我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会不自觉得想要亲近她、不会胡乱的生她的气吧。”

“难怪我总觉得她似曾相识,原来是因为她很像姐姐啊。”

“似曾相识?怎么可能!”水茗馨不相信的摆了摆手。

“怎么不可能了?”莫紫芸不忿。

“据我所知你走丢那年也不过三四岁吧,那时候的你哪能有什么像样的记忆。”

“虽然没有什么印象,可是孪生姐妹之间的感觉告诉我,姐姐一定就像叶姑娘一样恬静美好。”

水茗馨闻言非但没有反驳反而赞同的点了点头:“这点我倒是和你一个看法,菱姐姐的风采也唯有叶姐姐可以与之一较高下了,若是她还在,或许她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水茗馨和莫紫芸你来我往没完没了的谈论不停,而一旁听她们对话的水漓枫则彻底傻了:这两个人……都在说些什么啊,怎么说着说着就说起来什么菱姐姐了,谁是菱姐姐啊?谁来告诉他啊!

水漓枫这边内心纠结、哀嚎着,可对话的两位长辈却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而叶清涵那边已经开始为他的莫叔叔换药了。她小心的将纱布拆下,伤口已然结了一层厚厚的痂,心中缓缓松了口气笑道:

“今日起公子就不必再包扎了,只需此后七日不沾水,少食辛辣即可。”

“多谢姑娘多日的悉心照料,大恩不言谢。”莫炎熙一边说话一边活动臂膀。

叶清涵轻声一笑:“公子客气,此乃医者本分。”她顺手拉起莫炎熙滑落在身侧的衣袖欲要为他穿衣。

莫炎熙微微皱眉,不着痕迹的接过自己的衣袖并移开了身子。叶清涵双手悬空,尴尬的手收回双手,转身帮着慕容羽尘收拾着换下的纱布。

莫炎熙这厢望着叶清涵犹豫半晌,略微歉意道:“在下与姑娘萍水相逢,却得姑娘为如此悉心照料,实是受之有愧。”

叶清涵闻言微微愣了下神而后便轻声一笑道:“公子客气了,清涵只是尽了医者本分,若有唐突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明明是微微的笑意,然而那说话的语气却已不若方才那般自然,反而让人觉得有些疏远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