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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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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涛行功完毕,这边也刚作出决定不久,见众人都面有惊惧之色,卢涛既得意又兴奋,笑道:“林庄主久等了,请出场吧。”

贺天借了静尘师太的绝尘剑步入场中,卢涛见出来的不是林清云,而是这样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后生,不免大吃一惊,难以相信地问道:“由你来和我比第三局?”

“正是。”

“林清云,归云庄无人可派了吗?”卢涛还是有些不相信事情会变成这样。

“卢朋友,你定的规矩是任我们派人出阵,不必非要林庄主亲临,现在我们又没有违规,你管我们派谁。”郭峰大笑,脸上满是孩童般恶作剧得逞后的奸笑。

“郭长老说笑了,我不是在管你们,我还以为第三局是场硬仗呢。”卢涛亦笑道,言下之意,这一局自可轻松胜出。

“是不是硬仗,打过才知道,你说对不对?”贺天笑问卢涛。

“这个……,当然,当然。那么你就出招吧。”见贺天笑容里溢出的自信,卢涛不由一阵错鄂,他突然感到从贺天身上传来一种霸气,那只是一种非理性的好剑手的直感,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对方绝不会忘记这一局的重要,若无几分把握,或者这个年轻人若无几分能耐,便不可能出阵,一思至此,卢涛便收起了自己的轻敌之心,让对方出招的话一出口,便全神戒备,他现在已一平一胜,利局在手,断不能因为轻敌而在小河沟里翻船。

“我想请教一下,你是否知道川南失意峰?”贺天却不忙出招,反提一问。

“川南失意峰?这是什么地方?”卢涛被问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贺天为何有此一问。

“那么,我开始出招了。”见卢涛不知,贺天目的已达,因为若卢涛是武林神医的正式传人,以武林神医与自己师傅的交情而言,武林神医必会提到川南失意峰,卢涛不知川南失意峰,足以说明他所学的必非武林神医亲授,这其中的原因贺天当然会找机会了解清楚,但显然不该是这个时候。于是便不再多言,微微一笑,绝尘剑斜举向上缓缓推出,这是一招“推窗望月”,平常得很,但出招过于缓慢,却又奇在慢中。

“好招。”卢涛大呼一声,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此时贺天一招方出,卢涛便不再轻敌,反激起争雄斗胜之心。贺天这一招,场边观看的不乏好剑手,除了奇慢以外,都看不出有什么妙处,却料不到卢涛竟然大声呼好,众人均是一惊,只有场中的卢涛,见招一出,才能感到剑意所指,缓出的一剑,竟透出完全不同的两种剑意,若一个应对失当,那么对方的后续杀着就会疾攻而来,纵不能伤得了卢涛这样的使剑高手,却会占尽先手之利,令对手招招设防,式式束手。

一着先,全局先,老江湖自是深明其理,卢涛本就是剑道高手,又经过这十多年的闭关苦练,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当然亦分得清比斗时的得失,故此他第一剑不求急,但求稳。短剑急速向左侧划,剑上金环声声盈耳,竟然是摄魂剑招的杀着之一“无常醉酒”。

场边许多人都知道林清云与卢涛二十年前的一战,也多少知道一些摄魂剑的旧事,因为当年卢涛是满江湖在找剑道高手论剑,当然这里的人尤以林清云最熟悉摄魂剑,当年他与卢涛激斗了三百多招,才以连续的三招夺命剑胜出,此时见贺天缓出第一招,卢涛即施出杀着之一来抵挡,卢涛的功夫在前两局他已经见识,比之二十年前要高明得多,也霸道得多,可以想象他的功力与剑招一定也都进步了不少,见卢涛如临大敌般地应对贺天极平常的第一招,禁不住低呼了一声。

场中的贺天在师门习艺之时,对江湖上许多成名的功夫、招式一般都有过了解,亦知道摄魂剑的“无常醉酒”是攻击对手下盘的杀着之一,此时卢涛把攻击招式用为防守,用招中已含有乘隙反击之意,而且这一单纯的向左下方攻击招式,现在不但阻拦了自己的下攻之意,而且对身体胸腰之间的中路亦含守中转攻的剑意,完全防住了自己攻击对手中、下盘的剑意,可见卢涛在这二十年间,不但多学了掌法,而且还加强和演变了自己原有的摄魂剑招。

第一招,双方都无好处可占,贺天见无机可乘,不待招式使老,斜举之剑疾速横划,演出一招“怒锁钱潮”,同样将一招防守剑法用于进攻,卢涛亦见招换式,身体侧移,剑尖快速上迎,直击贺天的剑身,贺天忙改划为刺,绝尘剑如离弦之箭,直奔卢涛的右肘,卢涛自不是庸手,反腕抖剑,切向贺天中盘。这两招双方以快打快,剑式虽然都极为平常,却在大开大合的剑招中暗含顶尖的剑意,前三招,双方都使用极正宗的剑招,没有加入掌法。

“老弟,我要出掌了。”卢涛在使出第四招时,忍不住提醒了一声,在他眼里,贺天如此年轻却有如此的身手,令他不禁有了惺惺相惜的知音之感,一个高手若能遇上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更能让他产生放手一博的欲望,此时的卢涛已将贺天看成了这样一个对手,他并不轻视贺天的年轻,亦不再将这一仗视为生死之博,只愿双方各出绝招,互较长短,所以他不愿贺天败得太快。

贺天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亦无法回答,卢涛的话、剑、掌齐出,话音未落,剑、掌就已经攻来,剑是摄魂剑,掌亦如贺天所料,为武林神医肖大途的逍遥神仙掌,他又是微微一笑,同时也剑、掌齐发,以攻对攻。“过瘾。”卢涛大笑道,但手底却没有停顿,双方这一交手,便再没有慢过,快攻快守,快进快退,双方的攻守越来越快,卢涛尽展所学,打得痛快淋漓。

作为证人的武当掌门张云逸,报到“三十二”便告禁声,一来双方太快,他亦判断不清剑式掌法,二来作为一个剑术高手,他亦情不自禁把注意力移到双方的剑招攻防上,而忘了做证人的职责,围观的看客们,也竟然无一人发现证人已停止报数。

时间在此时仿佛已经停止了。突然,一声龙吟如重锤击鼓,声沉而霸气十足,随着这声短啸,场上的双方已经停手罢斗,全场除了贺天与卢涛沉重的喘息之声外,一片宁静,好一会大家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两人到底打了多少招,又是谁输谁赢?

最关心比斗结果的归云庄主林清云望向证人武当掌门张云逸,而此时,张云逸却仍沉浸于剑招之中,浑然不觉比斗已经停止,一旁的黄总管忍不住轻问道:“张大侠,多少招了,谁输谁赢?”一语惊醒梦中人,武当掌门张云逸这才回过神来,见许多目光望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职,但他却无语可言。

在这种尴尬的寂静中,贺天终于先开口了:“卢涛,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八十二招。”

“确是八十二招,我输得无话可说,老弟可否见告尊师名讳?”

“很抱歉,我还有大事未了,不便见告师门。”

“若老弟看得起我卢涛,可否直言相告,我最多可以挡多少招?”

“这有必要吗?”贺天笑道,卢涛竟能在这样激烈的对博中感知自己的手下留情,的确可算超一流高手了。

“当然有,我卢涛要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

“好,五十招内你必败,因为……”。

“不要说原因了,卢涛已感厚恩,但愿有一天能再有机会领教老弟的高招,今天我输得口服心服。”卢涛打断贺天的解释,又转头对林清云道:“庄主,归云庄卧虎藏龙,我卢涛不自量力,自取其辱,我们之间二十年的旧债就此一笔勾销,卢某今后不会再动归云庄的一草一木,各位武林朋友,卢某先告辞一步,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了。”

话音一落,卢涛已启步而行,轻功之妙,令全场众人莫不惊叹。贺天目送卢涛离去,卢涛人虽自负,却勇于言败,不像一些伪君子般脚软嘴硬,心底之中,对卢涛的率直纯真反有了一份好感。

见卢涛离去,郎家七兄弟率先围了上来:“贺老弟,你是真人不露像,俺们兄弟今天才真正见识了你的功夫。”“贺兄弟,你今天露了脸,我们七兄弟亦跟着沾了光。”七嘴八舌,兴高采烈,仿佛是他们赶走了卢涛一般,贺天不好回答,只好微笑着接受这些赞美。见林清云、圆通大师、张云逸等几人走过来,忙拱手为礼:“庄主,贺天万幸不辱使命。”

“贺老弟言重,我林清云担当不起,说句不中听的话,我这张老脸承老弟的高明才得以保全颜面,归云庄上下万分感激。”

“庄主言重,贺天时逢其会,自当效力。”

“小老弟,你别再推功了,老实说,这儿的几十张老脸都保全了颜面。”丐帮长老郭峰的大实话让这些江湖豪客大笑起来。贺天见峨嵋静尘师太含笑站在外围,忙趋前行礼,奉还绝尘剑。

“贺少侠,请容老尼请教一句,卢涛并未输招,为何要自认失败。”峨嵋静尘师太是数十年的使剑大师,峨嵋派剑法在江湖亦算威名久盛,这里也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看全和看清楚了刚才的每一招剑法,静尘师太当然是其中之一,但她却一直未能想出其中的原因。

“若老朽未说错,贺少侠胜在剑意,而非剑招。”不待贺天作答,一旁的武当掌门张云逸便笑着代答道。

“啊,是剑术至尊驮剑术?”四周一片惊呼。

“不,贺天不才,还未达到驮剑伤人的境界,我之所以取胜,主要是因我熟悉卢涛的摄魂剑与逍遥神仙掌,而卢涛对我的剑、掌路数却毫不知情,在八十二招上,我使的是一招‘三转法轮’,有三个不同的出招方向,卢涛回应一招‘小鬼喊怨’,但他慢了小半招,只封住了两个方向,却未挡住我下攻的剑意,我不愿伤他,故未发招而攻,而他亦是性情中人,便自认失败,不再纠缠。”

“老尼姑,你使了几十年的剑,却连这点都看不明白,等会必罚三大杯。”又是郭峰在取笑静尘师太,静尘师太脸面微红,狠狠瞪了郭峰一眼,众人大笑。

“归云庄虽贫,但尚有黄酒数坛,足够各位好朋友放量豪饮,林某请各位回转前厅,共谋一醉。”林清云大敌既去,自然是心情畅快,于是高声迎客,请大家去续饮美酒。

贺天因要追踪卢涛,所以不愿再回前厅,因为他知道这一去自己必会成为大家的目标,自己本不善饮酒,定会被众豪杰劝醉,但见众人热情如火,岂容他抽身。

正在此时,朱振豹高呼着“少主人”挤了过来,大家知道他是贺天的随从,又听他高呼“少主人”,忙让开一条路容他过来。朱振豹装着有紧急事的样子,贺天心中暗赞朱振豹的机智,当下却装着正经地问道:“什么事?”

“家里有急信来,让少主人马上回去。”

“什么事如此急?”

“这……”朱振豹装着为难的样子。

“我看这样吧,贺少侠既然家里发生了急事,就请先行一步,老朽的归云庄永远欢迎少侠的光临。若有什么需要我归云庄帮忙的,少侠但说无妨。”林清云岂有不知贺天与朱振豹在演戏,但他会错了意,以为贺天急于离开是怕在酒席上被大家追问师门来历,贺天帮了他如此的大忙,现在他帮着解围当然是义不容辞的义务。

“暂不敢有劳贵庄,若有事,贺天再来相烦,请庄主恕贺天辞席之罪,改日一定专程求教,贺天就失礼先走一步了。”贺天立即随势而上。

“我七兄弟随贺兄弟去看看,其余朋友就请入席陪寿星尽兴。”郎洪渊当然也不笨,他知道贺天是要去会卢涛,于是便插言道。

“有郎家兄弟一起去帮忙,林某自然可以放心。”林清云招过黄总管,令他速去备马,自己亲送贺天等出庄,众人亦知道贺天是在找借口辞席,但主人都不坚留,做客的还能不懂事吗?所以即使郭峰也不便强留贺天下来,在林清云送贺天等人出庄时,其他人自然是回厅里去继续寿宴了。

在庄外分手时,林清云取出一支小巧的玉剑递给贺天:“贺老弟,大恩不言谢,此剑是老朽的信物,归云庄自老朽以下,人人均识此物,若有用得着老朽或归云庄的地方,请万勿客气。”

“多谢庄主厚意。”贺天接过玉剑,因为他知道这是不能拒绝的,否则就是不给林清云面子,相互道过回见后,贺天率朱振豹等人打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