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永康纺织厂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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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纺织厂。
位于公共租界内的杨树浦路一带，乃是实业家黄易华留洋回来后创办的第一家工厂。黄易华早年留学欧美，深感于民族工业落后的他，回来以后便积极创办新式工厂，经过几十年的苦心经营，他如今名下的工厂涉及机器制造、纺织、面粉等各个行业，可谓是实力雄厚。
不过发迹以后的他始终心系祖国，早在国民革命军北伐时期，他就对军队有过不少资助，而自抗战爆发以来，他不但捐款捐物，还招收大量涌入的难民到自己工厂里做工，为了接济帮助这些穷苦难民，他更是专门开设粥厂施粥，并发动其他商人富户进行慈善捐款，真真切切地做了很多好事，可谓是活人无数。
然而他的这些做法却使得日本人和汉奸走狗们对其大为憎恨，不止一次地想对其动手。
这天晚上午夜时分，永康纺织厂外突然来了几名不速之客，他们盯着紧闭的工厂大门思量了许久，而后便鬼鬼祟祟地翻入了院墙之内。
不一会儿，工厂里面便有好几处地方先后燃起了黑烟，隐约可见有明火传来。
为了防止有人偷抢货物，厂里每晚都会安排两个人值班守夜。
今夜正好轮到老林头和小马值守。
说是值守，但租界里头治安不错，偷盗的事情几乎很少发生，也不用他们上多大心思，而且值班室里也有两张床铺可供他们小憩，他们只要每隔两个小时，起来一趟，去工厂里各个角落，尤其是库房转悠上一圈就行。
都这个点儿了，二人也早就有了困意。
“什么味道？”
上了年纪的人睡眠都很浅，迷迷糊糊中，老马闻到了什么气味，最先醒转了过来。
“不好，是烟味！哪里来的烟味！？”
老林头一下子警觉起来，立马从床上跳下地来，并去叫一旁熟睡中的小马。
“小马，小马快别睡了！赶快醒醒！”
小马听到老林头着急的叫声，当即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怎么了，老林叔，出什么事儿了吗？”
“我闻到了烟味，咱们赶紧出门去厂里头转一下，可千万别走水了！”老林头急切道。
说罢，他拿起一旁的手电，匆匆忙忙地出了门去。
这时，小马也是闻到了空气当中的异味，也是面色大变地赶忙追出了门去，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上。
值班室紧挨着生产车间，两人还没进生产车间，便闻到了空气中浓烈的焦味，只见生产车间中不断有黑烟透过门缝弥漫出来。
“不好，生产车间里头着火了！”
“小马，你赶紧去水房多提些水过来！我先进去瞧瞧！”
老林头面色大变，他大叫一声嘱托了小马一声后，当即推开房门，用抹布捂住了口鼻，而后顶着黑烟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老林叔……”小马虽然心中着急，但也只能咬牙往水房那跑了过去。
为了避免起火这种突发情况，厂里面事先已经设置好了水房，并早就用木桶盛装了不少清水，以备不时之需。
再说老林头，趁着小马去提水的功夫，他已经顶着浓烟找到了起火点，起火点就在清花机和弹花机中间的那一大片塑料布上，这一大片塑料布是做区域隔断用的，平时还可以防止棉絮加工过程中胡乱飞舞的情况。
好在是这块塑料布燃烧，只是烟重，但火势并不大。
老林头抄起附近的一根钩杆，将起火的塑料布全部扒拉到了地上，将其与附近的机器完全隔离开来后，火势基本就控制住了，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好端端的，这塑料布怎么会突然起火呢？”
老林头有些纳闷，毕竟这大晚上的，厂里也没人做夜工，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火到底是怎么起的。
可还不待他深究多想，这时，车间外头却突然传来了小马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老林叔，老林叔，你快来啊！”
“怎么了，小马？！”
老林头心中忽地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他也顾不得去寻根问底了，赶忙跑了出去。
“老林叔，不好了！不止……生产车间，就连……就连库房还有原料间都着火了啊！”
小马急得满脸通红，大汗直冒，连说话都快结巴了，原来就在他刚才去水房提水的时候，却看到了库房还有原料间里同样冒出了火光还有浓烟。
“什么！快带我去库房！”老林头那叫一个心急如焚，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
可当两人马不停蹄地跑到库房区域时，现场已是火光大盛，浓烟滚滚了。
“库房！库房可千万不能烧哇！这么多商品的库存可都在里头放着呢！”
“水？！水呢？！”
眼见此景，老林头急得直跺脚。
好在这地方离水房极近，他当即去水房提了两桶水，而后不顾一切地冲进了火势正汹的库房里头。
眼见此景，小马也是提了两桶水，硬着头皮冲了进去。
这库房是一座两层高的建筑，但大半结构都是木质的，极为得易燃，偏偏为了防水，这屋顶上头非但铺盖了一层厚厚的油毛毡，甚至还加涂了几层防水的柏油，更别说里面还堆满了棉花、棉纱、棉布这些极易燃烧的货品。
此时库房里头早已是烟雾弥漫，火光熊熊。
“快！快救火!”老林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忙将手中水桶中的水向着火焰扑去。
然而火势根本已然控制不住了，靠他们手中的水桶来灭火只能是杯水车薪。
火苗四处乱窜，那些个棉纱、棉布一碰到点火星子就直接起燃，更要命的是，为了保持货物干燥，以免受潮，库房里面还有通风管道，当火焰腾起，窜上通风管道，接触大量空气后，火焰当即爆发。
火势跟着又向上蔓延，瞬间引燃了油毛毡房顶，火舌蔓延肆虐，眨眼间，偌大的库房已成滚滚火海。
“不！不能烧！不能烧哇！”
“我怎么和老板交代啊！”
老林头急红了眼，还想往火场里头冲，想去搬救货品。
“老林叔！你疯啦！不要命啦！”
小马急忙拖拽住了老林头，使出浑身吃奶的劲儿好不容易才将老林头给拽出了库房。
他们前脚才踏出库房没多久，后脚整间库房便彻底被熊熊的烈火所完全吞噬。
可让人目眦欲裂的是，此时的原料间同样已经被大火吞噬，变成了一片火海，更让人心生绝望的是，偏偏今天晚上还刮东南风，风助火势，使得火势愈发得不可控制。